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于阗大军进犯瓜州
小梁太后骂完宋哲宗，于宋绍圣四年、夏天祐民安八年（公元1097年）正月，命右厢朝顺军司派大军开往边界，屯兵黄河南岸，以为进取之计。
宋朝秘阁校理毛渐调任陕西转运使，到任后日夜治军，操练兵马。得知葫芦河之地夏军守备松弛，遂派钤辖王文振领军进攻烟峡寨。
没烟峡寨离天都山只有五十多里，是西夏抗拒宋军的前沿堡寨。
傍晚时分，王文振率大军出怀德军，顺着河谷向西北进军。清冷的明月慢慢升起，宽阔的河谷中一派灰蒙。河水清浅，不时汩汩作响。河谷中的古道仿佛一条细细的丝带，在月光下呈现灰黄色彩，联结着幽暗的河谷两端。
两个时辰后，宋军到达没烟峡寨下。守寨的夏军沉浸在睡意中，没烟峡寨也沉浸在睡意中。
王文振没想到没烟峡守备这样松弛，遂下令攻寨。宋军乘夏军不备，悄悄架设云梯，悄悄登上云梯，跃上墙头。夏军没等睁开眼睛，就见了阎王。宋军没费吃灰之力，一举拿下没烟峡寨，斩杀夏军三千多人。王文振命收拾物资和钱粮，黎明时分胜利凯旋。
西夏河外屯兵得到情报，迅速增援。夏军到达没烟峡寨，已是第二日傍晚时分，寨中的大火已经燃尽，少处地方飘荡着残烟，空气中弥漫着房屋烧焦的气味。寨墙上、寨中小道上，到处是夏军的尸体。宋军早已无影无踪，只留下诸多陷寨杀人的痕迹。
没烟峡寨失守，小梁太后和李乾顺大惊，就在这时，侍臣急急忙忙蹈着碎步进来，“禀皇上，禀皇太后，沙州信使请示朝见。”
“沙州信使朝见？”小梁太后一愣，预感到有事要发生，连忙道：“快传沙州信使。”
“是，皇太后。”侍臣急急忙忙地蹈着碎步出去了，将沙州信使引进大殿。
“沙州信使拜见皇上，拜见皇太后。”沙州信使似乎瘫软地跪倒磕头，面容困倦，一身尘土。
小梁太后道：“信使请起。”
“谢皇上，谢皇太后。”沙州信使磕完头艰难地爬起来，将身上背着的牛皮囊解下，双手捧在胸前，“禀皇太后，沙州遭到于阗国进攻。这是沙州刺史大人的报急文书。”
小梁太后焦急地：“快呈上来。”
侍臣连忙走下高台，来到信使面前，将公文拿在手里，回转身上了高台，将文书放在文案上展开。
小梁太后心急火燎地看完文书，抬起头，“都统军细封宝向听令。”
细封宝向立即出班，面对垂帘躬身低头，右手抚胸：“臣在。”
小梁太后道：“于阗国进犯我沙州，命你带五千精骑，火速增援沙州。”
细封宝向深深一躬：“臣领旨。”
小梁太后又对细封宝向道：“本宫授予你调兵虎符，可调集凉州、甘州等沿路驻军。”
内侍接过虎符来到细封宝向身边，双手托着虎符。
细封宝向接过虎符，躬身施礼：“臣谢皇太后，定不负厚望，誓死与于阗军血战到底，将其杀出大夏土地。”
于阗国黑汗王命大首领阿辛为帅，领马步兵五万，正在猛烈进攻沙州。这个
沙漠中的古老小城，沙土夯筑的城墙，历经战火，已经残破不堪。高耸的烽火台狼烟直上云天，向远方惊示着这里正进行残酷的战争。将近十天过去，三千夏军拼死据守，已经战亡过半，活着的将士大都身上带伤。
于阗军又发起新一轮攻城，几座高大的云梯立在土墙边，抛石车将拳头大的石块抛到城头，砸得夏军抱头鼠窜，很多夏军被砸中，倒在城头上。于阗军趁城上夏军混乱之际，攀登云梯迅速冲上墙头，夏军伤兵抵挡不住，败下城去。于阗军越来越多，夏军浴血奋战，无奈于阗兵太多，夏军全部被杀。沙州城陷落。
