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有才非我错 苍天妒美人
宫殿中早摆满美酒佳肴，红紫二妖带着两班妖女吹拉弹唱，仙乐袅袅。
另有一班白衣妖女，翩翩起舞，舞姿轻盈曼妙，并不输给鸿霄仙宫里的白鹤青鸾。
一入宫门，冯子敬便陷在妖女丛中无法自拔，拥红倚翠，开怀大喝。
仙宫之中多青白两色玉石器具，桌案皆为深碧色玉石，沉静如海。
焉独山主为李君武准备的座位与众不同。
那是一块磨盘大小的墨玉，做成一只蒲团，精雕细琢，布满莲花图案。
“玉石做成的蒲团，好有禅意”
李君武道：“如此华丽的蒲团，恐怕只有罗汉、菩萨和佛祖坐上去才能镇得住。晚辈资历太浅，坐上去显得很浮夸啊。”
“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刚刚剃度的小沙弥，你要把自己当成独一无二的天外飞仙，就不会显得浮夸了”
焉独山主道：“你是主宾，是本王的贵客，这个座位，舍你其谁？”
李君武推脱不过，只好坐下。
“不冷不热，不软不硬”
李君武道：“花瓣起伏，还有按摩的功效，这一坐下去就不想起来了，果然是神器！”
酒杯是雕龙玉爵，通体皆白，犹如浪花。
爵中美酒，色泽嫣红，名为凤魂，酒香甘冽，入口却犹如烈火。
菜肴名为龙鳞脍，形似龙鳞，晶莹剔透，丝丝冒着白烟，似是冰雕玉琢，入口清凉，与美酒相得益彰。
李君武与焉独山主对饮十大杯、吃过七盘龙鳞脍之后，酒意上涌，醉态毕露。
焉独山主醉酒之后，脸色不是发红，而是发青，皮肤上浮出墨色纹路，原本俊朗温润的面容变得威严可怖。
李君武面红耳赤，对焉独山主的变化毫不在意，挽起袖子，袒露胸膛，大笑不已。
“此酒名为凤魂，乃是以雷神酒与凤凰血勾兑而成，小妖小仙饮此酒，如饮烈火，会引火自焚，元神尽散；
凡人饮用此酒，如饮鸩毒，会肠穿肚烂，死无葬身之地。
唯有身怀真武纯阳之气的天造之才，才有资格喝这种酒”
焉独山主道：“我城中有几个天才，五杯之后，统统原形毕露。飞仙器量恢弘，连饮十杯，仍能谈笑自如，果然仙中豪杰。若蒙飞仙不弃，本王愿与飞仙结为兄弟。”
李君武心中道：三杯黄汤下肚就可以称兄道弟，这种江湖规矩不但在人世管用，在天世的神仙江湖里，也一样管用。
九阳化佛珠里的红绫已经沉寂多时，酒中有没有凤凰之血，李君武也不能确定，可是他的体内细若游丝的纯阳之气，此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在所有与神魔有关的故事里，没有医不好的伤，只有想不到的药。
李君武心道：凤魂酒，大概就是医好我伤势的良药吧。
他服之如毒药，我若服之如仙丹。
这是主角才应该有的特殊体质。
李君武心里开始飘飘欲仙了：倘若我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主角，在经历如此多别有用心的戏精之后，上天应该赐给我一位诚实可靠的忘年之交了。
这位忘年之交一定有英俊冷酷的外表、富可敌国的财力、通天彻地的法术、壮志难酬的个人理想、不堪回首的感情经历，以及对主角不可理喻的忠诚。
焉独山主的外表岂止英俊冷酷，还有帝王的威严霸道。
焉独仙城金碧辉煌，足见焉独山主财力雄厚。
焉独山主可以随意幻化样貌，一个响指就可以令马车四分五裂。
更重要的是，他能令倨傲的天马和凶残的妖兵妖将都臣服在脚下，足见法力之高，不可想象。
这位仙王身上的每一条特性，都符合上天安排给主角的忘年之交。
剩下的，就是焉独山主的个人理想和感情状况了。
“山主折煞晚辈了”
李君武矜持道：“天世神魔同途，风云际会，正是英雄崛起之时。可惜晚辈空有一身真武纯阳之气，浪荡江湖，左右被骗，直到今日依然寸功未建，何德何能，与山主称兄道弟？”
焉独山主一抹腮边，赫然生出几条龙须。
李君武吓了一跳：这位老兄不会要现出原形了吧。
还好，焉独山主并没有妖变的迹象，他一手握着玉爵，一手捻着龙须，慨然道：“愚兄我，有一个梦想……”
互诉衷肠与同生共死一样，都具有强大的催生友情的力量。
听到焉独山主说出“我有一个梦想”，李君武高兴得险些跳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You have a dream!”
