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智取古浪峡

　　李德明和野利仁荣率兵进军浦洛河，声言进攻环州。宋廷大震，宋真宗下诏环庆路副都部署兼安抚使张凝率大军迎战。

　　西夏五千精骑和辎重从驻地集结,在夜色中向凉州挺进。

　　万里大漠，像海浪在翻滚。空中白云朵朵，犹如奔向战场的士兵急急匆匆地飘荡。远处的黄河在奔涌，浪涛声时鸣时呜地传来。李继迁和张浦骑在马上，一边行进一边谈论。

　　张浦望着前方，广漠壮阔的风光和奔赴战场的铁骑映入他的眼帘，心中涌起无限豪情，随口诵出：“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李继迁笑了，“军师好兴致，一边进军一边吟诗。”

　　张浦道：“我们进军凉州，还有这塞外风光，让我想起了唐代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来了。”

　　李继迁道：“我是个粗人，不懂诗书，只知舞刀弄剑，杀伐征讨。此时无战事，请军师给我讲讲，让我这个粗人也沾点儿墨水。”

　　“好，西平王想听，我就给你讲讲。”张浦微笑着，望着前方。“《凉州词》不是诗，是盛唐时流行的一种曲调名，就是曲谱。开元间，凉州府都督郭知运收集了一批西域的曲谱，进献给唐玄宗。这个皇帝特别喜欢音乐，曾亲自创作了《霓裳羽衣曲》。唐玄宗见了曲谱十分高兴，交给宫中教坊翻成中原曲谱，并配上新的歌词演唱。因为这些曲谱流行在凉州和西域一带，就以凉州为曲调名。《凉州词》曲调苍凉高亢，意态绝佳，情思悱恻，适合表现塞外风光和戍边征战。因此受到诗人的喜欢，很多诗人填写新词。唐代许多诗人都写有《凉州词》，刚才我朗诵的是王之涣的。”

　　李继迁道：“请军师再给我说一首。”

　　“好，西平王有兴致，我再给你朗诵一首。”张浦将战马向李继迁身边靠近些，对他低声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笆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好。”李继迁连连称赞，“这几句词把为国戍边征战将士的情怀说出来，虽然不能回家，却也知道为国戍边责任重大。”

　　张浦惊奇地看着李继迁：“想不到西平王竟有这样深刻的理解力，你要是念些书，一定是个满腹经纶的文人墨客啦。”

　　“军师见笑了。”李继迁似有遗憾地道：“我党项没有文字，也不崇尚读书，所以愚昧无知。只有少数人学习汉字，学习中华典籍。如我能立国，一定向中原王朝学习，让党项人读书识字。”

　　张浦赞赏地道：“西平王说的对，一个民族若没有文化，就走不出愚昧。西平王要党项人学习文化，在下可助一臂之力。”

　　李继迁道：“你说《凉州词》是曲谱，军师可会唱？”

　　张浦回道：“在下会唱。”

　　李继迁兴致勃勃地道：“可否请军师唱上一首？让我和将士们听听。”

　　张浦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能唱。”

　　“为什么？”李继迁看着张浦，疑惑地问：“你说会唱，怎么不能唱？”

　　张浦低声对李继迁道：“《凉州词》一唱，就会唤起将士的思乡之情，军心就会动摇，我们还怎么打仗！”

　　“是吗？”李继迁惊疑地看着张浦：“一首歌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有，太有了。我给西平王讲一段真实的历史。”张浦看着李继迁道：“从前楚汉相争，项羽军困守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大军十面埋伏。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羽乃大惊：‘汉皆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羽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虞姬，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羽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阙，美人和之。项羽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四面楚歌使项羽的将士想起家乡，军心动摇，项羽本人也丧失斗志，遂战败，至乌江自刎而亡。”

　　“啊、啊。”李继迁连连感叹，“想不到歌曲竟有撼动军心的力量。那，咱就不唱了，等咱们打了胜仗回到家，我再请你唱。”

　　张浦笑道：“好，一言为定。”

　　沙漠后退，连绵起伏的山脉由远而近，五千西夏精骑渐渐进入山林地带。道路崎岖不平，越来越狭窄。古道两边林木苍翠，鸟语花香，溪流汩汩。

　　张浦向前瞭望，“前方道路狭窄，怪石嶙峋，河流奔涌，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五凉志》称‘此地足资弹压，诚万世不可废也。’古人称古浪峡为‘虎狼峡’，没有说错。唐大足元年（公元701年），凉州都督郭元振在峡口筑和戎城，以卫陇右之地和京城长安。”

　　李继迁向峡谷深处一指，“军师，再走十里路程就到古浪峡了。”

　　张浦成竹在胸，“好。”

　　旌旗招展，车辆滚滚。一队宋军向古浪峡关口走来，关口守军看看队伍，有军士叹息道：“知州大人任期结束，还能调换，我等何时才能回家。”

　　又一军士道：“是啊，我等要老死边关了。”

　　一将军瞪了他们一眼，历声喝道：“驻守边关，为国为家，乃将士之责。”

　　宋军队伍来到关口前停下，一军校下马，来到将军面前，抱拳施礼。“报将军，新任凉州知州奉诏前往凉州上任。这是通关符节，请将军查验。”

　　将军接过符节看了看，还给军校，来到新任知州马前，向上抱拳，“大人一路辛苦，请到营寨休息片刻再行。”

　　新任知州还礼道：“谢将军。”

　　遂下马，跟随将军来到营寨。新任知州坐定，指着将军喝道：“来人，将他给本州拿下。”

　　随着知州的话声，众随从按倒将军，其他宋军士被擒拿。

　　将军一愣，“大人，末将未曾违犯军令，为何将我绑缚？”

　　新任知州微微一笑，“告诉你等，我乃西夏军师是也。今率西夏大军征讨凉州，借道古浪峡。”

　　话音未落，宋将和士兵均已人头落地。

　　西夏骑兵在古浪峡休息两个时辰，未时，大军出发，直奔凉州城。

　　漫无边际的大漠格外宁静，夜幕上月朗星稀。月夜下的凉州城，仿佛醉汉酣睡在大地上。初秋带有寒意的夜风徐徐刮来，显得土城更加荒僻苍凉，真有秦时明月汉时关伤怀而悲壮之感。

　　夏军来到距土城五里之地，安营下寨。

　　李继迁看看月光中的凉州城剪影，对将士们说道：“我等行军五百里，凉州城就在眼前，趁宋军不备，乘此月色，一举可下。”

　　五千铁骑立即奔向凉州城。凉州久无战事，宋军果然毫无防备，在兵营中酣睡。夏兵搭上云梯，爬上土城。巡防的宋军士兵靠着土城墙进入梦乡，再也醒不过来了。城门打开，夏军骑兵进入城中，凉州城轻易被攻破。宋军在睡梦中死的死伤的伤，没有死伤的都乖乖地投降了，知州丁惟清也被杀。

　　战场平静下来。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红霞满天，霞光照耀着凉州土城。“李”字帅旗在晨光中飘扬，闪烁出霞光般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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