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主壇

　　原来那时候火火去了乌蒙山上时，正好碰到当地村民在举行节日。据他说在那天的活动仪式上，村民们请来了一个傩师。说来也有趣，有些人说少数民族姓氏起源与图腾崇拜、原始宗教信仰等有着密切关联。如崇拜李树的就会姓李，崇拜黄树的就会姓黄，崇拜獐子的就会姓张等。而这个傩师姓张，至于他到底崇拜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说起这个张傩师的来历倒是有几分传奇色彩。他原本就是贵州本地人，在他年轻时候热爱傩戏，并且十分好学，在他学会了许多的傩戏后，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遇见了一位老道士。这老道士是外乡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名山大派里出来的，亦或是民间的高人。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傩师跟随老道士学艺后，兴许是深得这老道士的喜欢得到这个老道士的真传。学成归乡，据说是功力大增。什么《上刀梯》、《上舍身刀》之类的傩戏法事，是耍的样样精通。没用多久时间，就力压当地所有的新老傩师，稳居第一的位置。

　　    可俗话说的好：“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张傩师一个人独大是好，但却无形中断了一群人的财路那自然会遭人暗算。

　　果不其然，在火火那次去看到的时候，这张傩师正巧在上演“上刀山、下火海”的绝活，可后来做到最后时刻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失误。这结果虽没有身败名裂，但也好不到哪去。火火事后听村民们说那是人为捣乱的，但后来找了好久，还是无法找出确切的证据。

　　    不过话说回来，说起这两项表演真可谓是惊心动魄，精彩绝伦啊。就拿这“上刀山”的由来来说，它还有一个动人的传说。

　　相传：很久以前，苗山出现了一个妖怪，它兴风作浪，弄得民不聊生。一位名叫石巴贵的苗族青年身怀武功，自告奋勇为民除害。百姓们手提公鸡、肩扛供桌，拥着身带三十六把钢刀的巴贵来到一座高山上。巴贵将钢刀作横档钉在一株参天古树上，一步步攀上树顶，站在树尖上朝天高呼，舞动手中降妖鞭，吹响大海螺。与此同时，树下的人群点燃鞭炮，敲起所有响具把妖怪吓跑了，从此人民过上了好日子。为纪念石巴贵为民除害的精神，上刀梯活动便世代流传下来。

　　不过火火告诉我，按规矩一般都是第一天夜间举行“下火海”仪式，第二天白天举行“上刀山”仪式。但那天做法前这张傩师不知道为何，突然将此顺序反了过来。决定第一天白天上刀山为先，这一决定在那时引起了村民的集体恐慌。那时的山里人明智未化，大多都十分迷信，他们深怕这张傩师此番临时改变会触怒神灵而降下灾难。可这张傩师好像早早就想好应对之策一般，临场放言道：“这一改变，根本不会有事情。而且他说自己还要凭借自身高超的技艺，在'上刀山'的时候，增加难度，以此取悦神灵，让他们今年加倍的庇佑整个村庄。”这下话一放出来，这村民的心思就起了变化。一来平常村民们都见识过张傩师的本事，二来这穷山恶水之地，人们过惯了看天吃饭的苦日子。听到此番改变不仅对自己没有影响反而好处加倍，贪欲心驱使下，便动摇了他们原本固有的观念。再加上村民们又见这张傩师如此笃定，便将信将疑的同意了他的决定。

　　  反正这要是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这不成呢？到时老天降祸那第一个也是找这张傩师。这人心之恶，莫过于此啊。

　　话说回来这“上刀山”也叫“上刀杆”。既然暂时同意更改时间，村民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一个个开始扎立刀杆。火火告诉我，村民们是根据“小年三十六，大年七十二”的刀把数确定刀杆的长短，火火看到他们用30公尺的栗树原木杆，用三条金竹篾片把左右颠倒的锋利长刀捆扎在刀杆上。然后在刀杆下部还有三道关卡和三座城堡。整个刀杆上扎有张傩师早早画好的黄、白、红、绿、蓝的各种纸花和神符小旗。随后就看到由村民们竖立起的刀杆就像笔直的“天梯”耸立在刀杆场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又立即开始举行供刀神仪式。火火告诉我，这仪式是在竖立好的刀杆下进行的，那天他们供了一猪九鸡。他还特别提到那只猪的重量，少说也有个300斤，远超往年的规格。听火火说，这猪是村民们一起筹钱从邻乡一户人家那里重金购买来的。

