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釜底抽薪

西夏两路大军踏上征程之际，梁乙埋得到邈川探马的谍报：宋朝拒绝温溪心归降。他即吃惊又怀疑，不相信宋朝能拒绝蕃部请附，以前的宋朝对请附者分外欢迎，又是给官又是给金银。就在他疑虑不定的时候，潜伏在汴梁的谍者也送来了情报：宋神宗下诏，回绝温溪心内附。

梁乙埋此时才相信宋朝拒绝温溪心投降是真的了。他想，既然大宋没接纳温溪心，就没必要大动干戈出兵征讨。于是遣人，快马加鞭，召颇超青豹回军。

李秉常亲政后，常常思想像先祖那样，开疆扩土，光大西夏。然而，他愚拙昏聩，胸中没有定数，空有一腔抱负，所做决断都是遵从梁乙埋的决定。

宋熙宁十年、夏大安三年二月七日，夏国早朝。

梁乙埋对李秉常启奏：“宋环庆之地，与我国青岗峡和虾蟆寨相邻。昔年，宋朝五路大军进攻我国，大都从此地入境。为防不测，当在此广聚材料，修建城堡，屯兵驻守。”

“国相之议甚好。”李秉常道：“就请国相派遣军民，前去修筑城堡吧。”

梁乙埋遂调集民夫五千人在两地各筑一座城堡，命侄子梁兀已督造，并命细封黑男和颇超青豹各骑兵三千保卫夏民和工程。

西夏军民在青岗峡和虾蟆寨一带修筑城堡，不久被宋朝边将侦知，立即上报环庆经略司。经略使高遵裕恐怕西夏筑城，引起边患，立即命保安军下公文谴责西夏修建城堡，使地区陷于危险境地。

梁乙埋见文，命人回复：在我夏境修筑城堡，不干环庆事。高太尉何以心惊，是欲有所图耶？

高遵裕得文一看，大为恼怒，高喊一声：“且乌、王愿。”

蕃部都巡检且乌、兵马监押王愿二人闻声，立即奔来，抱拳施礼：“末将在，太尉有何吩咐？”

高遵裕对二人下令：“西夏在虾蟆寨青岗峡一带修筑城堡，威胁我境安全。本府命你二人出兵，将两座新城毁坏。”

二人齐声道：“末将得令。

随即整顿兵马。蕃部都巡检且乌领本部二千军马奔青岗峡，兵马监押王愿领本部二千五百人马奔虾蟆寨。

青岗峡的西夏民夫正在修筑城墙，民夫们用木橛打成两排木桩，附以木板，在两面木板中添上和有黏米的沙石土，再用石夯将砂石土夯结实。城墙已筑成一丈多高。

突然间，一夏军骑兵奔来，大呼：“宋军来啦！宋军来啦！”

随即锣声响起。正在热火朝天地干得起劲的民夫们，突然听到激烈的锣声，立即奔进土墙里，拿起刀枪。

颇超青豹命夏军立即布阵，等待宋军。只见远处烟尘弥漫，宋军渐渐到来。  

且乌见夏军已列好阵势，心里惊惧，没想到有这么多夏军，却不敢违抗军令，急忙下令：“攻阵。”

话音未落，夏军杀来。两军杀得难分难解，不分胜败。这时，西夏的民夫们见状，奔出土墙，杀向宋军。宋军不敌，顿时惊慌起来。夏军和民夫将宋军包围，且乌见败局已定，拨马奔逃，宋军见主将跑了，也纷纷逃窜。夏军追杀一阵，得胜返回。

王愿领军沿着归德川川谷向北进军，路过虾蟆寨，见寨子不大，土墙也不高，他怕且乌取胜回去与自己争功，想攻下虾蟆寨再去捣毁新城，定会得到高太尉的赞赏。主意已定，下令：“攻下虾蟆寨。”

宋军得令，迅速进攻。守寨夏军只有五百来人，寨主破丑猎率军英勇抵抗，见寡不敌众，知难以守住寨子，命三名亲兵到修城地求救。三人跃下土墙，奋勇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宋军包围。

王愿见有夏军跑出去了，知道是求救兵去了，命人追杀。几名骑兵立即追赶。三名夏军见宋军骑兵追来，拼命奔逃，无奈双腿跑不过四腿战马，渐渐要追上。两名夏军对另一夏军说：“我俩截击宋军，你快跑。”

