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小梁太后率军出征

前有宋军堵截，后有宋军伏兵，夏军腹背受敌，顿时大乱，四散奔逃。梁阿弄和梁阿革呼喊迎战，无奈夏军失去斗志。细封宝向拼死杀出重围，不见梁阿弄跟出，又拼死杀回，眼见梁阿弄和梁阿革被宋军团团围住，二人被斩落马下，双双战死，夏军见主帅已亡，无心再战，顿时如溃堤的洪水败退下去。细封宝向见大势已去，只身杀出重围，趋马而去。

梁乞逋见细封宝向败回兴庆府，两个侄子阵亡，十分恼怒，痛责细封宝向没有保护好梁阿弄和梁阿革，指着跪在地上的细封宝向大喝：“来人，将细封宝向推出去砍啦！”

小梁太后见哥哥要杀细封宝向，连忙道：“且慢。”

梁乞逋一愣，不满地转向垂幔：“太后有何话？”

小梁太后道：“细封宝向虽然战败，他不是主帅，责任不在他。况且细封宝向英勇善战，是难得的青年战将，我军正缺少这样的人才，免他一死，以功赎罪。”

梁乞逋心中生气，不满小梁太后，无奈国体所在，自己这个国相表面还得服从皇太后的旨意，只得躬身回道：“臣遵旨。”

梁乞逋对细封宝向道：“不是本相不杀你，是太后求情才饶了你。让你以功赎罪，今后要是再战败，定斩不饶。”

细封宝向对垂幔磕了三个头，又给梁乞逋磕了三个头：“谢皇太后，谢国相。”

两个官职出现空缺，梁乞逋又任命自己的族弟和侄子。小梁太后没有反对，但心里不满。

宋元祐七年、夏天祐民安三年（公元1092年）四月，吐蕃发生一件大事。大首领溪巴温，原与董毡同族，自阿里骨继承董毡之位，溪巴温离开青唐投奔了陇逋部，河南诸羌也都归附了陇逋部。厮那、心牟二族本来附属阿里骨。

阿里骨为独掌大权，杀董毡妻子心牟氏。阿里骨本为于阗人，乃董毡养子，董毡传位与他，部族人多有不满。他无故擅杀养母，激起部族不满。

厮那等愤愤不平，与陇逋、心牟二族大首领率领部众投奔了西夏。梁乞逋大喜，热情地接纳了溪巴温等人，与他们谋划攻取青唐城。阿里骨得到密报，调集大军严密防守。

梁乞逋见熙河路修筑了定远城，调集五千军马屯守尾丁寨，以防宋军。

六月，泾原路经略使章楶得报尾丁寨增加了驻军，恐夏军侵扰，决定先发制人，再遣折可适出击。

折可适率军潜入夏境，侦察到夏军守护烽火台的军兵姓名，遂诈称首领巡视，呼唤戍卒名字。戍卒应声而出，被宋军擒获杀之。数个烽火台的戍卒皆被偏出杀掉。宋军毫无顾忌地兵进尾丁寨。

尾丁寨的夏军没想到宋军能来进攻，又无烽烟传警，防守松弛。折可适立即命宋军攻寨，一战即攻陷。夏军死的死，降的降。宋军缴获人马、器械铠甲千余。大获全胜，迅速回军。

西夏卓啰和南军司得报尾丁寨失守，立即遣兵追击。宋军退到柽杨沟，放慢了行军速度。夏军从后面追赶上来，章楶引军进入高岭。夏军不知是计，紧紧追赶，再次陷入埋伏，被宋军杀得大败而逃。

小梁太后和梁乞逋得报尾丁寨被拔，加之韦州之败，十分恼怒，二人计议举

兵报复，恐遭到宋军回击，更怕宋朝大举进攻，决定再请辽国出兵助威。

嵬名善哩受命带领使团，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少歇多行，奔到上京府。辽道宗没有出猎，也没有出巡，正在殿中。

嵬名善哩觐见礼毕，献上贡品，呈上乞兵上表。

辽道宗览表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道：“夏国上使，朕记得半年前，贵国已经请兵相助。这才半年时间，贵国如何又来请兵？”

