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宋将擅自用兵
西夏没有夺回绥州，宋朝又断绝了岁赐。梁乙埋决心报复，命颇超青豹率军三万，进攻秦州。
宋熙宁二年、夏乾道二年（公元1069年）四月初，颇超青狗领军进入秦州地界，迅速将甘泉堡包围。守城将领派一队军兵出城求援，被夏军截击，全部歼灭。甘泉堡宋军只有一千多人，且城墙不高。夏军攻城，宋军奋力防守，但不敌夏军，城被攻破，宋军全部被杀。
颇超青豹率大军直扑鸡川寨。守将得到探马的情报，立即派人向秦州告急。韩琦命镇戎寨钤辖裴继轩领军增援。裴继轩带领三千军马火速奔赴鸡川寨，快到鸡川寨时，探马来报：“夏军已将鸡川寨围困。”
裴继轩不敢冒然趋兵向前，派走探马，命军兵休息待命。他想等夏军攻寨时，从外围进攻夏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鸡川寨之围可解。
次日巳时，夏军果然攻城。裴继轩率军赶赴鸡川寨，冲击夏军后阵。颇超青豹早有防备，命后阵夏军向两翼张开，放宋军进来。裴继轩和宋军被包围，两军混战。
寨上宋军见援军到，迅速出寨。颇超青豹分军抵住出寨宋军，宋军人数少，虽然英勇战斗，仍不敌数倍于己的夏军。夏军趁势攻占鸡川寨，宋军见败局已定，军心动摇，四散奔逃。裴继轩一边奋战，一边叫喊宋军。宋军不理主将的指挥，只顾逃跑。裴继轩身负重伤，见无力挽回败局，挥剑自刎。
颇超青豹命夏军在寨中休整。第三天清晨，夏军回师。在宋夏边界地带，将刘沟堡包围。守将范愿领军守城，多次派人出城告急，也没冲出重围。范愿只得坚守。
颇超青豹不敢恋战，命夏军勇猛攻城。夏军冒着滚木雷石和利箭，奋勇攻城，死伤无数。
颇超青豹仍命继续攻城。三个时辰过去了。夏军终于杀上城头，击退宋军，夏军陆续登上城头。范愿领军反击，不敌夏军，在乱军中被杀，刘沟堡失陷。
颇超青豹下令屠城，夏军带着牲口和财物迅速撤军。
西夏和宋境边民的私市，宋朝屡禁不止。宋神宗下诏：
自今有违者，经略司及官吏同罪。能告捕者赏之。
各路经略司见诏，不敢怠慢，四处张贴布告，派出大量军兵，在私市把守，抓住私贩者就地斩决，悬边示众。自此，私市遂绝。西夏物品缺乏，军民叫苦不叠。
私市通货不成，就用兵抢掠。梁氏姐弟决定再次出兵，选定目标为庆州。数万夏军杀进庆州，攻寨拔堡，大肆抢掠，驱赶着牲畜和人户，满载而归。
景询对梁乙埋禀奏：“臣闻宋朝尽绝私市，是因我国受册封而未进谢。而赐授冬服的时节已临近。臣以为应遣使入谢。”
“对对对。”梁乙埋大笑，“该打就打，该伸手就伸手。”
夏使带着马匹和方物进京谢册封。宋神宗随后遣閤门祗候周永清，押冬服至宥州。西夏受赐使者不跪。
周永清厉声责道：“西夏国主见朝廷奉诏使者都得跪拜，你乃一小臣，焉有不拜之理！”
夏使无奈，惶恐而跪拜。
梁乙埋问景询：“学士可知辽国册封我国主，有无印绶？”
景询回道：“臣来大夏时间较短，臣不知，可问老臣。”
于是，梁乙埋派罔萌讹去杨府，询问杨守素。
杨守素道：“据我所知，辽国册封我主，但没有授印绶。”
罔萌讹回报：“杨大人说，辽国只册封，而未授印。臣以为，可遣使辽国请印绶。”
“你说的对，本相也是这么想的。”梁乙埋看看罔萌讹，对他道：“就请你辛苦一趟，去辽国请印。”
