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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简约出行


  晚饭的时候,全家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吃饭。白天各忙各的,谁都不打扰谁,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能开心地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每个人把自己一天的经历,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太顺当的,都愿意毫不保留说出来给家里人听。

  餐桌前,小红爸爸盘腿坐在爷爷旁边,他一边夹菜一边对小红妈说:“地里的菜,这几天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你明天去地里帮五子找找零活,这几天东跑西颠的,你也累得够呛,顺便也歇歇气儿。听刚才的天气预报,好像这几天没有雨,正好棚子里面的马草也快要吃没了,明天,我打算到坝外去割车马草回来,大白马断了粮草可不行!”孙国栋说着,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一口米饭,大嚼起来。

  “你一个人去,能行吗?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小红妈端着饭碗盯着他说着,回头见爷爷的饭碗空了,就抬手接过饭碗,给爷爷盛了一碗饭,放在了他的眼前。

  “不用,不用!谁都不用跟着去,也不是太远的路,我自己去就行。顺便再看看坝外的庄稼长得怎么样,这些日子,光顾卖菜了,自从封完垄后,我都好长时间没去坎下看地了。听说今年的庄稼长得都不错,也不知道咱家西北地的那块玉米结没接棒子!等我明天割完草后,再去地里看看。”孙国栋胸有成竹地说着。庄稼汉靠天吃饭,地里的收成好,家里的人就有饱饭吃,他能不高兴吗!

  庄稼田,万万年,这是家里的祖训,孙国栋一点儿都不敢懈怠。  只有那些懒人才故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地蛊惑人心,说什么指儿不养老,指地不打粮的浑话来。他们的目的无非是不想出力干活,就去村里乱说,然后跟寒号鸟一样得过且过,活该挨冷受冻,饿死也不值得可惜。

  一想到今年风调雨顺,颗粒饱满的年景,孙国栋那张紫铜色的脸庞上,就会溢出了一抹毫无察觉的欣喜。似乎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片亲如母亲的土地上,同时也寄托在遇事浅薄的孩子们的身上,作为儿子,丈夫,还有父亲,他的沉默里,带着永恒的温度,像一条听不到声音的河水,匆匆流去了时间的棱角和静静的期待。

  孙国栋说完,用筷子挑起一根大葱,他迅速去掉葱叶,把剩下的一节葱白,在酱碗里蘸了一下,放在嘴里大嚼起来。他嚼得有滋有味,像是吃一大块蒸肉似的香甜,看得人直流口水。农村人的餐桌上常年看不到山珍海味的影子,往往一顿合乎口味的粗茶淡饭,也会让人满足得热泪盈眶。

  “你一个人去怎么能行?这荒草没窠的,把马车放在大坝下面吃草,你去野地里割草,离得那么远,满山遍野都看不到人影,要是有人从玉米地里钻出来,偷着把大白马牵走了怎么办呢。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一点儿都不放心。还是跟个人吧,不能干活,还不能看车看马吗?”

  小红妈说的也有道理,虽然她把手里的钱包看得那么紧,但是她并不是贪财之人。居家过日子,哪里都得算计。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大穷。面对一家老小,如果不精打细算的话,那日子还不得过得乱七八糟啊!

  再说,大白马是孙国栋的心尖,也是全家人的宝贝。它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要是丢了,小红妈都得急疯了,那还了得。这年头,知人直面不知心,平时说话唠嗑,都是表面现象,走路不哼哼都是好人,谁钻到谁心里看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倒不是戴有色眼镜看人,一个人出门在外,再怎么加小心,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尤其是小门小户,过日子都不容易,家里除了车就是马是值钱的东西,再就是几口人值钱了,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它也伤不起呀,即使是出门割草这微乎其微的小事儿,也得加万分小心,怎么还能大意呢。

  “你看,四儿起早贪黑去城里干瓦匠活了,整天忙得跟个泥人似的,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他是不能去了。五子在菜地里又看地,又摘菜,还得看着水泵,一点儿闪不开身子,让他去就等于把菜园子交给小偷了,没等马车出屯子,菜地就得罢园,他也不能离开菜地。其实,也没啥不放心的,我一个人去就行。实在不行,我到那儿少割点儿呗,大不了多去割几趟!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个人能照顾过来。”孙国栋慢悠悠地说着。父亲就是父亲,他是全家的靠山,也是孩子们的脊梁,他波澜不惊的话,像一缕春风,徐徐飘进心田,让全家人都能感到温暖。