于阗大军在沙州城休整三天，过党河，向东进军，来到三危山。
三危山亦名卑羽山，西距沙州城五十里许，绵延一百二十里，主峰位于莫高窟对面，隔大泉河与鸣沙山相望，因三峰危峙，故名三危。《尚书·舜典》载：窜三苗于三危。《史记》五帝本记中记载：三苗在江淮、荆州数为乱，于是舜归言于帝，迁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前秦建元二年（东晋太和元年，公元366年）高僧乐僔经此，见三危山状如千佛，始凿莫高窟造像。
阿辛命大军停止前进，带领几名随从来到莫高窟东壁门南北向窟中，其国先王李圣天像就在此。
于阗王李圣天身材健壮高大，面容白润清秀，短须，佩戴耳环，头戴冕旒，身着黑色四爪龙衮服，右手捻一朵金色花枝，左手持一长柄托板，其上放有香炉，腰间佩戴宝剑，双足间有一菩萨装地天托足。
阿辛捻起三柱香点燃，慢慢地插在像前的香炉中，率随从跪倒伏拜，虔诚地默祷。默祷完毕，再次伏拜。
暮春时节，春风从东南方徐徐刮来，吝啬地轻抚塞外。于阗大军在乍暖还寒的春风中前进，脚下是茫茫大漠。午后凄凉的阳光照耀着大漠，沙丘起伏，沙线曲折，似波浪荡漾，万里沙漠呈现一片惨淡的蔚蓝，竟然与天空一色，犹如灰暗的大海，壮阔而抑郁。
傍晚时分，于阗大军临近瓜州城。瓜州，地处河西走廊的西端，丝绸之路的商贾重镇。春秋时期为允姓之戎所居，因生美瓜，故名瓜州。秦时期为月氏所据。西汉武帝后元年间，分酒泉郡置敦煌郡，辖其地。西晋为晋昌县，隋置常乐郡。唐武德五年（公元622年）置瓜州。
高耸的城池在暮霭中跳动，夕阳的光芒照耀着夯土城墙，一片殷红，仿佛神奇的海市蜃楼。城周围天阔地广，绿草疏落斑驳，湖泊闪烁着斑斓色彩。夕阳光辉笼罩的瓜州城和周围的绿色原野，犹如玛瑙镶嵌在翡翠上，在苍茫的大漠中格外奇异。废弃的丝绸之路，从瓜州城伸向远方，苍茫、凄凉而幽远。
阿辛坐在骏马上，马鞭指向前方：“围困瓜州。”
这是明智之举。瓜州城墙高耸，三丈多高，夯土版筑，四面建筑二十四个马面，上筑敌台，城墙四角建筑高大的角墩，东南西北建有五座城门，北城墙有二座城门，城门外建筑瓮城。瓜州城十分坚固。疏勒河的一条支流流经城东侧。于阗军所携云梯等攻城器械，在攻打沙州时大都损坏。阿辛想以兵困死瓜州，逼迫其投降。
镇守瓜州的西夏将领是老瓜州王曹贤顺的第四代孙曹莽，自曹贤顺归降西夏，西平王李德明授予曹贤顺瓜州刺史、西平军司都统军，许其子孙世代镇守瓜州。有军兵万人，分驻瓜州、沙州和玉门关等西部地区。
曹莽见于阗军势大，不敢与战，趁夜色遣出一队骑兵保护信使，驰往甘州军司和兴庆府告急。
一望无际的大漠，一队西夏骑兵在奔驰，沿着汉代的丝绸之路向西挺进。自西夏占领凉州、甘州等地，宋朝通往西域已不再走这条古老的丝绸之路了，开辟了从秦州经西宁州、伏俟城（注）至西域的“青海通道”，曾经车马奔驰，商贾往来的繁华之路已经没落。
西夏铁骑过凉州，进入甘州。细封宝向只在甘州调集二千骑兵，甘州副将宴勇率队。西夏右厢甘州军司有兵三万，分驻于凉州、甘州、肃州等地，以备西蕃和回鹘。细封宝向不敢征调太多兵力，恐吐蕃探知趁虚进犯。大军路过肃州，细封宝向命肃州守将整军待发，接到命令即刻增援瓜州。安排妥当，率军奔瓜州进发。