罔萌讹赶紧施礼：“国相信任小人，小人在所不辞。”
罔萌讹到了辽国，献上贡品，对辽道宗禀奏：“我国主感谢圣主册封，遣微臣前来乞赐印绶。”
辽道宗道：“自先皇册封李氏王爵，虽有西平王、夏国主之号，并未赐以印绶。因无赐印先例，本朝不便赐予。”
罔萌讹见辽道宗这么说，不敢再求，只得返回。
绥德城像一根巨大的楔子，钉在东南边界，也钉在梁乙埋的心上，让他坐卧不安。秦州之战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梁乙埋和梁太后，决心再向宋朝用兵。梁乙埋派宗侄梁申寿领亲军精骑八千，进攻绥德城。
梁申寿年轻气盛，要显示梁氏之威，指挥大军连侵顺安寨、绥平寨、黑水寨。郭逵早命各寨加强守备，朝廷也接受赵卨的建议增兵驻防。夏军来势虽猛，但各寨坚守不出。夏军都是骑兵，攻城无术，只在寨子周边杀掠。
梁申寿又挥军绥德城下，数次攻城，都被宋军击退。围城过旬日，绥德城仍没攻下。梁申寿所带粮草不多，不敢久战，遂命大军放火烧山，迅速撤军。
绥德城周围的山上火光闪闪，烟尘弥漫。
宋军探子禀报郭逵：“夏军放火烧山，以助攻势。”
郭逵道：“这是敌军要逃走，特以此虚张声势。”
夏军数次进攻绥德城，而不能攻克。梁乙埋于宋熙宁三年、夏天赐礼盛国庆元年（公元1070年）四月，派二万大军在距离绥德城四里的地方，修筑八座堡子捍卫边界，各堡留兵三百驻守。
延州得到情报，郭逵派遣监押燕达领军进攻，攻克二座大堡子，杀酋长数人。并派人到宥州，下发檄文：
夏国违誓诏，侵城汉界，其罪甚大。若能悔过，悉听汝还；或不从，则诛尽斩绝。其它守堡的夏军得知，吓得偷偷弃堡逃走。
梁乙埋见八座堡子被宋军攻毁，气得暴跳如雷，“你大宋能毁，我还能修。”立即命费听悉讹与颇超青豹率大军十万，在距离庆州二十里的西夏境内，修筑一个大堡，名为“闹讹堡”，又在十二盘地区修筑数座堡寨。
庆州知州李复圭贪图功绩，一心想建立殊勋伟绩，终日盘算如何才能立功。得到夏军修筑堡寨的禀报，心中欢喜，立功的机会终于来啦。于是调集三千人马，令偏将李信、刘甫、种咏出战。
李信得知筑堡寨的夏军有数万人，遂禀道：“禀知州大人，夏军十万，我军只有三千，寡不敌众，这仗如何打？”
李复圭道：“兵不在多，在勇；将不在勇，在智。本府与你等画阵图，自荔原堡至瓠子岭出击夏军。”
李信接过阵图看看，“大人，虽有阵图，行军作战岂能与阵图……”
李复圭不悦，一脸愠色，喝道：“你想违抗军令吗？”
李信赶紧抱拳施礼：“部下不敢。”
李复圭瞪着刘信：“那就立即出兵。”
李信无奈，只得与刘甫、种咏等带领三千人马出战。宋军来到闹讹堡前，列阵挑战。
夏军正在城头上干活，见宋军来挑战，大家七嘴八舌地呼喊：“我们是来修建城堡的，不是来和你们宋军打仗的。”
费听悉讹得到禀报，立即登上城头。只见宋军列阵以待。李信传令：“弓箭手准备，射箭。”
宋军弓箭手立即向城头上的夏军射箭，夏军赶紧躲避。
李信命士兵对城上喊话：“夏军出城应战，不然我们攻城啦。”
费听悉讹有些恼怒，对着城下喝问：“你真的要和我打仗吗？”
李信高呼：“废话，大军前来是和你儿戏吗！”
费听悉讹立即命颇超青豹守城，自己领军出城迎战宋军。费听悉讹见宋军少，命大军向两翼包抄宋军，将宋军三千人马团团包围。李信等将领率军奋战，终因寡不敌众，大败而逃。
