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郭成奇袭天都山

黑夜沉沉，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夜空仿佛被一幅黑幔遮挡。寒风呼啸，从西夏方向刮来，风中夹杂着细碎的雪粒。

西夏大军默默地撤退，顶着北风，艰难地行走。

章楶下令：“各路大军出击。”

王恩率领大军追击夏军。夏军一面撤退，一面阻击，伤亡惨重。夏军凭借数量的优势，击退宋军。大军继续前行。

突然三声炮响，姚雄和姚古率领宋军冲出埋伏，杀向夏军。夏军顿时大乱，全无斗志，只顾逃命。小梁太后和李乾顺无法指挥，仓皇逃窜。嵬名阿埋和亲军拼死护卫，终于逃回兴庆府。

平夏城一役，西夏战亡二万多人，伤者无数，数百里族帐被和蓄积被焚毁殆尽，损失牛羊马驼数万。军心崩溃，国中夺气。此战是宋夏战略转折点，从此西夏摇摇欲坠，走向下坡路，再无力与宋朝争锋。宋朝越战越强，攻占了西夏广阔的土地，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也掌握了西夏命运的主动权。

小梁太后不甘心平夏城战败，眼看着城池将破，是长生天不帮助。遂将大军部署在西夏与泾原路接壤的地区，命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驻守天都山，伺机再攻平夏城。又恐宋军入侵，命诸州坚壁清野，将粮食等物资运进后方，将沿边适合人马能食的东西毁尽。并遣首领嵬名咩布为使，到辽国请兵援助。

嵬名阿埋得知宋军屯驻在葫芦河沿岸，声势浩大，不敢出兵进攻，选调精锐骑兵三千，命梅勒都逋率领，出击镇戎军。

梅勒都逋领军从天都山出兵，偷偷进入宋境，绕过平夏城，进入镇戎军境内，杀向天圣寨，攻寨不下，收集树木荒草，堆在北面寨墙下，放起一把火，企图焚烧寨子。梅勒都逋又下令夏军大肆抢掠。宋军见夏军骑兵来势汹汹，不敢出战，在寨墙上严密防守。夏军烧掠一阵，又驰向乾兴寨，烧杀抢掠一番，将寨之包围。

第二天，夏军准备攻寨，快马来报，宋军向乾兴寨增援。梅勒都逋不敢恋战，下令大军回师。半路上，寒风怒号，天降大雪。夏军三千精骑顶风冒雪，向北方奔驰，不少将士和战马冻伤。

        嵬名阿埋见梅勒都逋将士大多被冻伤，于是按兵不动，以放牧为名，自十二月初，屯兵平夏境上，欲等开春时节葫芦河解冻再举兵进攻。

宋哲宗见夏军屡屡进扰，得知皆是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二人所为，命章楶设法图之。章楶得旨后深思，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是西夏统军和监军，能征惯战，狡黠谲诈，非出奇兵不可成事。思来想去，决定采取“欲擒故纵”之计。

章楶召集郭成和折可适，授予二人密计。

二人拱拳道：“谨遵将令。”

郭成和折可适领军五千，大造声势，进兵伐夏。嵬名阿埋得报，急命夏军做好准备，严密防守。

郭成和折可适率军进兵西夏界内五六十里，连一个夏军都没遇到，一顶帐篷也没见着，遍地荒芜，没有牛羊和东西可抢，便打道回去了。没过几天，宋军又声称进讨，大军在边界地带转来转去，两手空空回师。半月后，宋军进攻的消息又传来。嵬名阿埋下令做好迎敌准备。宋军在天都山前停止前进了，打了几只野兔和山鸡，便撤军了。

边界一片安静，犹如大雪封地，没有生气。不多时日，宋军进讨的消息又传来，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哈哈大笑。

嵬名阿埋道：“宋军真是雷声大雨点稀，五千大军只在边界转悠，没杀一个我军，没烧一顶帐篷，连一头牛都没抓着。哈哈哈——”

梅勒都逋笑道：“皇太后料事如神，命我等坚壁清野，这计真妙。这宋军来了好几趟了，只能抓几把西北风和冻僵的野兔子回去了。”

嵬名阿埋道：“大宋皇上命郭成和折可适出兵，他俩不敢不出兵。这俩老小儿守平夏城被我军打怕了，要不是大风帮了他们的忙，俩人的脑袋还不知道长不长在脖子上。”

“是啊，都统军说得对。”梅勒都逋又道：“听说这二人是大宋名将，不过如此。每次出兵专挑没有我军驻守的地方，敷衍皇上出兵了。”