夏军骑兵出肃州不远，遇到瓜州信使一行。瓜州信使见朝廷大军来到，便向主帅细封宝向禀报了于阗大军包围瓜州的情况。
细封宝向对瓜州信使道：“朝廷已接到沙州求救公文，派本帅救援，不必再向朝廷告急。可先行潜回瓜州，禀报曹将军坚守，大军随后就到。”
“遵命。”
瓜州信使拨转马头，领着护卫骑兵一溜烟跑去。细封宝向率大军紧跟。
瓜州城正进行着殊死战斗，于阗大军凶猛地攻城。阿辛见大军围困瓜州数日，派人在城下劝降，曹莽站在箭楼上大骂阿辛，拒不投降。阿辛恼羞成怒，下令攻城。于阗军兵推着仅有的两架云梯登城，夏军集中兵力抵抗，在马面敌台上箭射于阗军兵，杀退于阗军一次又一次疯狂进攻。
阿辛见瓜州城墙高大，强攀式攻城难以攻陷，就改变战术，想采取焚烧城门攻城。他围着城墙查看，只见五座城门外都建有瓮城，瓮城和主城一样坚固。城门用厚实的木板打造，外面包裹铁皮，镶着大铁钉，十分坚固。遂放弃焚烧城门的战术。他想到了挖隧道攻城，看到东城外的河水，想到了水淹战术。他摇摇头，否定了不符实际的想法。就在他无计可施之时，突然想起填塞护城河的战术，可将沙土堆在城墙边，筑城一条斜坡，直达城头，再用大军进攻，瓜州城可下矣。
阿辛暗暗高兴，于半夜下令担土筑坡。五万大军一半围城，一半担土筑坡。城上的夏军发现于阗军扛着袋子往城下填土，立即禀报城守大人。曹莽来到城头，见其情形，知其用意，遂命投石退敌。夏军搬来石头，对准于阗士兵投下。于阗士兵被砸得死的死伤的伤，不敢向前。阿辛见状，抽出战刀亲自督战。于阗大军冒死填土，斜坡慢慢成形。城上夏军投石如雨，斜坡上成为雷石滩。
天将黎明，西夏大军来到距瓜州十五里的地方安下营寨。细封宝向派出数路探马，打探于阗大军军情，并命造饭。不到半个时辰，两路探马飞驰而回，禀报了于阗大军筑坡半墙高夏军坚守的情况。细封宝向命全军用饭。
饭后，细封宝向将带领的五千骑兵分为两队，各二千五百骑，甘州两千骑兵为第三队。命副将先率一队出击，自率二队增援。他对甘州副将宴勇道：“将军率甘州骑兵为第三队，若本帅领军出击，两军相持，将军接到我的命令即可出击。若我军战败，切不可救援，请将军率甘州军迅速撤退。”
宴勇拱手道：“敢问大帅，我军若败，为何命甘州军撤退而不是投入战斗？”
细封宝向道：“我军若败，甘州二千骑兵恐不能转败为胜。于阗军若胜，必进军甘州。你等撤回甘州增强防守力量，并速报朝廷。”
宴勇慷慨道：“我军若不利，末将怎忍心看众军与大帅陷敌而不救？！”
细封宝向拱手道：“将士就是血战疆场，当马革裹尸。将军切不可意气用事，保卫甘州为要。切记！”
宴勇眼含泪水，抚胸躬身：“末将……遵命。”
细封宝向对全体将士高呼：“瓜州城危在旦夕，我军七千骑兵面对五万于阗
大军，虽然敌众我寡，但我西夏铁骑是虎狼之师，两军相遇勇者胜。于阗大军多
是步兵，我军定能胜于阗大军，保卫国土就在此战！出发——”
注 伏俟城：今青海省青海湖西岸布哈河河口附近，吐谷浑夸吕可汗于公元540年在此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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