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极限一千里
老人已经离去,“我赐你一条武途!”这句话却不断在白辰耳中回荡,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停止运转。“父亲,父亲,那仙人说,可以赐我一条武途,我终于不需要再被叫做废物,我可以修行了!”
白封看着兴奋的儿子,虽然同样为他高兴,可隐隐却有一丝担忧,这一千里,对他来说确实不远,不过是一日的脚程,可白辰肉眼凡胎,这一千里的路就显得遥不可及,一路上,有官道的还好说一些,毕竟都是平民,相对安全一些,可难免会有走山路的时候,那山中的异兽自不必说,就是遇到一些歹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辰可以对付的,他哪里有不担忧的道理。
“此事,明日再说,先去休息吧。”
回到屋中的白封哪里还有修炼的心情,那老人对渝州城的禁制,在他消失的时候,也随之消失了,床上的貌美女妇转身睁开眼睛,看着不停在地上踱步的白封,也披了件衣服坐了起来道“夫君,这半夜三更的,你不休息,也不修炼,在这转什么?”这美妇正是白封的发妻,白辰的生母,贵为平虏侯的长女,为白封晋为封疆侯时,人皇赐下的亲事。
这平虏侯与白封自是不同,虽同样是万户侯,可平虏侯生而为侯,爵位世袭,为贵族侯,身份地位贵不可言。虽对于长女嫁于平民侯的封疆侯颇有微词,却也认同白封的实力,且同为万户侯,又是人皇亲旨,他也无话可说,只是两人朝中见面时一直对白封不冷不热。
“夫人,有件事,我瞒你许久,并非本意,可今日不得不说与你听,你且听我慢慢道来…”两人对坐床前,白封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给张溱月,那张溱月慢慢由吃惊变为悲伤,白封做的事,她无法评判,这不是她能理解的,可自己的孩子本该是盖世奇才,却生生被这渝州城的百姓,骂了十年的废物,她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溱月,我没有办法,这一路危险重重,那仙人又不允派人手一路护送,这来往数月,辰儿该如何是好。”白封自顾自的说道,完全没有看到张溱月的表情,他对白辰同样有愧,虽也尽力想要白辰走上武途,可十年的努力也未成功,反而因为某些原因深深的掩埋了当年的真相,使白辰受辱十年。
张溱月起身来到窗边,轻轻将窗户推开,中原夏天的夜晚仍有一丝寒意,借着这一息凉意,她擦干了泪水,也慢慢冷静下来“夫君,你说当年我生下辰儿的那晚,那巨虎随风而来,今夜,你当年的恩人又是随风而去,我虽不习武,也知这世间功法无数,可又有几人能随风来去,你那恩人,八成就是当年的巨虎!他还说与你无师徒之缘,若当年辰儿出生时那只巨虎真的是那老人所化,他自然与你无缘,他怎么可能收你为徒,他要的是辰儿,他要收的是辰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我也无需担心,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让辰儿置于险地。”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可怕,紧紧是根据白封所说的只言片语,她就猜出大概。
白封听后,犹如当头棒喝,深邃的眼眸,瞬间爆发出一道精光“溱月,你说的没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瞧瞧为夫这榆木脑子,是啊,仙人若真的奔着辰儿来,又怎么会让他置于险地!”随后两人相视而笑,最大的担心以不是问题,那还有什么担心的,以仙人的实力,白辰又哪里去不得?
