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明言
说话间,已见那名书生走到了草堂前,站在廊下,朝外望来,正见凌生。不由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背着的何清,便淡淡一笑,拱手微施一礼,说道:“兄台二人看起来有些面生,似乎不是本村之人,想必是过路旅客,何不进屋一坐,暂歇片刻!小生正巧沏的一壶好茶,正愁无人一同品赏,兄台若是不弃,进屋陪小生一解寂寥如何?”
凌生闻言,也同样对眼前这名书生模样的青年细细端详了一番,只见他长得面容清秀,身姿卓然,举止优雅,谈吐不俗,丝毫不像一般农夫愚民,未曾想这山野村落之中,也有这般俊俏人物,心中也自暗暗称奇。见他如此客气,心中也不愿托大,便欲抱拳答礼,不过背着何清,行动不便,便躬了下身子,当作答礼道:“多有不便,不能施礼,还望见谅!在下连日赶路,路经此地,眼见天色已晚,正想找户人家投宿一宵。适才闻得足下雅舍花香扑鼻,故此走近窥看,见庭院中景致清幽,颇有韵味,不由感叹了一声,多有打扰!”
那书生闻言,不由呵呵一笑,摆手说道:“兄台过奖了,小生也只是学着前人模样,附庸风雅罢了!兄台既是要投宿,不妨就在小生屋中住上一晚如何?草舍虽然简陋,却还洁净,客房也有几间,无人居住。平时客少,小生却也时常打扫,倒还算干净!兄台若不嫌弃草舍寒酸,尽可在此住上一晚,明日再行!”
凌生心中也正有此意,见他如此说,也就不拒绝了,急忙称谢道:“既如此,那就打扰了!”
说着,就背着何清走到院门前,那书生早过来开了院门,引凌生进了庭院,目光看到凌生背上的何清面色苍白,不由微皱了眉,向凌生问道:“这位姑娘想必是兄台的亲眷吧,为何面色如此之差,莫不是路上受了风寒?”
凌生随口答道:“此乃在下拙妻,路上得了点小疾,已用过药了,适才刚刚睡下。兄台且放宽心,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恶病,不会传人的!”
青年书生闻言,急忙摆手笑道:“兄台误会了,小生只是担心嫂夫人身体抱恙,怕兄台无处医治。小生刚好颇懂些医理,见嫂夫人气血不足,因此顺便问问。既是并无大碍,那就最好了!”
说话间,已领着凌生走入草堂前厅,凌生放眼一扫,厅中摆设已尽收眼底。
只见厅中陈设颇为简陋,堂前内壁上置有一个小龛,龛内放着一张似石似玉的翠绿色小案。案上摆着一大两小,三个黄铜镂空,三足两耳的圆鼎香炉,正冒着缕缕青烟,隐隐闻得一股似兰似麝之香飘来。
又见龛中上位上只有一块写着“天地人”三字的木制牌位,除此之外便再别无它物,塑像供画皆不曾见。
神龛之外,摆着一张半人高的长形几案,两旁各列着三把木椅,木椅间又另隔着一个四方茶几。两壁木柱旁另摆着两个高几,几上各放一盆兰花。木壁上既没挂诗,也没贴画,只有一副狂草对联。
上联曰:不求神仙境。下联题:独乐桃源村。
凌生见了,又不由暗叹一声,又随那名青年书生朝后面的里屋走去。原来,这座草堂除了正中大厅以及两侧的两间侧房外,后面另外又连着三间屋子。
青年书生领着凌生到东北角那间卧房,推开房门,进了屋中。只见房中摆设一样十分简单,除了一张木榻,两张桌椅,一个衣架,以及两套被褥睡枕,一个木盆,一块巾帕,一面铜镜外,便无它物了。东、北两壁上各开了一个窗户,照得室内明亮。
青年书生又颇含歉意的说道:“山野之人,茅屋简陋,兄台凑合将就一晚!小生也不打扰了,兄台若安置好了嫂夫人,不妨来厅前一叙,小生已准备好了茶水!”说完,便退出屋去。
凌生抱拳称谢一声,这才放下何清,把她扶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犹豫了片刻,这才将头上戴着的斗笠摘了下来,挂在那个衣架上。
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会衣裳头发,这才出了屋来,关上房门,就要走去前厅。经过中间那间木屋时,目光正好透过屋后的两扇竹门,看到后院一颗大桃树,正开满了桃花,红霞夺目,不由推开屋门,走到屋后廊下,展眼朝园中景色看去。
只见,这后园虽然不大,却比草堂前面的庭院更加清幽雅致。
三面土墙围着十余丈宽广的园地,只有土墙东北角种着一片芭蕉,翠绿青葱,其余地方并未开垦出来种植其他果菜。中间一棵大桃树,正开满了桃花,只见那花开满枝,红粉灿烂,如披云霞。
桃树下则放置着一个圆形石桌,两个石凳。石桌之上,纵横划着十九条线,如用刀削,整齐非常,却是一个棋盘。盘上错落的摆着数十枚黑白棋子,明润剔透,像是一副残局。另有两个棋盒放置在石桌两旁,似乎是什么人对弈到一半,未下完便走开了。
此时正有数瓣桃花飘落在那石桌棋盘之上,与那数十枚黑白棋子互相衬映。桃花衬得那黑白棋子更显亮泽,棋子则映得那桃花越加娇艳。
再往旁边看去,那石桌之旁,桃树之下,另有一个丈许宽的圆形水池,水清如镜,如含云波。池边飘着几株水莲,莲叶上托着几滴水珠,晶莹透亮。
水池东西左右两个方向,又有两道小渠穿过,下流头流向东边墙角,又分叉两道,一道流入东北角那片芭蕉地,一道绕着草堂延伸到前院。水渠上流头则蜿蜒到西北角,在土墙下方一个缺口处伸展出去,就不知通向了哪里,只听得潺潺水声从不远处的郁郁山林中传来。
耳中听着清新悦耳的水声,鼻尖闻着若有若无的花香,面对如此美景,凌生忽想起刚才在大厅中看到的那两句对联,不由会心一笑,心中暗叹道:我虽没见过什么神仙境,但想来也不过如此罢。