焉独山主愣了一下：“贤弟，你说什么咒语？”
岔开话题，实乃倾听之大忌。
不要说李君武已经喝的飘飘欲仙，就算是头脑清醒的时候，也没法在片刻之内跟一位可以腾云驾雾的龙王讲明白马丁路德金的典故。
“不是咒语”
李君武道：“只不过是小弟知道兄长就要对我倾诉衷肠，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兄长才华横溢，实乃仙中雄主，兄长的梦想该如何宏阔，绝难想象，小弟迫不及待想要领略一番。”
“愚兄生于混沌之前，彼时龙族八部乃万灵之首，法术高绝，统御八方……”
焉独山主站起身，手握玉爵，眼光渺远，神思飘飞，如同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像。
宫中舞乐也随之一变，恢弘大气。
丝竹管弦，犹如龙吟凤鸣。
水袖长裙，宛若云霞聚散。
“贤弟自天外来，见多识广”
焉独山主开口道：“你可知道沙迦罗这个姓氏是如何来的？”
在李君武的人世记忆之中，沙迦罗是八龙王之一，而听焉独山主的口气，沙迦罗并非一条龙，而是龙族的一个分支。
火精剑魄的数万年记忆之中，倒是有沙迦罗氏，但是这个姓氏的由来，却是混沌一片。
“沙迦罗三个字依稀听过，可惜已经记不清了”
李君武故作醉不可支：“小弟已经不胜酒力，如今只记得两件事：自己的名字，还有山主是我兄长这件事。沙迦罗氏的由来，还请兄长指点。”
“天地之间，浩气长存。众生芸芸，都有聚气成仙的天赋。”
焉独山主道：“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最善聚集玄阴之气，修炼百般变化的术法；人与其他生灵迥异，天生擅长聚集纯阳之气，修炼无坚不摧的剑法。
术法、剑法，各有短长，不可兼得。
术法乃变化之法，变化越多，威力越小。
剑法乃杀戮之法，境界越高，寿命越短。
凡有灵性的，必有贪念。
自混沌时代起，所有修仙悟道的，无论是人是妖，都会在术法与剑法之间纠结不已，妄图二者兼得，往往坠入魔道。
唯有万灵之首的龙族，可以调和阴阳，既能将身形变化万方，也可以练成无坚不摧的剑法，还可长生不死。”
“那岂不是”
李君武道：“天下无敌！”
“不！”
焉独山主道：“是天下之敌！龙族独一无二的天赋原本是守护天地秩序的力量，可是在贪婪的众生眼中，龙族个个都是仙丹！”
倾听的秘法之一，是附和。
恰到好处的附和，可以打开倾诉者心房的闸门，令所有心事、秘密倾泻而出。
感同身受的附和，又是附和之法中最为有效的一种，可以令倾诉者把持不住、毫无顾忌。
“天妒英才！老天就是妒忌英才！”
李君武深有感触，一声长叹：“我以为只有我是。原来自古以来，所有天赋异禀的，都背负着这种诅咒！老天何其不公！”
“龙族因为强大而骄狂，最终被众生联手各个击破，成为炉中丹、盘中餐、口中食”
焉独山主黯然道：“等龙族幡然悔悟，想要同气连枝的时候，中原已无龙族立锥之地，只得远走他乡。几万年后，当我们再次回到中原时，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姓氏。
难不成真如贤弟所说，真是天意如此，惊才绝艳之辈，必定历尽坎坷，不得善终！既然如此，苍天又何必降奇才与我？”
李君武附和道：“有才华没罪的啊！”
“我的贤弟！”
焉独山主脸色刚毅，眼含热泪道：“你是不是也经常有这种疑问？”
“每天每夜每时每刻啊兄长！”
李君武脱口而出：“不过我看兄长并非那种只会慨叹，无所作为的神仙。”
“不错！”
焉独山主道：“龙族隐退，众生的贪念并未消亡。几万年来，同类相食，残杀不止，天地倒悬，众生沉沦苦海。
我族虽被众生所害，但是我心中始终未曾忘却守护天地秩序，拯救众生的天命。”
“英雄！什么是英雄？这就是英雄！”
李君武道：“世上所有已知的和未知的英雄，到了兄长面前，都不配称为英雄。”
“可惜英雄，自古都是孤独！”
焉独山主沉痛道：“我沙迦罗氏本在海中，我为了一统龙族八部，重整天地秩序，离开大海，在山中安营扎寨，苦心经营数百世。
数万年来，非但众生视我为妖邪，连我的同族，也视我为异端，百般嘲讽！”
“世上庸人不计其数”
李君武附和道：“想不到庸俗的神仙，也不少。兄长不被同族理解，那是因为兄长站得高，让他们觉得自己渺小，所以才要用嘲笑拉低兄长，变得可以和他们一样平庸才开心。”
“不错！”
焉独山主道：“我志存高远，他们说我不切实际，是贪图虚名；
我化成人形，他们说我背离天性，是为了获得俊朗的皮囊！”
“长得帅没有罪啊！”
李君武接口道：“我看他们是嫉妒兄长的美貌刻意污蔑，兄长不要跟那帮妖艳的剑货一般见识。”
“贤弟你懂我！”
焉独山主虽然身形魁伟，威严霸气的脸上却已满是热泪：“难道贤弟也有同样的苦衷？”
“小弟虽然有苦衷，可惜志向无法与兄长相比”
李君武道：“实在羞于出口。”
“贤弟何出此言！世间英雄不可计数，能入本王眼中的寥若晨星”
焉独山主眼中闪着星光：“贤弟有仙人之姿，身怀绝世剑法，正是最为耀眼的少年英雄。能令英雄气短的，只有美人了。我想贤弟所要追寻的，必定是一位超凡出众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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