费听悉讹高呼：“杀兵不杀将。”
夏军得令，专找宋军士兵围杀，散开一个缺口，放宋军将校逃跑。宋兵见状，跟在将校后面逃跑，夏军立即堵住宋兵。李信和刘甫、种咏都身负刀伤，幸亏夏军网开一面，才逃得性命。三千宋军皆战死在夏军刀枪之下。
李信等将来见李复圭，禀报战败。
李复圭大怒，“本府已给你等阵图，定是你等违背节制，才有此惨败。”
李信辩解：“我等没有违背节制，就是按大人的阵图布兵作战的。夏军数十倍于我，三千士兵浴血奋战，全部战亡也没能战胜夏军。”
“巧舌如簧，竟敢诡辩。”李复圭指点着李信三人：“三千士兵全部战亡，你三人如何活着回来！”
“我三人……”李信只得如实回复：“夏军言‘杀兵不杀将’，我三人方得杀出重围回来。”
“杀兵不杀将？”李复圭嘿嘿冷笑：“此言无异于‘痴人说梦’，自古沙场鏖战，专杀大将，旗倒兵散。夏军不杀你三人，难道你三人暗通军？”
三人闻言，慌忙跪倒：“回禀大人，夏军确实大喊‘杀兵不杀将’，我三人得以逃回，非暗通夏军。请知州大人明鉴，请知州大人明鉴！”
“好，本州定要明鉴。”李复圭高声喝喊：“来人！”
一队亲兵跑进来。
“将他们三人押进大牢。”
为解脱自己的责任，李复圭将李信三人下狱，命州官李昭用弹劾李信等人故违节制，弃军潜逃，将李信和刘甫斩首。种咏得知二将被杀，知道自己也免不了一死，遂在狱中用庾弓（注）自尽。
李复圭处决了李信三人，又要治罪鄜延都巡检使白玉。
白玉得知信息，慌忙奔到郭逵府上诉说此事，痛哭着对郭逵道：“在下难免一死，只是有老母在堂，不得养老送终。在下只得将老母托付给将军了，请将军替在下尽孝。”
说完，白玉双膝跪倒，给郭逵磕头。
“巡检使快起。”郭逵连忙扶起白玉，深深同情，眼含泪水，对白玉道：“你别回去了，就在我府中躲避。等我上表朝廷申诉，或可免罪。”
经郭逵全力申诉搭救，白玉得免。
李复圭害怕朝廷怪罪擅自用兵且战败，又派部将郭贵、内殿崇班林广领兵出邛州堡，深入十二盘，偷袭西夏栏浪、和市等寨，进掠金汤城。正赶上金汤城夏军出巡在外，宋军所到之处并没遇到夏军，只杀了夏国老幼一二百人。
宋军夜过浦洛河，被金汤城夏军发现，紧紧追赶。
林广见无法摆脱夏军，急中生智，对宋军高呼：“弓箭手，速于岸边列阵，箭射夏军。”
“是。”宋军呼应。
夏军听到宋军要射箭，急忙后退，隐蔽起来。
林广小声传令：“迅速撤退。”
宋军在夜色的掩护下仓皇逃走。夏军发现宋军使诈，立即追击。宋军已返回境内。
李复圭随即向朝廷报捷：
我军破栏浪、和市等寨，杀酋二百首级。
李复圭担心谎报军功被部下揭发，报完功后，竟怪罪郭贵枉杀夏民，以此罪名将其发配流放。
梁太后和梁乙埋得到战报，怒火中烧。
诱降嵬名山，拒绝归还绥州，枉杀老幼。梁太后被气得要疯了，指着东南方，不顾身份嗷嗷叫喊：“宋神宗，你不要以为我女流之辈好欺负。你既然放纵臣下枉杀我国老幼，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注 庾弓：射力较弱，适合近射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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