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察哥三箭救夏军
李乾顺看着心蕊公主的书信，不觉心中一惊。心蕊公主的信中说宋朝出兵进攻青唐城，危在旦夕，请李乾顺念在同族姐弟之情，派兵相救。
原来，阿里骨死后，其子瞎征即位。瞎征残暴嗜杀，部族背离。河州知州王赡率兵进攻其地，瞎征战败，部下溃散。大酋心牟钦毡与董毡妃契丹公主、阿里骨妃夏国文蕊公主迎董毡疏族溪巴温入青唐城，立木征子拢拶为主。文蕊公主知难敌宋军，遂与拢拶、心牟钦毡等人商议，秘密派遣心腹到兴庆府求救。
李乾顺立即命仁多保忠领军救援青唐城。
河州知州王赡见青唐人有叛瞎征之意，可乘隙取之。便秘密筹划攻取青唐之策，遣心腹进京见宰相章惇，献其策。章惇将王赡策下与熙州知州孙路，征求意见。孙路认为其策可取。章惇即命孙路为帅，攻取青唐城。
孙路知王赡狡狯难制，命熙州总管王愍统军，王赡为副。
王赡为前锋，率军渡河，先攻下陇朱黑城。宋军继续向邈川进军。王赡骑在马上，在心中盘算：此策乃我出，若与王愍大军攻下邈川，大功就被他人分去。百般思忖，心生一计。
两军会合后，王赡去见王愍，对其道：“统军大人，我军明日进攻邈川，麾下意欲早饭后再进兵。”
王愍道：“好，明天早饭后，你我二军进兵。”
当日夜半时分，王赡站在营寨中，望着旷野，心潮起伏。一轮明月，如一面铜镜，高悬夜空，将大地照得一片清明。秋风飒爽，徐徐吹动，旗幡招展。
王赡心中激动，犹如江河翻滚，果断地下令：“大军出发。”
次日清晨，王赡大军到达邈川城下，一举攻陷邈川城，立即遣心腹驰往京城报捷，而不向孙路禀报。
王愍按照约定，清晨饭后起兵，过了中午才到达邈川，只见城头宋字大旗和王赡军旗，迎着秋风猎猎招展，方知被王赡欺骗。
王愍大怒，一气之下，赶赴孙路军中，立即向孙路申诉。
孙路听后十分恼怒，对王愍道：“这个王赡，目中无人，竟敢有违节制，擅自举兵，越级向朝廷报捷。”
遂夺王赡兵权，交予王愍，并命王赡屯兵邈川，不得擅动。
王赡心中不愤，向朝廷申诉，又诉孙路指挥不当，大军逗留，失去攻取青唐城机会。王愍也向朝廷申诉。
宋哲宗犯了难，看看众臣道：“众位爱卿，二王各言有理，如何审定二人之功过？”
章惇出班启奏：“出兵攻取青唐之策，首谋者王赡也。孙路欲掩盖其功，故压制王赡。二王不谐，皆由此生。”
宋哲宗点点头，“宰相所言甚是。”
于是，朝廷将孙路召进朝中，拜为兵部尚书，以龙图阁学士知成都。罢免王愍统制，以胡宗回为帅。
孙路准备成都赴任，未成行，因他事削职，降为兴国军知军。
胡宗回来到熙河，命王赡进攻青唐城。
王赡道：“末将得到情报，西夏大军来援青唐，不可取，当为守备。”
胡宗回道：“将军何出尔反尔？前者诉孙路逗留失去进攻青唐时机，今者本府命出兵，何言青唐不可取？”
王赡拱手一礼，辩道：“禀大帅，前者，援军未至。今者，援军已到。兵者，审时度势，可进方能取胜；不可进恐败矣。”
胡宗回看看王赡，不满地道：“将军首议青唐之策，圣上已下旨决断。不进兵，是为违旨。朝廷怪罪下来，本府与将军何人承担？孙路已降职，皇上诏命本府攻取青唐，本府只得遵旨。”
胡宗回看看王赡，严肃地下令：“本府命将军即刻出兵。”
王赡连忙道：“大帅，即刻出兵恐不利，若败有辱王师。麾下请大帅收回成命。”
胡宗回喝道：“若将军违制，本府将命王愍代之。”
王赡一听，十分害怕，非怕出兵，但惧朝廷问罪。胡宗回又给他派来监军，严令出兵，若不出兵，以正军法。
王赡无奈，只得冒险出兵，命大军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宋军浴血进攻，邈川城和青唐城陷落，拢拶投降。心牟钦毡和文蕊公主等人逃脱。
捷报传至朝廷，君臣大喜。
宋哲宗下诏，以邈川建为湟州，以青唐建为鄯州。进王赡四方馆使、荣州防御使、知州事。
翰林学士黄履奏道：“王赡有开疆天拓土之殊功，所赏薄也。”
宋哲宗即改授王赡维州团练使，为熙河路钤辖。
拢拶虽降，但吐蕃人本无归顺之意。心牟钦毡与鄯州城中吐蕃人联络，欲杀宋军复夺青唐城。山南吐蕃人首先叛反。王赡命部将李宾领二千骑兵进剿，进入保敦谷，杀败吐蕃人，占领山南堡，杀心牟钦毡等九名首领，逋杀堡中羌人，尸体堆积如山。
此时，仁多保忠率西夏十万大军赶来。
仁多保忠下令包围鄯州，四面急攻，并派兵截断炳灵寺桥，烧毁星章峡栈道。
此时，鄯州守将是王愍。胡宗回将他官复原职。王愍率领宋军不分昼夜坚守，击退夏军无数次进攻。
仁多保忠见王愍浴血坚守，短时间不易攻破，遂分兵进攻南宗堡。夏军一举攻陷南宗堡，俘获守将刘文。