　　由此可见村民对这个仪式的重视性。当然也不排除村民们觉得祭品越好，神灵越会保佑他们的心理。

　　接着是那刀杆脚的位置，在刀杆下供一猪一鸡，又在四方、四桩各供一只鸡，紧接着由张傩师来主壇。值得一提的是，这仪式中上刀杆的师傅，僳僳语叫“尼扒”，翻译成中文也叫主祭。

　　只见得张傩师身着一身极具民族特色的彩衣，上面画满了各种说不出名的花纹。他的脸上涂满了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颜料，这颜料顺着他的眉心向头顶叉开了三条黑色的图案，犹如一个三叉戟。一看之下，张傩师瞬间浑身充满着神秘苍茫的气息。

　　  随后他脱下鞋子，赤着脚一脸庄严的走到壇前。用低沉略带本地口音的语调，缓缓地开始念起咒语：“火有火神，刀有刀神，祭刀求神灵，祈请诸天神灵速加护！急急如律令！”随着咒语缓缓地念诵开来，他的身体也开始舞动了起来。双手一上一下不断地交叉着，脚下的步伐快速的踩着不同的方位。咋一看上去像是在乱舞，可要是内行人来看，一定会惊讶这看似毫无规律的步伐，竟像极了那道门中失传已久的“禹步”。大约跳了五分钟后，张傩师大喝一声：“呔！”随后一旁的帮手递来一个火把和一碗酒。他左手迅速拿过火把右手接过酒，张口就将酒含在嘴里。

　　“啪”的一声他将酒碗砸在了地上，  “噗”接着他又猛地对着火把喷了一口酒。“呼呼”只见得一团大火猛地从火把上燃起，随后竟然脱离了火把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半人大小的火圈。火火以为这个火圈只是暂时的，但随后他发现自己错了。那个空中的火圈依旧没有消散，源源不断地在不停的燃烧着，当真如魔法一般。

　　  “哗哗”的掌声不断地从周围响起，村民见状个个都兴奋不已，每个人的眼中仿佛都透露出阵阵的狂热。张傩师见群情振奋随手扔了火把，转头示意一旁的帮手。只见得帮手从人群里拉出来一个大约五岁的小孩，这小孩身上绑了好几根绳子，一看就知是早已准备好的。“嗷嗷嗷”欢呼声中，帮手拿过小孩身上的绳子将其牢牢的绑在了张傩师的背后。这就是张傩师增加的难度！赤脚的情况下，再背一个小孩“上刀山”。这一幕令在一旁观看的火火，也下意识的为他捏了一把冷汗。随后张傩师转身对着空中半人大小的火圈，他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眼神一凝，双腿微屈，随后猛地一发力向着火圈中间一跳。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得眼前的张傩师好像没有了重量似的。整个人缩成一团，轻松的跳起来穿过火圈。而且还稳稳地落在了第一把刀上面，背后的小孩也是毫发无伤。紧接着他开始用双手双扣住上面的刀刃，赤着的双脚也踩在了刀刃上快速的向上攀爬。每抓住上头一把刀，就意味着脚下又要重新再踩一次刀刃，一般人上去估计早就血肉模糊了。可在火火的眼里却看到他在不断向上爬的过程中，眼神平静非常。整个动作似那捕鼠的灵猫轻盈敏捷，又似那飞度的猿猴行云流水的展现出来。

　　一刻钟后张傩师爬到了杆顶，随后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转身对着下面的人群喊道：“愿五谷丰登，无病无灾，六畜兴旺，国泰民安，诸神护佑！”“噼里啪啦”他喊完后，迅速转身将鞭炮点燃。“噼里啪啦”  随着鞭炮的炸响，张傩师脸上微微一笑。

　　就在大伙以为他要下来时，没有想到他猛地来了一招“单臂吊刀”，整个人带着小孩往下一跳。在降落的过程中伸出单手猛地抓住刀刃，随后不断地左右单手来回转换的下到地面上。“嘭”的一声张傩师背着小孩稳稳地落在了地面。随后他微微将头上扬，略带倨傲的神情。将双手高举过头，示意安然无恙。就这样在村民的前呼后拥下，当天的“上刀山”就结束了。火火说他从始至终，脑子都处于无法思考状态。因为当天发生的种种，让他找不到任何科学依据来解释。随后他也暂时回房休息了，不过那天晚上他在心里对明天的“下火海”却是更加的期待了。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那天结束后，之前那个帮手混迹在人群里，一脸诡异的微笑着，望着离去的张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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