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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无所谓的事


  黑龙摆动了一下它巨大的头颅,像是正在舒展自己的身躯,同时对太渊真人说道:“不过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我本以为到了这种地步后,他会让你更公开地支持他才对。”

  太渊真人笑了笑,道:“不会的,易初是个聪明人,之前他跟我说了一大堆话,包括跟唐宁那些争执,其实都是废话。他最想听到的东西,其实已经得到了,所以他才这么干脆地走了,对唐宁也不放在心上。”

  “是什么?”黑龙问道。

  太渊真人道:“就是让我清楚肯定地交个底,以后这片基业是传给他的。”

  黑龙“哼”了一声,似乎带了几分不屑,道:“你是这么说了,但是他就敢这么相信了吗?”它居高临下地看着太渊真人,带着几分嘲讽意味,道:“想必他还不知道你过去所做过的那些事吧,背信弃义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难。”

  面对黑色巨龙隐隐带着锋芒尖刺的话,太渊真人并不生气,也没有否认的意思,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他相信我的。”

  黑龙“哈”的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道:“看来这年轻人竟然是和我一样的蠢,是这个世上第二个竟然敢如此相信你的人了。”

  太渊真人看了黑龙一眼,微笑道:“虽然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如意,但就算是你,应该也不能否认,我当初答应过你的事,都做到了吧?”

  黑龙冷笑一声,看起来有些嘲讽,但并没有否认这句话,道:“别人不晓得,我可是知道你能有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怎么,对那个年轻人的承诺,你不要告诉我你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出会一定完全地遵守了?”

  太渊真人沉默了下去。

  黑色巨龙眼中的嘲讽之意越发浓烈,身子摆动了一下,昆仑印上的金色光芒顿时一阵晃动,然后开始逐渐收缩回去。它庞大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但是它的声音依然透过那片光幕传了出来,道:“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装了,那个年轻人,将来不过就是你手底下又一个祭品而已。”

  随着那低沉的声音逐渐淡去,金色光芒完全收敛,昆仑印恢复了正常,落回到太渊真人的手中。

  太渊真人的手掌抓紧又放松,将这枚金印放回自己的怀里。

  他在原地又坐了一会,然后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大殿的门边,伸手打开了大门。

  一股山风从大殿外吹了进来,太渊真人微微眯眼。他站在风中,袖袍微微舞动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笑了一下。

  笑容中有几分深沉,带几分沧桑,又有几分洒脱与傲气,负手在身后,目光望人间,道:“我就是对他守诺了,那又怎样?”

  ※※※

  “轰!”

  天际突然有一声轰鸣,似苍穹回响,又仿佛是老天爷对他所说话语的回应。太渊真人略感诧异,抬头望去。

  与此同时,世间凡人抬头仰望,便只见天穹上异变陡生,光芒纵横,不多时,便有一片血海滔滔轰然而至,铺天盖地,遮蔽天日,并且这一次,看起来已经推过了至少八成的天空地方。

  那一幕血海异象,再次出现。

  突然出现的那片血海异象,又一次笼罩在天英山乃至整座庞大虹州城的天空中,并且这一次来势愈发汹汹,遮蔽天日只留下了不到两成左右的一小片天穹没有被血海所淹没。而且不管怎么看,那最后一点空隙似乎也随时会被这漫天的血色汪洋所最后吞没。

  这里是人间界,是无数岁月以来人族在这里生长繁衍的地方。从古到今,人们早就熟悉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也熟悉了脚下是大地头顶是天穹的世界。

  这一片天,可以晴朗可以阴霾,可以刮风可以下雨,暴晒冰雪春夏秋冬,什么都可以,人们什么都见过了,都可以习以为常,但是没人经历过和看到过这一片血色海洋倒悬于天空中,看起来随时都会倾覆下来将整个世界毁灭的那种气象。

  不管怎么看,那似乎都是恶魔地狱才有的末日气息。

  所以现在虽然还是暂时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对这种血海异象十分反感厌恶的却大有人在,消息灵通的千泷府在第二天就有情报传了上来,明白地指出这一次血海异象出现后,虹州城中离开的人数目上突然暴增了一倍。

  当然了,那些因为厌恶或是恐惧,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愿呆在这变得古怪的地方的人,大部分都是真仙盟外的散修和凡人,占据了这片繁华城池并拥有天下无双实力的真仙盟中,并没有这样逃亡的现象。