如此想着,更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默默的感受着,只觉过往烦闷都慢慢的散去,心境也变得静谧清澄,便是近日为了救何清而生出的万般忧愁也慢慢飘之脑后,好像身心都得到了超脱一般,面露陶醉之色。怎见得:
一派清流过,数瓣桃花飘。
水音纤纤山作曲,花香袅袅风舞裳。
乍听碧波青云破,却是锦鱼戏水欢。
凌生只顾自己沉醉,就连那名青秀书生从身后走来都未曾察觉。只见那青秀书生径直走到凌生身旁,淡淡一笑的说道:“看来兄台也喜欢这清幽景色,倒和小生一般!”说着,便将手中的一个盛着清茶的瓷杯送到凌生身前。尔后,就地坐在了脚下木头廊道上。
凌生听到说话声,这才幡然醒转,也转头笑着看向那名青年书生,伸手接过那杯清茶,道了声谢,也在那名青年书生身旁坐下。捧着清茶放到嘴边轻抿一口,只觉清香沁脾,又赞了一声“好茶!”。心中不止对这名看似普通的青秀书生更觉惊奇,除此之外,也让他另有生出一股莫名的好感来。
那青秀书生也品了一口清茶,这才转过身来,放下茶杯,跪坐着朝凌生拱手问道:“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凌生也急忙放下清茶,同样拱手回道:“不敢,在下姓凌,单名一个生字,拙妻姓何,单名一个清字。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说话时,只露出两只手掌,手腕以下仍藏在披风之内。
那青年书生也回道:“小生姓云,单名一个轩字,凌兄只直呼小生姓名就行了!”
凌生却不托大,只称云兄,心中又按捺不住对这名云轩的身份的好奇,又问道:“请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不知云兄家中可还有亲人,为何一人独居在此?”
云轩闻言,不由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又露出回忆之色的说道:“实不相瞒,小生原本家住南夏国通州地界,门中一族原本也是南夏国一大修仙世家,只因族中几名子弟以势欺人,杀死了一名女修。却不想那名女修却是一个大宗门一位大前辈的亲传弟子。她师父查知是我们族中之人所为,恼羞成怒,直接寻上门来,将那几个肇事的弟子杀死,犹不解恨,又将我一族上下尽皆杀尽!我父母叔伯,兄弟姐妹都遭了那人的毒手,唯独我一个人逃了出来,一直流落到此。自那以后,我便心灰意冷,不再理会那修仙界之事,只求逍遥自在的在此过完这一生!”
凌生不由追问道:“云兄难道就没想过勤修苦练,等他朝修炼有成,再回去找那人报仇吗?”
云轩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本就是我族中之人自己逞威,杀了别人,这才惹祸上身,贻害同宗族人,又能怨谁去。那女修的师父虽然狠毒,但也是爱徒心切。纵然我有能耐杀了他,难保他的后人不会再修成本事来杀我,冤冤相报何时了!”
接着,又看向凌生颇有意味的说道:“若是换成凌兄,难道也打算以后回来找那些天魔山修士报仇吗?”
凌生忽听他这么一说,哪还没反应过来,惊得他急忙退开几步,面露戒备之色,早将龙纹小剑抓在了手中,面色阴沉的说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来历?”
云轩闻言,仍然端坐在原地,不以为意的朝凌生笑了笑,说道:“凌兄不必紧张,小生刚才就说过,不再理会修仙界之事,我的身世来历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至于我怎么知道凌兄的身份,却也不难。适才你进屋时,我已隐隐看出来了,又见你背着的同伴已经气绝,还有你这满头白发,以及你身上那件显眼的斗篷,便知你是逃难至此。这里虽然只是个山野村落,但还是有不少往来客商,最近半个多月,更是有不少逃难而过的凡人百姓。那天魔山几宗将整个吴州闹得沸沸扬扬,我又岂能没有一丝耳闻?”
就在云轩说话之际,凌生又将神识往他身上一扫,发现他只有四五层境界的样子,心中微松,不过还是不敢大意,仍然抓着龙纹小剑不放。
那云轩又笑道:“小生就是怕凌兄多心,这才以实言相告。若我有意要害你,又何必将话挑明!再说了,以小生这区区修为,又怎能放在凌兄眼里。凌兄尽管放心坐下好了,小生并无恶意的!”
凌生听他如此说,心中也觉得确实在理,又见他神色自如,面容安详,确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才将龙纹剑收起,重新坐到他对面,又说道:“云兄既无恶意,我也实言相告,在下与我那房中的师妹,正是落云宗的弟子。”
云轩听闻,只是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刚才也只是猜出凌兄必是紫荆谷那四宗其中一宗的修士,具体是哪一宗的,倒没看出来。我原本对这吴州七大修仙宗门了解得也不多,平时也没怎么上心!”
凌生又说道:“说到七宗修士,在下倒还想请教云兄一个问题?”
云轩回道:“请教不敢当,凌兄请问就是!”
凌生问道:“云兄刚才说,这半个多月来,见到不少逃难的百姓路过,不知有没有见到一群身着白衣白袍的修士经过,那些正是我们落云宗修士!”
(https://www.shubada.com/50363/36189823.html)
1秒记住书吧达:www.shubada.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ba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