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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西街血


  再斗片刻,众人灵元激荡,血染衣襟,马彪和曲乘风的灵元凝聚依稀成一片散乱狂风,对视一眼,双双扑近,刀剑交鸣。

    『原来突破第二重天了啊!』罗归眼睛微眯,脸上依旧带笑,将纸扇合拢在掌心轻轻一敲,扬声道:『飞玉师妹,让乘风师兄指点一下你的飞星这些年练得如何。』

    邓飞玉身躯一震,再不敢藏私,咬咬牙双手一展,一片银星狂舞,曲折缭绕,飞向曲乘风。刚才她有些分神,心头愧疚,飞星也是点点直线,并未给曲乘风带来多大麻烦,此时罗归出声点出,哪里还不敢卖命,一出手就是飞星十八点,点点追人性命。

    那边嗡地一声响,勾非终于摆脱曲乘风苦苦追杀,射出第一箭,一道乌光飞逝如电,在黑夜中几不可见。

    几乎是瞬间,狂风暴卷,罗归月白长袍宛若与月光浑然一体,似水一般流泻而来,扇面如一缕清风拂过曲乘风脖颈,曲乘风的剑定格在半空,之后一道乌光透胸而出,带出一篷血雾。两把长刀齐齐插透曲乘风肚腹,在背后露出两截带血刀尖,而后才是密如雨点般的呲呲声,那是十八飞星寻觅得归途,尽数扎入曲乘风体内。

    罗归足不沾地,仿似御风而行,身旁狂风呼啸,直卷得衣襟猎猎,在狂风中依稀可见一轮明月,与天上冷月相互辉映。

    『清风……明月诀……第三重天……』曲乘风断续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而后脑袋一折,从脖颈上掉落,鲜血这才如同放肆的喷泉,从脖颈断口喷出一线艳丽血红……

    身形速度超过箭速,普通纸扇宛如快刀,这就是融元境的力量,同源而出,第三境对上第二境,罗归本就是碾压之姿,却仍旧要偷袭,以最稳妥的方法博得一击必杀,心思之深沉狠辣可见一斑;

    邓飞玉飞上榕树,手中拿着一个水杯,杯中有一条线一般的虫子,此时正正指着榕树某处,邓飞玉翻寻片刻,找到了燕三藏在树洞中的小盒子,打开盒子一看,三张金票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一个小小追踪灵术,金票上被刻意沾染了一种元兽体液,本身没有特殊气味。而邓飞玉手中水杯里的线虫对这体液十分敏.感,只要略微一闻到就会向体液的方向乱钻,故而可以追踪金票去向。但这体液也只能存在三天就会逐渐被空气稀释分化,罗归等人赶到后立即追踪,很快就找到了小西街,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熟人。

    大事一了,罗归毫不客气地将金票纳入怀中,展颜一笑,道:『曲师弟故里,多有熟人,怕是师门追问不好措辞,诸位师弟劳烦善后,师兄另有要事,先回南风县衙了。』袍袖一卷,施然离去,月白长袍辉映冷月,纤尘不染,点血不沾。

    石文正几刀将曲乘风头颅面目砍得血肉模糊,而后看向马彪。罗归不在,第二境的马彪便是头领。

    马彪深深皱了眉头,胸口一股恶气,金票尽归罗归,这杀人恶事却要众人承担……片刻后咬咬牙道:『通知黄仁义悄悄封锁街口,小西街一把火烧了,一个也别逃脱!』

    小半个时辰后,小西街火映半边天,几处街口全被官兵封锁,奔逃之人被暗处飞来的箭雨长刀纷纷射倒砍倒,丢入火堆,妇孺哭喊尖叫被淹没在烈火呼啸中,直烧得天色渐明,小西街成一片白地方才止歇。小西街五十八户,三百二十三口无一活口。

    官府通告立即贴出:小西街混入大元小股奸细,黄知县带人连夜恶战,尽屠元人四十三,元人猛恶,放火烧房,可怜无辜民众死伤惨重,此事定将上报朝廷,追查到底云云……

    燕三从噩梦中醒来,脑中抽痛,胸内淤积,直觉空荡荡地一阵阵茫无头绪地烦躁不安,明明还在呼吸,却感觉如溺水一般憋闷欲死,周身一阵阵无力,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紫黑发腥。他强压下不适,运转浪淘沙功法,等到脑海中一滴水滴清响,燕三这才终于沉静下来;好在滴水入门后已经不需要再拿腔作势,摆出运功姿态。

    运转一个周天,浑身暖洋洋地舒适,疼痛一点点消散,燕三将心思沉浸入身体,顿时有些惊讶:受熊良一棍余力,他的内府五脏均受到较大震荡,按照常人身体已然不治,就算是体修血元温养也是重伤,起码得几年温养,而此时体内绵绵泊泊,血元丰厚之极,虽不说痊愈,但与受伤时简直天壤之别,勉强已经可以活动了。

    燕三不敢怠慢,腹内另有一处柔和药力如一轮月亮般散发柔和热力,正是这股热力滋养着疲惫疼痛的身体,直到四十九周天之后,燕三方才停止运功,浪淘沙滴水篇,讲究的就是一个绵绵密密,恒久不断,每时每刻都随着呼吸在运行。但正式运转的话,燕三目前一天四十九周天已经是极限,再运转身体就要承受不住『水滴』而产生暗伤了。

