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红衣少女

　　

<p>听这女子这么一说，离苦大吃一惊，心想：“罗睺是她哥哥，莫非，这是一位女修罗？”</p>

<p>离苦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但觉她容貌极美，娇媚动人，似乎是他平生所见最美丽的一张脸，是一种天然纯真的美，却丝毫没有妖艳之气。他不由得联想起罗睺那凶神恶煞的脸，实在无法将他二人联系在一起。</p>

<p>修罗女笑道：“你是不是和哥哥打架打输了，便躲到这里？”</p>

<p>提到罗睺，离苦忽想到了迦楼罗，心下好生担忧，忙道：“姑娘可否看见与你哥哥打架的那只大鸟，他怎样了？”</p>

<p>修罗女一听“大鸟”二字，顿时面露厌恶神色，道：“别提了，他们两人快把天打塌了。那大鸟会喷火，把外边的利生果树都烧光了。还好这洞里还有一些，不然我又得吃肉了。”</p>

<p>离苦忙问道：“那然后呢？”</p>

<p>修罗女道：“那大鸟和哥哥叫嚣，要与他同去欲界天再战。然后他们就一路打出去了。”</p>

<p>离苦登时急火攻心，心想，好不容易才把迦楼罗带到**天来，这一下可是前功尽弃了。倘若让他回到欲界天遇到天魔，又不知还能不能再度化他。忽然间，他“哇”的一口淤血吐了出来。</p>

<p>修罗女凝视住他，道：“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啊？”</p>

<p>离苦喘着一口气，道：“我......我被石头砸伤了。”</p>

<p>只见修罗女疑惑的看了看他，道：“人好端端的站着，怎么能让石头给砸着了......”她低头一想，竟然咯咯笑了起来。</p>

<p>这话一半意存调笑，只令离苦哭笑不得。自己性命危在旦夕，这修罗女竟然开起了玩笑。</p>

<p>修罗女又走近了一步，仔细的瞧了瞧离苦，嘴角微微一动，低声道：“你这和尚长得这么俊秀……”她不禁低头下左顾右盼，又道：“你被石头砸死了吗？”</p>

<p>离苦摇头苦笑道：“好像没死。”</p>

<p>此番对话，一个问题不通，一个回答无奈，那修罗女一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p>

<p>离苦只觉得这修罗女好似在存心拿他开玩笑，说话却甚风趣。</p>

<p>修罗女指了指盼儿，问道：“这位小妮子是你的情人吧？”</p>

<p>离苦慌张道：“不是，我们是......”他想了想，也不知自己和盼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与盼儿这一路结伴而行，又患难与共，在他心里，盼儿就好似他的亲人一般。</p>

<p>他顿了顿，说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她为了救我，腿摔断了。”</p>

<p>修罗女眉头一皱，问道：“怎么摔断的？”</p>

<p>离苦道：“好像是从那洞口跳下来时，摔断的。”</p>

<p>修罗女愣了愣，惊异地看了看他俩，忽的又笑了，道：“你们两个人，一个人让石头砸伤了，一个人从洞口摔下来，你们走路都不看路吗？”</p>

<p>离苦闭上眼睛，不予理会，任她嘲笑。他不禁心想：“为什么众生都是这样，看到他人痛苦，他们却很高兴呢？”</p>

<p>他转头看向盼儿，见她依然躺在自己身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已然睡去。</p>

<p>他在意识昏昏迷迷之际，只知自己被石头砸中后，掉入了水中，睁开眼来，便发现自己已然到了这片洞中翠谷。</p>

<p>虽然男女大防，二人躺在一起的姿势确实不雅，但他自幼出家做和尚，对男女之事本就不甚了了，自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况且，二人都深受重伤，疼痛难当，又哪有心思想其他之事。</p>

<p>只是瞧见盼儿这憔悴的模样，他心下也是好生担忧。</p>

<p>只听修罗女忽道：“需不需要我来救你和你的小情人。”</p>

<p>离苦心中一喜，道：“如果姑娘愿意相救，小僧自是感激不尽。”</p>

<p>修罗女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感激我，对我有什么好处？”</p>

<p>离苦一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僧会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p>

<p>修罗女又道：“怎么报答？”</p>

<p>离苦无可奈何，此时他疼痛难当，头脑模糊，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便道：“姑娘想要小僧怎么报答你？”</p>

<p>修罗女嫣然一笑，道：“好！你说话算话，我若救活了你，你得好好的报答我，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要答应我。”</p>