嵬名善哩赶紧回奏：“鄙使回禀圣主，正如圣主所谕，半年前已乞兵受助。然而，宋朝多次侵我疆土，陷尾丁寨，大掠人畜。我主欲举兵回击，恐兵力不足，故请上国出兵以张声势。”

辽道宗捻捻胡须，点点头。

嵬名善哩躬身俯首，抚胸向前，小心翼翼地溜着辽道宗，见其颇有同情和怜悯之意，心中暗暗欢喜。

“夏国贵使。”

“鄙使在。”嵬名善哩赶紧应声，将身子又往下弯了弯。

辽道宗缓慢地道：“一年前贵使曾来请兵，朕曾经与贵使说过，辽宋通好久矣，难便允从。半年前贵使又来请兵，朕不顾宋朝的责难，出兵相助。这次再来请兵，朕实难遣兵相助也。”

嵬名善哩没想到辽道宗不同意派兵，急得他脸上冒出汗水，向前走了一步，弯下身子说道：“夏国久遭宋军蹂躏，望圣主洪恩以救夏国。”

辽道宗对嵬名善哩摆摆手，“贵使言重了，据朕所知，夏与宋多年互为侵扰，孰是孰非，朕不想多说，也不会为贵国出兵了。”

嵬名善哩见辽道宗如此说，只得退下朝。

梁太后和梁乞逋见辽国不出兵相助，暂时放下攻宋的念头，但心有不甘，等待时机。

阿里骨心中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担心梁乞逋和溪巴温等人攻取青唐城。自知兵力难敌西夏，思前想后，没有良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宋。思虑再三，决心下定。

梁乞逋得到密报大惊，心中暗想：阿里骨投宋对西夏不利，腹背受敌。遂与小梁太后商议，欲以宗室女文蕊嫁与阿里骨为妻，以拉拢其不与夏为敌。

阿里骨假意应允，并答应以女许梁乞逋之子，约定共同攻取邈川，杀温溪心，但没有实现。梁乞逋多次约请阿里骨出兵，阿里骨不应，扣留西夏使臣，拒不发兵。

阿里骨担心温溪心向梁乞逋离间，又向梁乞逋献上邈川地图，相约出兵来取，并诱骗温溪心到青唐城，将其拘捕。

宋元祐七年（公元1092年）八月，阿里骨遣人出使宋朝，上表归顺，献邈川地图。邈川，古湟中地，南距河州一百九十余里，东至兰州二百余里，东北控甘、凉一带，西接宗哥、青唐二城，形势险要。

宋哲宗授予阿里骨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封其妻溪尊勇丹为安化郡君，其子邦彪篯为鄯州防御使，其弟南纳支为西州刺史。

邈川之地归宋，对西夏构成巨大威胁。梁乞逋痛恨阿里骨反复无常，时常想出兵征讨，但一件更大的事摆在面前，这件事关乎他的命运以及子孙的命运。

小梁太后见梁乞逋的不臣之心越来越大，篡夺儿子的皇权是迟早的事。小皇上已经十岁了，无力对抗梁乞逋。自己的权利也有丢失的危险，这位国相哥哥根本不把她这个皇太后妹妹放在眼里，虽然在臣子们面前装模作样地口称“遵旨”或“遵命”，其实她心里十分明白，梁乞逋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自己和儿子的皇权将不保，怎么办呢？梁氏子侄都手握重权，却是梁乞逋的人，而非自己的人。小梁太后吃不下饭，睡不安觉。满朝文武大臣都看梁乞逋的脸色行事，只有几个人与其心不相属。

大首领嵬名阿吴是李乾顺的叔叔，对梁乞逋的专横跋扈极为不满，对梁乞逋褫夺嵬名家族权力恨之入骨。但惧怕梁氏兄妹的权势，不得不忍恨吞声，静观其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梁太后和国相的矛盾显而不露，被他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主张。一日，趁梁乞逋领军巡边，觐见小梁太后。

“臣嵬名阿吴叩见皇太后。”

“叔叔平身。”小梁太后见嵬名阿吴跪在面前，不由得悲从中来，声音哀哀地道：“叔叔快请起。”

“谢太后。”嵬名阿吴起身，觑了一眼小梁太后，见其有伤感之意，心中有底，故意问道：“太后因何悲戚？”

小梁太后毫无隐讳地道：“你是皇上的叔叔，不见皇上的危险吗？”