于是，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放心地饮酒。

严冬来临，凛冽的北风像怪兽在呼啸，呼啸声中夹杂着团团雪花，如江河滔滔大浪狂卷。四野弥漫，一片灰暗。天都山披着素玉般的白雪，没有声息地坐落在大地上。

万骑宋军驰骋在雪原上，将士和战马都身裹白布，远远望去，如风雪在刮动。郭成和折可适率大军迅速向天都山逼近。

天都山中，夏军龟缩在兵营中，围着火堆，欢喜地饮酒。

大帐中，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高举酒杯，开怀畅饮，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帐外的山中正进行着屠杀，宋军突袭兵营，夏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宋军越杀越起劲，有的夏军才反应过来，惊叫声响起，醉酒的夏军将士被惊醒，来不及拿起刀枪，歪歪斜斜地逃跑。宋兵追上，一刀结果了性命。

“都统军大人，宋军杀来啦。”报信夏军的话音刚落，随着鲜血飞溅扑倒在地上，大帐里呼拉拉涌进一伙人，将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围住。

嵬名阿埋醉眼乜斜地看着来人，“你等是……是何人？”

郭成冷冷地道：“禀都统军大人，我等是宋军。”

“你等是宋军？”嵬名阿埋不相信地眯着一群人：“宋军都是胆小鬼，焉敢闯我天都山？”

梅勒都逋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是何人了，大声地对嵬名阿埋惊叫：“他们是宋军，大人，他们是宋军！”

“啊，他们是宋军？！”嵬名阿埋大惊，顿时酒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欲向刀架取刀，手向前伸，身子一歪栽倒下去。

郭成大喝：“将二人拿下。”

宋兵上前，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束手就擒。二人的家属尽数被俘。牛羊马匹十万余，尽属宋军。夏军被枭首三千多人，余军惊慌奔逃。天都山被宋军占领。

大宋朝廷欢呼起来，宋哲宗御坐紫宸殿，群臣向宋哲宗贺喜。宋哲宗下诏，擢升章楶枢密直学士、龙图阁端明殿学士，进阶大中大夫；郭成进雄州防御使、泾原路钤辖；折可适迁东上阁门使、洺州防御使、泾原路钤辖、知州事。并命章楶将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押送京城。

章楶得旨，将二人锁上木枷，用囚车送往开封。朝中大臣认为嵬名阿埋是西夏皇族，梅勒都逋是西夏重臣，二人多次领军进犯，杀戮宋军和百姓无数，财产损失巨大，应正国法，以诫西夏臣僚。

章楶上言认为二人是皇族和重臣，极具价值，如能宽宥，对西夏臣僚具有极大的震动和吸引，恳请皇上大赦。宋哲宗思之再三，认为章楶所言有理，杀二人只能激起西夏民众的愤怒，遂赦免二人。

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没想到大宋皇上不念旧恶，以德报怨，宽大为怀，跪倒在丹墀下，痛哭流涕，磕头不止，感谢皇恩浩荡。

章楶将二人收归帐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万火点燃一色花。宋朝赦免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的信息不胫而走，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传到了西夏。小梁太后和李乾顺惶恐不安，如临大敌，担心臣子们跑到大宋朝。

夏州指挥使吴名革见夏军屡战屡败，梁氏不断征兵黩武，民众不堪负重，遂与弟弟吴名山及家族七百九十人投归秦凤路经略司，以西夏所授牌印献予朝廷。宋哲宗下诏：补内殿承制，赐钱帛。

没过几天，御史中丞仁多楚清举族内投。仁多楚清乃仁多凌丁之子，其父去世后，被授予御史中丞，其族弟仁多保忠接替了其父的职位，被授予都统军。仁多楚清官居宰相、可谓官高权重。但他想接替父亲的职位，像父亲那样领兵打仗，驰骋在沙场上。曾经请命于小梁太后由自己掌握兵权，小梁太后不许，心中不快，耿耿于怀。

近些年来，西夏战则败，守则溃，仁多楚清心中对小梁太后多有不满，遂有心投宋。又觉得李氏王朝对仁多家不薄，不忍离去。嵬名阿埋和梅勒都逋被大宋朝宽宥重用，这意想不到的惊人消息，再次激起他投宋的心愿。多少天来，他思前想后，终于下了决心。于是，趁平夏城之战的时机，小梁太后和李乾顺不在兴庆府，携家眷四十八口，偷偷奔到熙河路经略司内投，献上生金（注1）三百两，绣龙帐以及冠服、宝玩、鞍鞯等物。

经略司官员见这些物品皆为世家（注2）之物，非诸羌所及，连忙遣使带着东西进京，向朝廷禀报。宋哲宗命经略司护送仁多楚清赴阕，还归所献之物，授予甘州团练使、右厢卓罗一带都巡检使。

仁多楚清投宋，小梁太后哀叹不已。亲离众叛，邦国甚危。一年以来，西夏高官投宋接踵而去，犹如大河滚滚东流，无法阻挡，无法拦截。

注1    生金：没有冶炼的金矿石。

注2    世家：门第高，世代作官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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