<p>离苦也没多想，忙道：“请你先救这姑娘。”</p>

<p>修罗女脸上微微一惊，道：“你伤得比她重啊！”</p>

<p>离苦道：“不打紧，我修习过神通法力，只是没注意到，才被石头砸中。这姑娘是凡人，她的身子受不住的......”</p>

<p>修罗女抿嘴一笑，道：“你就吹牛吧，要真是这么厉害，还至于躲在这山洞里吗？”她顿了顿，说著弯腰下去，便即查看盼儿的腿伤。</p>

<p>她顺着盼儿的腿骨摸了摸，忽然眉头一皱，道：“她的小腿断了，而且乱动导致错位，很可能落得个跛子。”</p>

<p>离苦登时急得一声大叫，一口淤血又吐了出来，忙道：“请你一定要治好她！”</p>

<p>修罗女瞧他焦急的样子，对自己的伤势不闻不问，反倒更关心这姑娘的伤势，哼了一声，道：“还说她不是你的小情人？”</p>

<p>离苦摇头，也不想和她辩解，只盼着她赶紧救人，便道：“我现在站起不来，你能不能找一些木板与树枝，先固定好她的断骨。”</p>

<p>修罗女站了起来，悠然道：“接上她的断骨，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我生在须弥山下，自小就在战火纷飞中过日子，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p>

<p>离苦道：“那就请您多多费心了！”</p>

<p>修罗女忽然对他诡秘地一笑，道：“你说我长得美不美？”</p>

<p>离苦一怔，不由得张大嘴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在这时候，修罗女竟然问他这奇怪的问题，令他完全摸不着头脑。</p>

<p>修罗女眨了眨眼睛，又问了一遍：“你说是我长得美，还是你的小情人长得美？”</p>

<p>离苦一时好生为难，便道：“都美......”</p>

<p>修罗女脸一沉，道：“那我就不救她了。”</p>

<p>离苦“啊”的一声，急忙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救她，我报答你。”</p>

<p>修罗女道：“我只救比我丑的人。”</p>

<p>离苦暗暗奇怪，咬了咬牙，低头道：“你美。”</p>

<p>修罗女注视着他，正色道：“你说完整了，我比她美。”</p>

<p>离苦闭着眼道：“好，你比她美.....”</p>

<p>他不禁想起曾听禅师讲过，这修罗众生本性善良，与天道人道众生，同为善道之一。但因其常常带有嗔恨之心，执着争斗之意志，终非真正的善类。男修罗于各道中，兴风做浪，好勇斗狠，而这女修罗，貌美，却常常怀有妒忌、占有之心，看来一点都不假。</p>

<p>听见离苦的回答，修罗女点点头，脸上却还是有些不悦。</p>

<p>只见她纵身一跃，瞬间便跳到了一颗大树下，顺势一抬手，那只手赫然变成了一柄锋锐的宝剑。她手一挥，“唰”的一下，便将一根树干劈成了两半。</p>

<p>离苦只瞧得瞠目结舌，心想，倘若自己也让她这么劈一下，必定一命呜呼了。他心里暗暗嘀咕，在这修罗女面前说话，说话一定要格外小心。</p>

<p>但见她又劈了几下，没一会儿，便这大树干制成了两根木板。随后，她削了一块儿树皮，又将其制成了绳索。她得意的拍了拍手，拿起木板和绳索，一个飞跃，便跳到了盼儿身旁。</p>

<p>她俯身摸了摸盼儿的左腿，然后手法熟练的将木板固定在她腿上。前前后后，竟不到半柱香的功夫。</p>

<p>离苦心下大喜，忙对她点头致谢。</p>

<p>修罗女笑道：“我厉不厉害？”</p>

<p>说着，她忽然俯下身扒开了离苦的衣裳，伸手摸向离苦的胸口，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p>

<p>离苦一惊之下，登时疼得满头大汗。</p>

<p>修罗女皱了皱眉，道：“你这肋骨断了三根......我再看看......”</p>

<p>这几下查看伤势，直疼得离苦脸色发紫，口中不住地诵念观世音菩萨治病箴言。</p>

<p>修罗女不耐烦地道：“闭嘴！我在给你查看伤势，你弄得我心神不宁的！”</p>

<p>离苦睁开眼来，但见她脸色异样，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p>

<p>离苦瞧她那神情，不由得心想，是不是自己没救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不用为难，小僧是出家人，生死有命，小僧看得开，不妨直说。”</p>