嵬名阿吴回道：“臣眼见，心知，而无能为力。”

小梁太后伤心地道：“夏国乃李家的，国相所为，李家人看不见吗？却无人出来相助。本宫女流之辈，无计可施，叔叔也毫无良策？”

嵬名阿吴向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坚定地道：“手握兵权，伺机而行。”

一句话顿开茅塞。从此，小梁太后便抓住军权，遇事不再与梁乞逋商议。

　

宋元祐七年、夏天祐民安三年（公元1092年）十月，塞外的冬天来了。

冬天来得似乎突然，白天太阳高照，到了夜间，刮起西北风，卷着雪花，飞向大漠，飞向山岭。第二天的太阳竟然变得惨淡，向阳处的白雪慢慢地融化，阴暗之地的白雪，覆盖着大地和山岭。天气寒冷。

小梁太后已经屯集十万大军于奇鲁浪地区，声言进攻泾原路。嵬名阿吴的话只有八个字，却触动灵机。手握兵权，伺机而行。言简意赅，切中要害。只要掌握了兵权，就掌握了自己和儿子的命运，就不会受制于人。于是，她亲自领兵，不用梁乞逋了。然而，她毕竟是女流之辈，纤纤十指只能捏着绣花针。她并不想做花木兰式的女英雄，为了皇权，为了儿子的命运，她咬牙跨马提刀，领兵征战，要去杀敌。

小梁太后站在兵营里，细封宝向领着一队亲兵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护卫。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拉拢细封宝向，小梁太后破格任命细封宝向为都统军。其父细封步赖对梁乞逋所作所为不满，告诫儿子投靠小梁太后。细封宝向感谢小梁太后救命之恩，遂投向小梁太后。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飘落在小梁太后身上。她仰起头，望着夜幕。灰蒙蒙的夜幕上，孤冷的月亮似站在飞雪中，仿佛她一样，不是欣赏美景，只是无奈，只是奋争。

小梁太后本想再等等时间出兵，一场不大不小的冬雪，触发了她的激情，突然下令：“进兵环州。”

细封宝向立即右手抚胸，声音洪亮地答道：“遵令。”

环州德洪寨西北白马川畔的灰家觜，距西夏清远军城八十余里，此地依山据险，正对着济乾堡和同家堡之间的大路，骑兵自夏境到环州，不消半日即到。

月明夜冷，白雪飘飘，山间寂静，山路边水沟尚未冻结的水面映着惨淡的月

光，犹如锈迹斑斑的铜镜。夏军匆匆行走，口渴的人走到沟边蹲下，双手捧起水来喝，也有人饮马。走着走着，夏军中有不少人倒下，也有战马倒下。夏军惊慌起来，有人呼喊：“水里有毒，水里有毒！”

小梁太后得报，立即命令亲兵飞马传谕夏军：“水中有毒，任何人不得饮用河沟里的水。”

夏军十万大军还没与宋军交战，即被毒死三千余人，将士已成惊弓之鸟。

原来，渭州知州章楶密切关注夏军的动静，无数斥候活动在夏国，夏国有个风吹草动，他便得到准确的密报。当他得知西夏国母亲自领兵驻守在边境，声言进犯泾原路，料定小梁太后未必进攻泾原路，此次行动非比寻常，早就做了周密的部署。

凌晨时分夏军到达环州。不等宋军出城迎战，小梁太后命夏军将环州包围。一连攻城七天，环州防守严密，宋军英勇抵住了夏军的勇猛攻击。

天气越来越冷，夏军将士在风雪中战斗，吃不温睡不稳，很多将士得了风寒，士气萎靡，厌战情绪在军中蔓延。小梁太后心中焦急，没想到出兵打仗这样艰苦卓绝。

细封宝向对小梁太后道：“禀太后，天气寒冷，不利攻城。将士多有生病，不能再战了，臣请太后撤兵。”

小梁太后想想道：“好吧，吃完午饭就撤军。”

夏军沿着来时的路退军，走到半路天黑下来。行至洪德寨附近，突然前方亮起无数火把，将寒冷黑暗的山谷照得通明。一支宋军挡住去路。

一员宋将威风凛凛地端坐在战马上，高声喝喊：“泾原路钤辖折可适在此恭候太后多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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