仁多保忠命军兵将刘文押到鄯州城濠边，对王愍高声道：“青唐乃吐蕃之地，我大夏出兵的目的就是夺回城池和疆土。王将军明理，若归还青唐城，本帅可放王将军和宋军安全撤离。”
王愍站在城头，看着仁多保忠道：“天子命我驻守，我当尽命。统军大人能杀我，鄯州就归属吐蕃。”
仁多保忠下令攻城。王愍领军反击。围攻十六日，鄯州不下。仁多保忠命火焚城门。夏兵一手持盾牌一手抱着柴草，冒着城上射下的箭雨，将柴草堆在城门下。
仁多保忠张弓射箭，火箭径直钻进柴草。干燥的柴草腾地燃起熊熊大火。不多时，包裹铁皮的木质城门被烧毁，鄯州城门洞开。
仁多保忠高举宝刀，大呼：“西夏将士们，青唐城的大门已开，你们立功的时候到啦！杀——”
夏军持着刀枪，潮水般杀向城门。
王愍得报城门焚毁，立即奔下城头，命敢死军防守城门，亲自在城门督战。两军在城门前疯狂厮杀，抢夺城门。城门几次易手，尸体几乎将城门堵塞。夏军攻势越来越勇，宋军败局已现。
王愍挥剑命令将士堵住夏军。夏军又一次疯狂杀来。就在城门欲陷之时，宋将苗履、姚雄、李忠杰率所部来援。杀声震天，烟尘滚动。王愍见援军到，下令杀出城去。宋军内外夹攻，夏军不敌。
仁多保忠急命撤军。苗履率军追击。
夏军退到湟水河边。此时虽为秋季，湟水水位降低不多。涛涛大水挡住夏军的退路。因仓皇撤退，没有准备船只，只在岸边掠到几只渡船，每次只有少许军兵渡过去。宋军就要追上来，仁多保忠急得团团转。
远处烟尘滚滚，杀声嚄嚄，马蹄嘚嘚。宋军追到，在不远处将夏军围困在河畔。
苗履命李忠杰领军冲杀。李忠杰领命，举起宝剑，整顿本部兵马，准备进攻。
仁多保忠高举宝刀，大呼：“我军陷于死地，要想得活，必须背水一战！”
“且慢，众军不要惊慌，看我的。”
只见夏军中，一骑雪花骢奔出，马上端坐一位英俊少年，面如傅粉，眼似明晶，银盔银甲，手中一杆亮银枪。少年勒住缰绳，将长枪挂在得胜钩上，左手握住铁弓，右手拈出一支雕翎箭，双臂一叫劲，铁弓圆如满月，箭似流星飞出。只听得箭带清脆悦耳的声响飞向宋军，射穿铠甲，箭头插进胸膛，鲜血飞溅。
“啊——”只见李忠杰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宋军大惊，慌张地往后退，不敢进攻。
苗履见状也是一惊。他身经百战，浴血厮杀数十年，多么残酷的战场都经历过，什么样的敌人都遇见过。却没见过箭法如此高超的射手，而这位射手竟然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只听得那位少年夏军高声喝道：“箭中持帅旗者。”
声落箭到，正中苗履身旁高举“苗”字大旗的旗手。一口鲜血喷出，帅旗连同旗手一起摔下战马。惊得苗履一身冷汗。这支箭要是对着自己，中箭落马者就不会是别人。宋军都看呆了，竟然不知所措。
“好啊——”
“射啊——射啊——”
夏军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少年夏军又拉开铁弓，长箭对着宋军，吓得宋军纷纷躲闪。
只听到少年夏军高呼：“这次不射人，看我射黑色纛旗（注）飘斾。”
宋军将士竟然停住慌乱的脚步，回身注视着军前黑色的大纛旗。此时秋风劲吹，黑色纛旗迎风招展，旗斾在风中飘起。利箭飞来，飘斾断落，箭头射中后边一面大旗杆上。
“好——”
“好，射的好。”
夏军再一次欢呼，宋军也惊呼起来。
苗履虽与夏军为敌手，却十分敬佩出色的敌人。百步穿杨，即为神箭手。宋夏两军相距有一百五十步开外，这位少年夏军胜过历代神箭手，惊讶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少年夏军手中的弓箭又对着宋军，高呼：“长生天有悯人厚德，我初上战场，不想杀人过多，只要宋军撤军，我不再射箭。”
“好。”苗履拨马向前，高声回道：“我乃宋军统帅苗履，这就下令撤军。”
少年夏军收起弓箭，提马向前，拱手作礼道：“小子谢苗大帅。”
苗履双手抱拳，对着少年夏军高呼：“敢问少年神箭手，贵姓高名。”
少年拱手道：“回苗大帅，我乃大夏国主御弟，察哥是也。”
注 纛旗：古代军中的大旗，为正方型或长方形，分红黄绿白黑五色，边缘镶齿牙边，齿牙边有与旗同色和不同色两种，旗中绣飞龙图案，旗边绣回纹或火焰纹，旗杆顶部有飘带，为军旅统帅的代表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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