两名夏军迎着宋军骑兵冲来，与宋军厮杀，砍倒一匹战马，杀了一人，两人被双双杀死。宋军骑兵再找那名夏军，已不见踪影。

骑兵返回禀报王愿，王愿气得大骂：“你们几个废物，连三个夏军都抵不住，还让他跑了一个。”

遂下严令务必攻下寨子。宋军搭起人梯，往土墙上攀登，有几名宋军攀上墙头，被夏军围住杀死。宋军陆续攀上墙头。

就在寨子陷落之际，夏军呼喊着杀来。细封黑男率一千骑兵来援。守寨夏军见援军到来，士气大震，杀退宋军，纷纷跳下土墙，两面攻击宋军。

王愿声嘶力竭地叫喊：“顶住，顶住，夏军人不多！”

细封黑男听见宋将的喊声，也高喊起来：“夏军将士们，我们的大军马上就来，堵住宋军，别让他们逃跑啦！”

宋军一听，夏国大军要来，命就没了，赶紧跑哇。兵败如山倒，宋军呼啦啦奔逃。

王愿挥着宝剑呼喊：“顶住，顶住。”

没有宋军听他的，四散逃去。王愿见无法挽回败局，也撒马开跑。

且乌和王愿败回环州，禀报战情。

高遵裕大怒，“命你二人捣毁城堡，却有辱军命。一个被杀败，一个擅自违令。要你二人何用！”

吓得二人跪倒，齐声求告：“请太尉绕我二人性命，愿带兵再去焚毁城堡。”

府衙中的其他官员连忙对高遵裕抱拳施礼，替二人求情：“请太尉息怒，暂且饶他二人，让二人带罪立功，如再败，两罪并罚。”

高遵裕气哼哼地看看二人，大喝：“饶你二人死罪，活罪难饶，每人杖击三十军棍，待伤愈后再去。”

二人连忙磕头：“谢太尉不斩之恩，我二人定带罪立功。”

且乌在家养伤，下人且努对他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高太尉命大人摧毁城堡，夏人可以再筑，当从根上解决。”

且乌问：“如何从根上解决？”

且努回：“小人听说督造城堡的人叫梁兀己，他是西夏国相的亲侄，若收买他，让他为咱们说话，胜于动刀动枪百倍。”

且乌看着他：“你说的对，可无法联系梁兀己。”

且努走近床前，低声道：“小人认得梁兀己，小人愿往游说。”

“你认得梁兀己？”且乌不相信似的看着且努：“你是如何认得这个梁大人的？”

且努道：“这个梁大人，以前却不是梁大人，是和小人一样的下人，我两家为邻居。他姑姑嫁进没藏家，与西夏先皇偷情，没藏家被诛，他姑姑立为皇后，他们梁家才飞黄腾达，才有了今日的高官和荣华。”

“啊，是这么回事。”且乌点头，又问：“虽说你两家曾为邻居，可现在人家是掌管朝政的大员，你如何能说动他。”

且努微微一笑，“大人放心，我曾救过梁兀己一命。我俩在河中游泳，他体力不支沉入水中，是我拼力将他救上岸，我想他不会翻脸不认人。”

“好好。”且乌痛苦的脸上露出笑容，“有这个情谊我就放心了。你明日带着珠宝动身去见梁兀己。”

梁兀己负责两城的督建，却不住在两个工地，嫌工地条件艰苦，住在清远军城，将筑城任务委托颇超青豹和细封黑男，他隔十天八天来工地转转。

且努进入夏境，来到清远军城，拜见梁兀己。

且努跪倒，“梁大人，小人给您请安。”

“起来，快起来。”梁兀己见到少小时代的朋友，心情十分激动，连忙扶起且努，“你可安好？”

且努道：“托大人的福，我还过得去吧。”就将自己投身且乌为下人的情况诉说一遍。

梁兀己道：“我现在在夏国为官，姑姑是皇太后，叔叔是国相。大哥，你过来吧，我举荐你在朝为官。”

且努面露难色，低声道：“不瞒大人，我这次来见你，是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说服你的。”

梁兀己问：“你家大人让你如何说服我？”

“我家大人让我劝说你，回朝说取消修筑城堡，日后为宋朝耳目。”且努说着将包裹打开，“这些珠宝是我家大人送给你的。”

梁兀己抓起一串宝珠看了看，随手扔回包裹，“这东西还不错。”

且努见状，心中暗喜。

梁兀己又道：“大哥，兄弟问你，你家大人身为何官？”

且努回答：“他身为环州蕃部都巡检。”

梁兀己看看且努，“小弟问你，环州蕃部都巡检的官大，还是西夏国相的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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