    『还算聪明,知道运功炼化药力。不过真是浪费啊,一枚真一丸被你这个初元小子给糟蹋了,就你这境界能炼化药力一成就不错了,小姐真是……!』

    从入定中醒来,燕三睁开眼睛,入眼是一个俏丽调皮的小丫头,眼角微翘,鼻子微翘,嘴巴也是微翘,天生带着三分笑意,三分狡黠,唇红齿白地梳了一个双头髻,两个圆包包上垂下紫色的丝绦,飘飘荡荡更显可爱,小姑娘看起来跟燕三差不多年纪,手里端着一个细细瓷碗,碗内米香扑鼻,还有莲子清甜味道,燕三一闻,表面上不动声色,喉结咕嘟一下,腹内也轰隆隆造起反来。

    燕三脸色一红,小丫头已经掩嘴娇笑,道:『打雷么?』

    燕三见小姑娘笑得娇俏可爱,也自笑了,道:『可不是打雷么?谁家煮饭这般鲜甜法,怕不是仙子下凡做的吧,我这肚皮竟然会打雷应和,也真是奇怪了。要是能给我吃上一碗那就好了。』

    小丫头更是乐不可支,满满舀了一勺粥饭,递到燕三嘴边,道:『三天前看你浑身又是血又是伤的,还当你是个硬汉子,今天一看,原来却是个油腔滑调的小猴子!快吃吧你,好似这三天喂你粥饭都喂了狗似的,饿死鬼投胎啊!』

    燕三眯着眼睛咽下满口鲜甜的桂圆莲子粥,香滑甜润,简直意犹未尽,道:『呀,原来我昏了三天了啊,难怪不愿醒来,原来有仙子照料,身体不由自主昏睡,都不听指挥了,哎呀,我这头好重,怕是又要睡了……!』

    这些调笑话语简直就是燕三与生俱来的天赋,自小在小西街百家饭吃大,口花花地献媚、讨喜、气人、骂街那都是必修的功课,这两年在醉月楼所遇不是胖子就是大叔,功课有所荒废,这次死里逃生,心情舒畅之下重拾旧业,竟然又有所长进。

    『睡你个头!』小丫头笑骂一句,一大勺甜粥塞了燕三的嘴,道,『早知道你嘴巴这么花,那天就该一刀割了你的舌头,给我家小姐炒着吃。不对不对,你舌头是臭的,我家小姐才不会吃,还是给院子外那条小癞皮狗吃了去吧!』

    燕三眼睛一亮,道:『原来那天用刀顶住我脖子的就是你啊!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那天要不是你吓了我一跳,我运功出错,走火入魔,那些渣滓那里是我的对手,我一个喷嚏也打得他们飞到五里地外了。这么说来,你照顾我那是理所当然了,害我这么惨,至少要服侍我八十多年才能消罪……』

    小丫头眉眼全是笑意,道:『我算是明白南风镇的牛为什么那么少了,都是被你吹死的吧?要不是小姐救你,你这个牛皮王早死了八回了,还浪费小姐一粒真一丸,你呀,就是做牛做马一辈子都还不起……』

    燕三立即接口:『那我只有卖身为奴,欠债身偿了,我这下半辈子就随你们主仆差遣了!哎……真是造孽,晚上还要帮你们暖被窝……』

    明明口头上占了便宜,还一副唉声叹气的死样子,小丫头立即不干了,脸色羞得通红,道:『谁要你暖被窝,你这个流氓……』

    燕三眨巴眨巴眼睛,道:『不要我暖被窝,难道你想……』身子戒备地往床里挪了挪,又双手将胸口衣襟紧紧护住,眼睛『惊怯』地看着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道:『我宁死不从!』

    『去死吧你!』小丫头再也忍受不住,一大碗粥连汤带水往燕三头上扔去。

    燕三哈哈大笑,看准来势接过粥碗,一个翻身跳出床外,将碗内残粥送到嘴边稀里哗啦地喝,一边躲避后方猛烈追打的小丫头,一边刺激她:『呀,被我看破心思,杀人灭口么?』

    两人正笑闹间,一道低沉慵懒的女声响起:『柳叶儿,吵什么呢?……咦……他怎么下床了?』

    一道高挑的人影推门而入。看年纪只比柳叶儿稍大,但足足比柳叶儿高了一个头。

    这女子长了一双狐狸眼!燕三心想,而后整个人傻楞在那儿了。

    高挑女子没有戴面纱,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眉眼含春,嘴角带俏,鼻直唇红,最是那一抹动人的眼波,荡人心魄,让人软绒绒的就想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柳叶儿一见燕三一副被人夺了魂魄的死样,无声叹息了一下,小姐的魅力越来越大了,脚下却不含糊,一脚飞在燕三屁股上,啪地一声响,嘴里呵斥道:『小流氓,傻了?见了救命恩人还不道谢?咦,口水都流出来了,真恶心!』

    燕三被踢得一个趔趄,脸羞得通红,忙不迭擦了擦嘴角,哪有什么口水流出来,分明被小丫头骗了,不过这一回确实有点窝囊,想三爷什么人物,居然见个女子魂不守舍,自觉脸丢大了,气势一去,人都仿佛矮了半截,对那女子喏喏道:『谢谢小姐救命之恩,在下燕三,感恩戴德,那个做牛做马……也无法报答,无以为报只能以身……这个,以身相抵,卖身为奴……』

    燕三这边口不择言,那边柳叶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怜燕三号称小西街第一泼皮,破天荒第一遭居然快要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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