  “要不,我跟你去吧!顺便再割些黄蒿回来,这样也好装车!”爷爷放下筷子眯起眼睛说。他本来有一双好眼睛,以前在生产队打铁时,在风匣下面,活活被烤成了这样。那个时候,因为家里穷,没钱治疗,就给他耽误了。他现在看东西,凡是超过五米以外,就馄饨不清了。

  “你那么大岁数,就别跟着折腾了!再说那里的毒蚊子特别多,一群连这一群,轰轰的,你去就是跟着挨咬,回来就是一身包,好几天都不消肿。别去了,别去了!我去了也割不多少,就割够它吃一个月的,啥事儿没有,你们都不用惦记,我一个人就行。”孙国栋知道,老父亲这是心疼他,他这样劝他,无非也是不让他为自己担心。

  再说,从家里到坝外,那么远的路,不用说干活,就是这一路的颠簸,他这把年纪了,恐怕也受不了,让他跟着自己去割马草,还不如谁都不去。

  “爸,你带我去吧!我去给你看车看马去,我都好几年没去坝外了,还是小时候,奶奶领我采蘑菇,去过几次,这些年没去,现在也不知道变啥样了?我很想跟你去看看。”孙晓红的话,让孙国栋颇感意外。这孩子平时少言寡语的,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作为父亲,他深感欣慰。他听了之后,先是一惊,随后看了小红一眼,点了点头,他同意了。

  不管怎么说,小红没有被重压击倒,她能从一个闭塞的世界里勇敢的走出来,需要的是勇气和信心,多么不容易啊,他这个当爹的,应该替孩子高兴才是。

  小红说着,她的脸色也比以前好多了。经历这么多的世俗偏见,她现在能迈出这道坎,也算是这些年的书本没有白端。人总有成熟的一天,孙晓红总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儿:人活着,最难正视的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行,那就让小红跟我去吧!”孙国栋爽快答应了。小红妈开始还不同意,她见小红执意要去,也就不再阻拦,餐桌上几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对视了半天,最后也都点头默许了。

  早晨的天空半明半昧,像一片幽蓝的海水微风荡漾。孙晓红早早地起来,特意从箱子里找出一身牛仔服,穿在身上。她走出门来,站在院子里面,默默地望着天空,脸上突然浮起了一层落寞的情绪。秋来了,一场秋风一场寒,大概人们愿意悲秋,也是敏感于人生易老,时光易逝吧。

  早晨的风凉凉的,带着秋天的味道一阵沁人心脾。孙晓红不禁打了个寒噤。时间过得真快,天凉露重,忙忙碌碌的一年,眼看就要过去了,想想自己,她不禁又寞落起来。

  “小红,快点儿进屋吃饭吧,一会儿好赶路呢!”奶奶见她这副样子,赶忙走出门来,招手叫她进屋吃饭。早饭后,孙国栋在院子里面套好了马车,小红上了马车坐好,大白马抖抖身上的鬃毛,抬起了两条前腿。马车出了院门,父女俩便匆匆忙忙地出发了。

  夜里,孙国栋给大白马加了好几次草料,大白马吃饱喝足之后,立刻神气十足,精神倍增。出了门,不用吆喝,它的四条长腿,就跑了起来。胡同,村庄,在它的脚下,都快速地倒退着。

  马车出了村子,向北顺山而下,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金黄的稻田无边无际,一片连着一片,像鼓起的海浪,在风中飘过来荡过去,吹得人脑清目明,心神摇荡。

  在孙晓红的记忆里,这里原来是一大片一大片坑坑洼洼的盐碱地,里面的水洼长满了高高低低的蒿草和芦苇。每到暑假的时候,村子里面很多男孩子,三个一帮,五个一伙儿,总喜欢背着家里的大人跳到泥塘里洗澡,然后整天躲里面的小水沟旁边捉鱼,捉虾,捉青蛙。一直到太阳落山也不回家,害得大人们在家里,找不到他们急得团团乱转。

  这里除了泥洼塘之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草甸子。草甸子上还长着一丛丛半人高的马莲,裹着群蛙的叫声,一堆连着一堆,铺满了整个草塘,夏日里,阳光暖暖地照着,草塘里面的马莲都开花了,蓝汪汪的一片,特别好看,像幽蓝的梦幻,在野地里尽情地向天边奔跑。那个时候的天好蓝,月好圆,梦好长,稍稍一点儿的收获,就会满足得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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