第二十三章 公子脸真厚
苏子钰似是无意望着水月阁的方向，皱着眉问苏宛，“刚才那个时洛，你怎么看待？”
苏宛还未来得及答话，苏子钰旁边的刘子通难得的深沉，他一手支着额头，摇头晃脑。
“观棋如观人。他的棋与他的人一点也不像。这个人，心机太深。怕是比你更小心眼。”
苏宛闻声偏头，见二哥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望着自己。
她一个女孩子家也不好议论外男，更为重要的是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二哥哥给自己挖的一个坑。若真是，那自己可不能傻呼呼呼的跳进去。
既然刘子通都抢先这般说了，苏宛也就顺势点头:"子通哥哥说的真对，我信子通哥哥的判断。“
苏子钰似笑非笑的望了苏宛一眼，倒是没有再说。
走了几步，刘子通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嚷道：“哎，哎，你怎么可以问小苏皖呢，教会小孩子可怎么办！”
苏宛忍不住的冲着他白了一眼，“马后炮，还有，谁是小孩？”
好吧，女孩子骨架小，没男孩子长的那般快。
怕是除了二哥，所有人都猜错了自己的真实年龄。但是，他也不能这般必是小孩，把刚刚他无意帮了自己的好感统统都收回来！苏宛这般想着，心里好受了些。
午时时分， 三人进了木记酒馆。
冯大弯着腰在曲柜上记账，听到小二的吆喝声，抬了头。看到自家少爷，忙出来亲自迎接。
“苏公子，刘公子，您二位今儿来吃饭，依旧是在老位置？”
苏宛立在他们两身后，倒是被挡了严实。
刘子通向旁跨了一步，冯大就看到了姑娘。
他这些年闯南闯北，早就练了一双利眼，况且自家姑娘除了眉毛就没什么变化，立马就被认了出来。
冯大看着姑娘，又看看二少爷，惊的说不出话来。
刘子通在一边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忽然苏子钰把扇子一合，嘴唇轻轻的上下阖动，说出的话阴嗖嗖的。
“怎么，这是我的表弟苏皖，冯掌柜的有意见？”
冯大听的回了神，不知想到什么，手指轻轻颤抖，陪罪道：“您瞧瞧我，真是该死。见小公子长的这般精致，竟失了神。该打，该打！我哪，给您几位赔礼了。这样，今天的点心我免费供应，算是给小公子道歉。”
“冯掌柜的这话说的，遗石兄又不是什么狭隘之人。好酒好菜上着，还是老地方。”
刘子通转过身子，虽然在心里疑惑苏子钰的说活态度，但并未多想，站在旁边出言圆场子。
苏子钰带着妹妹上楼了，冯大冲刘子通作个揖，表示感谢。
暗地里擦了擦脑门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姑娘怎么穿着男装出来了！
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祖宗哎！
不成，姑娘平常吃的就精致，我得去后厨交代一声。
冯大任劳任怨的向后厨走了。
时洛坐在酒楼的西边角处，将刚刚的场景尽收眼底。
啜了口茶，笑道：“真是有趣。”
那苏皖到底是什么来头，邱青禹，苏子钰，包括这家掌柜的，好像都挺紧张他的。到底在紧张什么？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可真是有趣了。
黑书站在一旁布菜，长时间的吃素让他看起来面黄肌瘦，不过精神气倒是好。
见到自家公子又露出了那个诡异的笑容，心里默默的为那个被公子惦记的倒霉鬼默哀。
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两相望俱是泪啊。
二楼里，店小二麻利的擦着桌子，送上刚沏的一壶太白毛尖茶。
然后就立在一旁听吩咐。
苏皖听着店小二报菜单，挑那清淡的点了三四样，又要了一煲撇去油脂的鸡汤。
苏子钰听到妹妹点的菜单，立刻知道是为自己准备的，嫌弃的眉毛皱了起来。
“我已经喝了大半个月了。腻的不行了，今天不喝好不好？”
带着商量的口吻，甚至有些撒娇。
刘子通直愣愣的瞅着苏子钰，眼珠似乎要掉了下来，已经惊呆了。
“遗石兄，你，你，没事吧？”
说着，伸手就要探他的额头。
苏子钰挥苍蝇般把那只猪蹄子挥走，不言语，冷冷的瞧着他。
刘子通惊叹的冲着苏皖笑，“皖表弟，我佩服！”
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苏宛倒是难得的没有反驳，提起茶壶给自家哥哥倒了一杯。
动作行云流水，一派娴熟的手法。
只听那茶水“汩汩”流淌，竟有清泉之音。
手落水止，茶杯里的水，不多不少，七分满。
少一分则亏，多一分则盈。一切刚刚好。
刘子通只觉得赏心悦目，竟出了神。
“点菜。”
苏子钰很不满别的人瞧自家妹妹瞧呆了。
