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老友就是死到临头也要伦理
沙漏没有一刻停止流逝。
22个仓库内储存多年的防卫阵法，终于见底了。
终于，所有的阵法用尽了，也没有办法抵抗住来袭。
这一半边的光亮在渐渐消失。
可那一半边，上元的灯长长的一串，喧闹，嬉戏，或是诡秘欢畅。
莽浮之林是一个小小的月球，太阳照射的那一边，是光亮，背面，是永夜。
除了正面的歌舞升平之外，域外天魔还在静静吞噬。
吞噬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大，扩散得越来越宽，它的重量轻轻压倒在了山体上。
原来在无妄地抵抗中，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
山体再次微微的震动。
域外天魔变得越来越亮！天魔的光亮让普通人们甚至以为，他们已经迎来了黎明，
苍梧老头像是平时一样，坐在小杌子上，撑着下巴望着天边。
他的脑子里有着奇异的幻想。
像是碎片，或者又有一种被悄然观察的感觉。
是上天吗？
呵，上天大多都是老苍梧这样的吧，他们遵循规律，在规则之内做到神位之上，享受人类的供奉，朝拜，越来越强。
永生。
是啊，规律。
规律。
庆恬默默念着这个词汇。
五行。规律。
现在，莽浮之林的道士的牺牲还在继续，尽管他们在慢慢后退。
好像是巨大的太阳在靠近，庆恬一抬头就能看见。
亮得像是永昼。
天下人多得是美梦和热望，多得是还没实现的夙愿，多得是现世的幸福。
但是他们不需要像莽浮一样，体会这无妄之灾。
就让这一切，终结在莽浮之林吧。
用我们的这双手。
庆恬低头看着自己纹路明显的这双手。
庆恬忽然大声喊道：“哎，今儿可是上元夜。”
正是他传声给苍梧。
“别那么大声，听得见。”
正是苍梧的回答。
听见了耳朵里苍梧的传声，庆恬稍微放心了一些，连腰背都软了下来，有些伤感道：“说起来今年我还没机会和你畅饮一杯呢！”
守着面前巨大的阵法，苍梧望着天边的星河，与庆恬对话。
苍梧道：“现在也不晚。”
虽然无人站在他面前，但庆恬却有些遗憾地摊手：“晚了晚了。
得了，算你欠我的，到时候你替我坟头浇一杯，算是你尽做儿子的本分。我也就不恨你了。”
听了这话，苍梧嘴角上扬。笑骂：“花白脑壳的小毛贼啊，你怎么死到临头了还玩儿伦理梗？”
“你也知道我是死到临头了啊，哈哈。”
庆恬笑着反问。
丝毫悲伤情绪都没有。
看对方没有回答，果然自己猜得不错吗？
其实他还挺希望苍梧回答他一句的，至少骗骗自己，说哎呀你今夜绝对不会死的，毕竟有我在之类啊。
怎么的，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连一句谎话都不肯给，让自己开心一下都不行。
啧啧啧，损友，下辈子，可不交你这样的了。
庆恬兀自发脾气，可没多久，他便重新回归了平静。
因为他的命令下去了，最后的32执事已经回来。
当32执事再聚首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有伤。
庆恬一拍大腿，撑着膝盖站起来。
如今已
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但是庆恬仍然如此好整以暇，众人心中略有些焦急，等待他的命令。
庆恬笑问：“”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困住这个让五行错乱的东西，可一般的阵法只会在靠近它之后被吞噬。只有不按照五行规则去创造的法器，才有一定的可能性。
“那种无聊的东西谁会创造？”
谁都知道，法器若不是按照五行创造，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说不定会将天地毁灭呢！
“那个——”
掌门拖着长音，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只见他举手，道：“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老夫师父似乎创造了一个。当初因为太胡闹了，直接被封在了禁用法阵里。”
话音一落，大家立刻想起了一个让众人都头疼的老头。
那老头，总是创造些奇怪的法阵，法器，不知道毁了多少莽浮的灵脉。
如今，没想到他老人家那个“前所未有”的发明，真的遇到了启用的时候了。真还有些讽刺。
只是，最可怕的是启用那个东西的时候，他们需要……
“唯一的希望啊。”
32只是互相递眼色。
真是的，他们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对啊，就算再不情愿，为了天下苍生，咱们的牺牲又算什么呢？
何况连性命都没了，做那些启动动作又算什么呢。
最终还是有一个人站出来，正是那个师兄：“庆恬。”
庆恬摇摇头：“师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老人家走上前一步：“老庆，你分明知道，启用那个东西，最终是要使用这块悬浮山体的灵脉。