<p>修罗女没有回话，凝神片刻，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瞬间，这根手指变成一根锋利的尖针。</p>

<p>离苦大惊失色，心想：“她是要杀我吗？难道我说错话了？”</p>

<p>他一惊之下，只见修罗女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离苦登时面红耳赤，无所适从，惊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一瞬之间，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修罗女那锋利的指尖，已刺进了他的胸膛。</p>

<p>离苦惊骇不已，心想：“她真的要杀我？我死了，她会不会杀害盼儿？我不能死......我不能死......”</p>

<p>离苦便即拼劲全力挣扎起来，修罗女眉头一皱，迅速将针尖抽了出来。离苦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修罗女忽然又搂住了他，又是一针刺入了他的胸膛，只听她说道：“别动......我已经够快了......把你胸口的淤血放出来，你就好了......”</p>

<p>“哇”的一声，离苦吐出来一大口淤血，他猛地再一吸气，虽然胸口刺痛难当，但是呼吸却顺畅多了，那令人窒息欲死的感觉没有了。</p>

<p>这一瞬间对离苦来说，实在是惊心动魄，犹如经历了一次由死到生。离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修罗女不是杀他，而是在救他。</p>

<p>修罗女当即扯下一块布，替他包扎上伤口，道：“你的小命算是保住了。”</p>

<p>离苦不禁对修罗女感激不尽，说道：“感谢.......感谢救命之恩......”他正要起身，忽又被修罗女按住了，并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衫。</p>

<p>离苦一怔，只听她闷声喝令：“别动，我得给你接骨。”</p>

<p>离苦不敢再动一下，当即闭上眼睛，紧咬牙关。一声不吭。</p>

<p>修罗女一边摸着他身上的断骨，一边笑道：“按你们和尚的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一下子救了你们两个人，怎么算？”</p>

<p>离苦强忍着疼痛想了想，咧嘴道：“十四级浮屠......”</p>

<p>修罗女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道：“都说和尚无趣，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和尚，太有趣了......”</p>

<p>离苦却不是有意打趣，他疼痛难当，头脑混乱，确是随口一说。他忙道：“罪过罪过，小僧胡言乱语。”</p>

<p>没一会儿，修罗女便将他的断骨接好了。她终于松开了他，拍了拍手，笑吟吟地道：“你可要说话算话啊。我救了你的命，我的要求你都要答应我。”</p>

<p>离苦顿了顿，道：“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不作恶不杀生，我必定履行诺言。”</p>

<p>他这一起身，好似感觉能够站起来了，便即慢慢起身。</p>

<p>修罗女脸色一沉，道：“你要是自己乱动死掉了，说话也得算数啊。”</p>

<p>离苦听她这么说，便不敢再动了。</p>

<p>他再抬头一看，天色已晚，天空之上群星闪耀，新月如眉。</p>

<p>修罗女转头看了看盼儿，问道：“你们晚上睡哪里？”</p>

<p>离苦道：“我们在这里躺着就行。”</p>

<p>修罗女摇了摇头，吹了一个口哨，忽然间，四下里疾奔而来三只雪狼。离苦一看不禁吓了大一跳，但见这三只雪狼体型竟远大于人间的狮虎，它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目射出血红色的光，锋利的獠牙在月光下，更显得寒气逼人。</p>

<p>修罗女道：“跟我走吧。”</p>

<p>她将离苦和盼儿抱起，分别放在两只雪狼身上，随后一跃跨上最大的那只雪狼，又一吹口哨，三只雪狼便带着他们疾奔而去。</p>

<p>离苦慌张道：“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p>

<p>修罗女微微一笑，道：“去我的石屋。”</p>

<p>走了约一里路，但见翠谷的深处，确实有一座石屋。石屋墙壁均是以四五尺见方的大石块砌成，厚实异常，大门则是一排八根原棵松树削成半边而钉合。</p>

<p>这一路的颠簸，盼儿被颠醒了。</p>

<p>她缓缓睁开眼来，猛然发现自己正伏在一头雪狼身上，一惊之下，再一转头，看见了离苦，喜慰道：“离苦师傅！你……你终于醒了，谢谢老天爷保佑！我们这是要去哪？”</p>

<p>修罗女扭过头来，目露凶光：“什么老天爷保佑，你们都是我救的，从今往后，我不允许你再和他说话！再敢如此，小心我让白狼吃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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