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亲

　　不知不觉间，我睡着了，烟雾缭绕中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狭小的厨房中一个女人正在做着饭，我嗅了嗅鼻子，醋溜豆芽，我最爱吃的菜，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母亲和父亲是上山下乡时认识的，那个年代少有的自由恋爱，他们在最艰苦的环境相识，人在逆境中相互抚慰，非常难得的真挚感情，母亲长得很漂亮，父亲当时在有五个孩子的普通家庭，姥姥当时是反对的，这个穷小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母亲就是认定了父亲，就这样他们简简单单的结了婚，没有什么彩礼，没有什么像样的婚礼，但他们拥有着最令人羡慕的自由和笃定，我很羡慕这样的爱情，更羡慕当时人们心里的纯粹。

母亲接了姥爷的班，在木材厂上班，我还记得跟着她去工厂，满眼望去都是伐好的树木，一捆捆的躺在空地上，在当时我眼里的母亲是最美的，能给我做出最好吃的菜，尽管当时没多少荤菜，但我永远忘不了那种味道，是家的味道，更是母亲刻在我心里爱的味道，我踱着步走向她，她在烟雾中，仿佛女娲一样美丽，而她就是给我生命的神。

“放学了？瞧你造的。”母亲看到我笑着责备着我。

“嗯，妈，做啥好吃的了？”我赶紧走上前。

“油滋啦、豆芽、柿子包菜，再做一个凉拌百叶。”她眯着眼炒着菜，夹起一个油滋啦吹了吹，放到我嘴里。

“柿子包菜？”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菜，但嘴里的酥脆和油香瞬间打开了我的味蕾。

“真香！”我笑弯了眼睛，仰着头望着她。

在我的记忆里她什么都会做，做什么都好吃，我那是很少去饭店吃饭，所以饭店的菜对我很有吸引，但回忆起来，她做的菜才是人间美味，也只有她做的菜，刻在我的记忆里，有卧鸡蛋、红烧排骨、拔丝地瓜、凉菜、虎皮鸡蛋、虎皮尖椒、红烧明太鱼、海米茄子、胡萝卜土豆丝······，我怔怔的嚼着油滋啦想着，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饿了啊？去洗手，我马上弄好了。”母亲笑着摸着我的头。

在父亲身边安全感让我的心感到非常踏实，而依偎在母亲身边那种幸福感让我体会到了生命的美好，我回到我的房间，看着我的写字台上玻璃下压着的小卡通图片，躺在床上望着我心爱的玩具柜，翘着二郎腿扬着嘴角闭上眼，慢慢的体会不急躁的生活和母亲在的美好时光。

夕阳偷偷洒进我房间，我听到开门声赶紧跳起来，爸爸提着包下班回来了，他摸着我的头询问着白天的学校情况，母亲已经把菜都摆好在桌上，我跳上凳子，只有2个五、六平米的小房间里还充斥着油烟，洗澡和吃饭的桌只隔着一条路，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心中的幸福感，我吃的慢，边吃边听着爸爸妈妈一天工作中的有趣的事情，这种一家人挤在一起的感觉每当我回忆起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母亲非常爱干净，做着大多的家务，家里虽然小而简陋，但挤得满满登登的家却有着非常强的安全感，她和父亲都非常节俭，那个年代造就了我们勤俭持家的习惯，母亲也爱操心，大小事总是姥姥和奶奶家的来回跑，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在那家庭聚会，打完麻将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我们几个小孩子总能疯玩2天，童年虽然经济条件不好，但那种快乐在我懂事后再也体会不到了。

与其说是懂事，应该说是母亲走的时候，我的快乐和幸福感也随之而去了，人生真的很无奈，操劳而节俭的生活即将过去，我大学毕业后本想着有了自己的赚钱的能力，来让父母过得好一点，但我注定是个悲剧的人生，母亲还没来得及花到我挣得钱，就住进了医院，病魔无情的袭击着这位善良的母亲，我最痛苦的是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疼的说不出话，但依旧坚强的承受着伤病的折磨，她还惦记着她的母亲，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崩溃的日子。

我拉着病床上母亲的手，我告诉她，我爱她，我接受不了没有她的生活，母亲只是侧着脸不说话，深夜我躺在床上默默的祈祷，跪在地上对如果存在的佛说，如果可以我愿用我余下的寿命换我和母亲陪伴的时间，哪怕只有五年甚至一年，但夜很静，没人告诉我有佛的存在，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能让我的内心释然，更没人告诉我，母亲还能陪伴我多久，只有那黝黑静谧的夜空，那一颗颗亮的刺眼的星星，坚强的母亲却没教我怎么去面对这一切，没有教我坚强。

我偷偷收集了母亲的头发，我想不到任何方法能让我的心活过来，我一根一根的装进了袋子里，用胶带小心的封好，开始我放在我的钱包里随身携带，后来我怕弄丢了钱包，我怕我失去的不是金钱，而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但放哪我都确定百分百的安全，所以我走到哪带到哪，放在我的住处，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似乎把我的心和安全感重重的压在上面，但这种压力却像是种魔咒，一直封印着我。

有关她的一切，我都不敢想，不敢看，不敢回忆细节，如果我有了孩子，我希望他能开心的成长，我也希望他能知道奶奶的一切，因为我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看着我，她是否还能抚摸我的头，她是否还能充满爱的注视着我，闵胜要替我接收和表达这一切，而今心，是我对你一直的想念，是我来而为人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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