用了，咱们的家就没了啊。”
众人神色了然。
他只是点出每个人都知道的下场罢了。
老头神色不忍：“而且，此刻还是上元啊。”
没想到，庆恬却笑得洒脱。
摇摇头，他毫无犹豫道：“我知道。可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化作春泥更护花，咱们碎得干净一些，还有莽浮无尽的生灵陪伴着我们。
这样，当我们落入土地的时候，不是更方便咱们滋养未来的土地吗？”
两人都不再说话，天地之间，连鸟叫都不闻，静静的。
然后，终于想起了第一声声音。
“噗。”
先是山珲笑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忽然就笑起来。
她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很快感染了众人。
接着，那师兄无奈的也笑了。
剩下的人，嘴角还流着血的小姑娘，刚才还插着腰的中年人，一鼻子灰的大汉，无一例外，皆是开怀大笑起来。
这些站在莽浮之林顶点的人，似乎听见了什么最可笑，最痛快的事儿，齐齐笑得天真浪漫，无拘无束。
漫山遍野似乎都飘逸着他们三十三个人的笑声。
久久不散。
笑了一会儿，有人说起话来，。
庆恬望着面前一圈，他们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又不太像。
“幸好我聪明，刚才已经给家里人传声了，也不知道他们今夜吃了元宵没？”
“我也是啊，送出去的小东西不知道路上有没有被人吃了。”
“哈哈哈，你那个味道这么差，肯定……呜。哎呀，说漏了，别打别打我手才乱过。”
又是哄堂大笑。
隐藏在山中的奇珍异兽仿佛是感受到了他们的决定，纷纷飞出来，盘旋在空汇总。
就在此时，今夜的第一束烟花冲入了天空中。
是今夜，也是今朝。
这是今年的上元夜即将结束的证明。
“真美，咱们莽浮果然是最天下最美的地儿。”
庆恬捋须，一脸自豪。
当烟花炸开三声，好似吹响了号角，庆恬终于看向了面前已经完全准备好的32人。
三十二张完全不同的脸，没有一张是犹豫的。
他们的脸反射焰火的璀璨，华彩异常。
“去吧，我的同门。”
是。
一瞬间，一众人等齐齐散开，分别奔向了莽浮之林中32个不同的位置。
站在风伯山山门口，山珲检查了手下的白孔雀的数量。
终于，已经送走了所有的普通人了，她也算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她亲吻了一下离她最近的白孔雀，一扬手，做了个飞扬的姿势。
这是让它们全部飞走了。
不回来的那种。
“走吧。”
山珲轻轻朝着那一群展翅飞扬的白孔雀，扬起一个笑容。
片刻，她立刻回过神，好不犹豫地转身走向了属于自己的那个点。
她还有事情做。
山珲很快就找了她的位置。
那里，矗立着一个比她还要高大的木头牌子，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上面刻着丑陋异常的字体。
她忍着牙酸，念出上面的字。
“第叁拾贰人。刻得累死我了。”
后面那句，刻地更加歪歪扭扭。
山珲温和的笑容里一时间闪过了隐隐：既然这么累，你立这么个丑牌子做什么，再不济你刻32的暗记啊！
她脸稍微扭曲了一下，低头平复了一下，才重新回归于她的微笑表情。
算了，丑就丑吧，不也是适合自己的墓碑吗？
三十二执事与掌门的心中都明白：时间要到了。
当庆恬掌门再次从仓库中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个椭圆形的玉。
低头望着那圆润的玉，在手中盘了又盘。
庆恬心中一滞。
师父啊，当初你的玩闹之作，私以为莽浮存在的日子里，绝对不会有使用这个东西的日子。
谁能想到……
当初当你定下了32个启动点和掌门大殿的锁时，弟子还说呢，这玩意儿纯粹是污了咱们莽浮的景色。
记得那时候您还说我不懂，说这才是好玩儿的东西，无聊的阵法谁都会做，这东西，只有您自己会。
现在，徒弟惭愧，愿意收回所有的嘲笑，除了关于污了莽浮景色的那句。
庆恬仰头：“多谢了。这东西，能救天下人，就是最美的啊。”
咻——
砰。
一切归于寂静。
就在庆恬掌门的背后，终于放完了最后一束焰火。
易如常扬起下巴。
“原来，是这个东西。”
再清楚不过了。易如常此刻已经明白，自己手里握着的这块椭圆形的钥匙，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心中只有一个困惑：苍梧臭老头啊，你要我现在来取这个东西做什么？
千年之后，域外天魔是消散了？还是依旧存在？我在这个很微妙的时间点取下的这个法阵，那你究竟会拿它来做什么？
疑问三连，依旧没有答案。
尽管如此，易如常却隐隐的觉得，似乎在进入这里的之前，一切就已经开始悄然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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