  大部分人都留在了这里,偌大的仙盟中规矩森严,贸然离开乃是重罪,眼下特殊时刻更可能被安上一个动摇人心的罪名,那以后就有苦头吃了。当然了,仙盟中离开虹州城的人也不是没有,事实上数量也不少,不过在这里大家都是说开的,凡是离开的人都是身怀各种特殊任务,是正常离开虹州城去外地办事儿非逃亡。

  虽然在那些离开的人群中,有不少妇孺孩童,也有一些大家平日里眼熟的人物。反正真正有权势有办法的人,就算有仙盟里森严的规矩,他们也总有门路可以离开,或者至少让家人先走。

  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易初和胖子站在天英山头一处僻静地方,都仰着头望着天空那一片血海滔滔,高空中狂风吹过时,血色云彩飞扬起伏,看去就像是大海波涛起伏翻滚,本是非常壮观的景色,但唯独是带了那殷红似血的气息,却是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生怕下一刻着无尽血海就要从头顶倒下来了。

  胖子看着那景色,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可怖,只怕当年穷凶极恶的魔教都没搞出这么恶心的东西来!”

  易初没有附议他的话,而是仔细回想了一会后,却是对胖子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胖子怔了一下,道:“怎么,你以前还见过比这更厉害更可怕的异象?”

  易初点头道:“是,当年荒谷之战中,魔教云……守阳等人加上南蛮火之萨满等高手,在荒谷里开启了一种‘降神咒’法阵,其时天象大变,天穹破洞,狂风惊雷里似有邪神将欲降临。那时的景象,比现在要可怕多了。”

  胖子有些惊讶,看着易初的眼神也隐约有几分复杂,道:“那时我在外围接应,并没有进入荒谷中,所以这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嗯,这么多年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易初看着他笑了笑,道:“这事太渊真人也知道的,你听他对外人说过吗?”

  胖子顿时抿紧了嘴,摇摇头不再多话,不过看他眼里仍然有掩饰不住的疑惑,显然是对易初今天突然提起此事有些不解。

  只不过易初看起来并无意为他解惑,话说了也就说了,他看了一眼天空,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片异象大概还只是开始吧,更多更可怕的事,应该还在后头。”

  胖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说得倒是轻松啊。”顿了一下后,他又郁闷地道,“本来我现在早就躲到西陆去快活自在了,结果那差事被陈壑给抢了去。这下倒好了,我去不了,他也没去成,现在整天在那家里失魂落魄的,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可怜啊。”

  易初默然片刻,眉头微皱,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那天夜里他在那间卧房门口所看到的景象。哪怕以他的铁石心肠,也是面上露出一阵不快之色,微微摇头后叹息了一声,道:“不管陈壑此人如何,他老婆孩子终究是死得冤枉……这件事颇有古怪诡谲之处,我们也要仔细追查。”

  胖子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那天才对陈壑做了那个承诺?”

  易初淡淡地道:“他更相信的应该是太渊真人,而不是我罢。”说完,易初似乎不再像继续这个话题了,便岔开了话题,道:“对了,最近冰心离有去找你么,感觉有一阵子都没见到她了。”

  胖子道:“没有,我最近也没见过她。前段日子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她情绪不佳有些低沉,后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云溪的那座房子里,很少出来了。”

  易初略感意外,道:“这倒是少见,换做以前,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早就该出现了。也罢,好歹她跟我们也算有些交情,我们去看看她吧。”

  胖子点头道:“也行,她应该还住在云溪屋子那里,我们去看看。”

  说罢,两人便并肩向原本云溪所住的那间屋子方向走去了,在他们身后,天空中血云翻滚,血海滔滔,似乎正酝酿着要掀起更大的波涛。

  ※※※

  虹州城的天空中血海异象铺天盖地,虹州城之下的地窟中血月城池里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尽管这二者之间看起来十分相似,而且隐约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些细节处发生改变的是血月城池这里那股对人族修士的道行有压制的神秘气息,最近越发浓烈了,普通的修士来到这里就好像进入了地狱一般,灵力翻滚逆行,异常难受。

  所以现在除了一些必要的人事,血月城池这里几乎都没有人进来,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空荡荡的,犹如渺无人烟的鬼域。

  但实际上,这里还是有生气的。

  没有植物,没有动物,但却有两个人。

  在那大宅的后院枯井之下,被绳索捆绑住不能动弹的冰心离脸色苍白,全身蜷缩成一团,面上有一丝痛苦之色,似乎正承受着这里无所不在的那股力量气息的压制。但是除此之外,不知为何,她的眼底深处却似乎还有一丝暗自的快意。

  因为就在她的仿佛比她身边不远处,枯井的另一边,还有一个身影此刻更加痛苦十倍百倍,身子躺倒在地上,双手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地上点点滴滴,看去竟是鲜血淋淋。