清晨,白辰拿起收拾一晚的行礼,对着相送的白封夫妻长长一揖,便赤脚出了南门一路南去。一千里,对于白辰来说,无异于十万八千里,十二岁的少年,用黑布将长戟包裹住,每一步都需小心谨慎。
晋乐郡,为渝州城南方一小城。此地盛产翠竹,以礼乐之器之产地,民风儒雅,大街小巷,尽是一片乐声,身着高贵的文人世子在这歌舞升平中饮酒吟诗,习武之人虽没有这番文雅兴致,闲来无事之时也是随地而坐,取佩戴在身上的短笛吹上一段。
已赤脚走了数月的白辰此时却是刚刚进城,数月的风霜,让他长高了不少,身体也不似从前那般无力,背后的长戟也不像出发前的那般短小,仿佛随着白辰身体的发育而变的更加沉重。
没有休息的时间,尽管这里尽是繁华景象,可白辰好似没有看到一般,走的时候为盛夏,如今已是初冬,出门所带的包裹早已不知被他丢到哪去,单薄的长衫已污秽不堪,已是刺骨的寒风不断消耗着他身体的热量,不断有雾气从他身体四周像外蒸腾,所以他不能停,尽管全身上去已无一处完好,裸露在外的皮肤,数十未完全愈合伤口还不断的向外渗出猩红的血液,可他还是不能停,数月的死里逃生,早已透支了白辰所有的力量,可他不想这么放弃,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从大地之中补充了一丝能量,虽然不多却足够让他迈出下一步,就这样,他走了数百里。
血气蒸腾,从他口鼻中喷出的白雾不断的带走他的体温,而无休止的前进又为他带来一丝温度。
白辰心里已经麻木了,这样的行走,只是他机械的动作,那背后的长戟越来越重,如今更是压的他不堪重负,每一个脚印都深深的印入土中。
随着白辰的进城,慢慢的瘦弱又狼狈不堪的身影,引起了城中人的注意,那原本穿在身上的世子长衫,如今任谁都认不出来,面对城中百姓的指指点点,白辰早已习惯,如今更是完全视而不见。
好心一些的人家,会可怜他送上一碗热粥,白辰也不客气,喝完热粥后,长长对着人家作了一揖,又继续上路。
“唉,又是一位落难的贵族子弟,这些年人皇的脾气越来越怪了,不少原本位极人臣的大人物都纷纷倒台,这位小兄弟八成是某个大人物的子嗣。”那酒楼上饮酒的文人世子们也同样注意到了白辰,从高楼上向白辰扔了一些铜板,吓的白辰紧忙回头一看,数月的行走,无数的危险已经让白辰的神经彻底紧绷,原本以为那老人会一路照看,可这一路走来,若不是自己实在是凡人一个,又无甚宝物,遇到异兽,他就远远躲开,只怕自己早就被抛尸荒野或被异兽生吞了。
看着那些扔铜板的世子,白辰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不顾他们的脸色,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他又向前走去,“还有多少里路?”白辰在心中默默盘数,想来也只有百来里路了吧。
“临安郡主行驾,行人避让。”身后突然传来几声高呼,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可白辰却充耳不闻,他正思索着还有多久自己才能踏上武途,一时分神。等马车即将冲他面前时,那前架上的马夫见白辰完全没有躲的意思,才无奈将马车停下,极快的减速,让车厢中的临安郡主从修炼中回过神来,掀开车厢上的帘子,正与白辰对视一眼,那混沌不堪的眼睛,让临安郡主心脏都猛的缩了一下,这大夏国中竟还会有如此之人,大夏建国万载,国中百姓生活水平随着战乱的消失而每日剧增,哪个不是双目炯炯有神,哪里会有如此混沌不堪的眼睛。
白辰看着明眸皓齿的临安郡主,没有太多表情,力量上的巨大透支容不得他有更多表情。
“凌叔,算了,咱们给他让路。”看着白辰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临安郡主将帘子放下,在车厢中出声道。
那被叫做凌叔的车夫点头应承,将马车往旁边移了移,又飞奔而去。
白辰继续向晋乐郡南门走去,对于刚刚发生的插曲,并没有在白辰脑中停留片刻,仿佛除了前进,他已是不会思考。天色渐晚,云层渐厚,街上的行人也各回各家,慢慢,这片土地今年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
洁白的雪花慢慢将晋乐郡覆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白辰伸手接了一掌白雪,借助体温将雪花融化,化为清水引入口中。渴了就喝些天水,饿了就吃些前些日子在山中采的松子,这数月时间,白辰就这么生生挺了过来。
雪势渐渐变大,转眼间就没了白辰的脚腕,身体的温度降的更加严重,白辰也不得不加快脚程,忍着脚下伤口撕裂般的痛和白雪融化带给他的麻木感,白辰在雪中一路留下血色的脚印。
肉体的痛苦白辰哪怕在有毅力也难以完全忽视,此时他只能强忍着剧痛,以近在咫尺的武途机遇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还有三天,出了这晋乐郡,再走一天,我就到南山了,我终于还是做到了,我终将摆脱废物的头衔,让世人不敢小瞧我白辰!”
那条鲜血脚印,一路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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