“哎，遵命！”
刘子通叽里呱啦将将木记酒馆有名的菜肴都介绍了遍，这才点了这家酒楼的两个特色菜。
一盘红烧狮子头和一只秘制烤鸡。
等菜期间，刘子通天南地北的一通胡侃，从湖光山色到月下狐仙，话闸子越开越大。
苏子钰时不时的插上一句，倒是起了画龙点睛之效。
苏宛静静的倾听，双手托着腮，自然而然的露出女孩家特有的娇态。
时洛走上二楼时，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那么的岁月美好，那么的引人嫉妒。
那么的想要把它毁灭。
他的情绪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外露，无法控制的嫉妒，也不想控制。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有人将它打破。
“公子，我要上菜，您请挪个身？”
冯大端着一盘点心，小二跟在他的后边。
门里的人听到声音都停止了交谈，朝着他们望了过来。
时洛露出迷茫而又无辜的神情，好似迷失了道路的羔羊。
黑书在楼下这一场景，捂住自己的眼睛，坏了，少爷又要装无辜了。
可惜，商人以利益为重，只爱铜臭，不懂欣赏。竟似什么也没看见。
“公子，您这是要进去？”
时洛直直的望向苏宛，“看到故友，特来打声招呼。”
说着，进了门。
冯大端着盘细点心，将它摆在了靠近苏宛的位置。
“这是用椿树芽，清明前后的龙井茶尖，还有那最为新鲜的海鲜研磨成粉，兑着鹿茸，撒上精细米面做出来的。最为滋补，而且新鲜美味。几位爷可以尝尝，权当小的不长眼，冲撞了小公子。用它赔礼道歉了。”
苏子钰笑了，恢复了人前温文尔雅的模样。
“你倒是有心了。”
冯掌柜的连声不敢，笑容满面的退下了，就好像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苏宛冲着冯掌柜笑一笑，用筷子夹起一块点心，细细咀嚼着。
小二上了菜，跟在冯掌柜后边退下了。
时洛一直温和的笑着，向前走了两步。
“两位兄台，这么巧。”
又看向苏宛，“我们真是有缘啊。”
苏宛嘴里塞着糕点，腮帮鼓鼓的，像只青蛙。
不说话，睁大眼睛望着他。
苏子钰拱一拱手，“少房，真巧。”
刘子通见了，也不甘不愿的见了礼。
时洛表现的毫不介意，风度翩翩。
“来这里吃饭。没想到竟能遇到你们。本想打声招呼的，可是站在门外突然想起了一副对子。一时忘了进来。各位不要介意我的失礼才好。”
苏宛刚巧吃完了一块糕点，喝口茶清了嗓子。
“哦?是什么对子，竟能这般忘神？”
“上联是：遇有缘人，不枉我望穿眼孔。不知列位可有人能给出下联？”
苏宛偏了偏头，盯着时洛瞧了一眼。
“都说命中遇贵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苏宛倒是从不这样认为。哥，表哥，子通哥哥。阿皖倒是有一对子，在此献丑了。是这样如何：得无上道，只要，只要，只要汝立定脚跟。”
说着，若有所思的看向时洛一眼。
“无上大道，汝立定脚跟。望穿眼孔不若立定脚跟。妙极！妙极!皖弟弟，你这对的对的妙！果真是好对子。”
刘子通激动的手舞足蹈。
苏子钰也赞许的点了点头。
“‘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为儒道；‘善上若水’是有天宗地宗之分的道家。还有为人处事之道，……一个大道，倒是包含了这许多。宛儿这对的倒是不错。”
苏宛不好意思的望着二哥笑了，“我本没想那么多，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时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转移了目光。
苏宛感觉到，偏过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苏子钰邀请时洛上桌。
他也没客气，拱拱手，上前坐了。
四人相互交谈些诗词对子之类，倒是没有之前冷场的尴尬。
一顿饭吃下来，主客尽兴。
下楼后，时洛趁着苏子钰付账，悄悄贴在苏宛耳边说了句，就与他们几人告辞离去了。
苏宛脸色当即变了。
兄妹二人与刘子通分开后，她在归去的路上一直怏怏的，少言语。
苏子钰问不出原因，又从未与妹妹分开过。
就只当她是玩累了，没有多在意。
时洛说的那句话是，我发现你眉毛变粗了，莫不是画的吧？
莫不是画的吧？！
这句话，整晚回荡在苏宛的脑海里。
让她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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