  也不知过了多久,枯井中那个头戴面具的人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在他身上肆虐的那种痛苦好像暂时饶过了他,悄悄隐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那个人喘息稍定,然后站起身,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后,忽然向冰心离这边看了一眼。

  面具狰狞恐怖,闪烁着一股诡异的光泽,但是也因此看不到那人面上的神情。冰心离身子微微缩了一下,面上露出几分害怕的表情,至于之前眼里的那点快意则是在面具人安静下来后就立刻不见了。

  现在的她所在这枯井下的一个角落里,身子紧贴着石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上去真的就好像是一个年岁不算甚大的少女,无知又单纯,并且在看到自己面前这个诡异的人时显得十分害怕。

  过了一会,连最后的那点喘息声也消失了,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抬眼望向头顶。

  冰心离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只见枯井上方那个圆形的洞口外,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一片圆圆的血色天空。

  “你是谁?”这个面具人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嘶哑的声调,对冰心离问道。

  冰心离缩了缩身子,然后怯生生地答道:“我刚才跟你说过了啊,我叫冰心离,是昆仑派弟子。”

  在她说话的空隙中,冰心离眉目低垂,看起来十分害怕,正如一个无知少女一般。但实际上,她眼角的余光仍是在不动声色中悄悄扫了那边一眼,同时心中念头急转不休,猜测着这个人的身份。

  这一处地下洞窟和神秘城池,上有血月异象,外有千泷府和星辰殿两大堂口严密看守,显然是一个极大的秘密,等闲人别说进来了,大概连具体详细一些的事情真相都不知道。

  冰心离自己就不知晓着底下的秘密,所以她才会好奇,并暗中跟着易初和青牛、黑狗等潜入这里,而到了这个时候,她心中多少也醒悟过来,难怪易初和千泷府唐宁他们做了那么多的事,追踪得那样卖力,几乎都要将虹州城翻了个底朝天了,却仍然还是一直找不到鬼长老的下落。

  如果眼前这个人的确是鬼长老,就正好说明了为什么千泷府那边无功而返了,大概谁也料想不到,鬼长老居然会就藏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吧!

  只不过看此人的模样,特别是刚才那痛苦到甚至自残的举动,冰心离心中也是有数,这位鬼长老不是身上有什么极可怕的隐疾,就是在这片血月光辉笼罩的地下世界里,受到了什么严重影响。

  甚至,还有可能二者皆是。

  对面的鬼长老此刻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当然了,他脸上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容貌,是喜是悲也看不出来,只能望见他一双眼眸中光芒深沉。他看着冰心离,沉默了片刻后,道:“只是普通昆仑弟子而已?”

  冰心离没有说话,但心中还是略微紧了一下。

  片刻后,只听那鬼长老说道:“普通昆仑弟子,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洞窟外头可是有许多人把守的吧;还有,你被我抓住时施展的那种道法神通,是不是叫风雪经,那东西可也不是普通玩意。”

  冰心离几乎是在一瞬间,心里便做出了决定,随后道:“我是昆仑派弟子,我师父道号叫做白晨,风雪经就是他教我的。不过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我在虹州城这里无依无靠。至于为什么我到了这儿,也是因为太过无聊,就跟着那个名叫易初的人下来玩玩……前辈,前辈,我真的无意打扰你啊,求求你饶我一次吧?”

  说到最后,冰心离眼中泪花泛起,居然看起来真的像是马上就要哭了的模样,只不过在她心里却是心念急速转动着,正在苦思对策。

  虽然她嘴上苦苦哀求着,但实际上冰心离心里想的很清楚,此人不是鬼长老也罢了,若果然是鬼长老,那便不可能会放自己离开。

  放走了去告密怎么办?

  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看起来单纯的陌生少女?

  这种事冰心离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她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声名狼藉、与正道真仙盟为敌数十载的魔教最后一个大敌,会犯这个错误。

  是的,在冰心离看来,大概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无耻猥亵甚至杀了自己的可能性,都远远比他发善心的可能性更大。

  那么眼下便是九死一生的绝境了……打似乎也打不过此人,那么,到底还有没有一线生机呢?

  听到了冰心离哀求的鬼长老,看上去果然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甚至没有在这个时候更多犹豫迟疑一下,而是冷冷地看着冰心离,道:“风雪经倒是一个好东西,你师父居然传给了你,看来对你的天资十分看重啊。”

  冰心离道:“是,不瞒前辈说,师父只将风雪经传给了我一人,我另外两位师兄都没有得到这个法门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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