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两大国士的殊死决战
这座城里的人们，知道纪丹萱和苏扬这时候在生死台上，在烈日炎炎下进行着殊死搏杀，然而没有一个人能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
能够探究的也只是修行之人，甚至是真正的修行高手才能看清，半步问神以下者，已经无法企及这样的一场厮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生死台上响起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像是一扇陈旧的木门被缓缓打开，又像是沉重的石桌被人在地面上拖动，很轻柔的声音，却是打破了整座洛阳城的沉默。
生死台上出现了一道隆起。
紧接着轻柔之音变成喀喇的巨响。
剑痕蔓延而去，几乎贯穿了整座生死台。
满场皆寂！
随即便是传来一阵阵惊呼。
这绝对是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的画面。
纪丹萱显露聚灵之体，本该是稳操胜券，何以对付不了灵息耗空，已是强弩之末的苏扬？
然而意外就是这么发生了。
看似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余地的苏扬，竟然在纪丹萱这一剑下活了......
而且是硬抗了下来。
虽然模样比较狼狈，却也是出人意料之举。
“这怎么可能？”
芮山长老一脸的惨白，俨然是不敢相信。
包裹萧天城和方还真、道衍上人他们，眸子也是微不可察的掠过一道精光。
风天星和叶安南等人无疑是很开心的，心中所想的画面并未出现，他们无不松了一口气。
纪丹萱微微蹙眉，心中纵然有万般疑惑，但她并未多说一句话。
一声轻微的淡喝从其唇间迸出，紧随而来的便是纪丹萱手中那名叶剑上嗤嗤喷出的片片银白色的叶子，她的身影也瞬间落至苏扬的身前，轰的一声爆鸣，她手中的名叶剑再度像一座山峰般朝着苏扬当头砸下。
一叶如一山！
苏扬举剑再挡。
爆鸣声中，他脚下的地面像波浪一样震荡开来。
这种现象还在不断持续，像是一座又一座大山砸来，脚下立即便呈现道道深坑，层层叠叠。
气浪四溅之中，一片片银白色的尖锐叶子冲刺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瞬时多了许多道流血的伤口。
看着这样的画面，柳思璇担心到了极点，张大了嘴却连呼吸都忘记，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一蓬血雾自苏扬的口中喷出。
然而伴着一声闷哼，苏扬却是没有像之前一样被震退弹出，他的整个身体微微一弓之后，便像一张弯曲的弓再度弹直，他手中的碧天剑依旧奋力往上，反而硬生生的将纪丹萱连人带剑格得往后弹出。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朵青色的火焰莲花出现在他的剑尖上，燃烧的火焰扭曲了附近的空气，也扭曲了纪丹萱的视线。
剑尖挟着火焰青莲，直接刺向纪丹萱的面门。
纪丹萱横剑于胸，感受到面门前方传来的凛厉剑意，知道面对这一剑的若是全盛时的自己，肯定可以接下来。
但是现在的自己，则是肯定接不下来，只能抽身急退，想办法躲掉这一剑。
若是躲不掉这一剑，则只能做生死一搏，从死中求生。
悍勇不代表莽撞。
斩出这一剑，是苏扬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已经没有能力施展青莲剑诀，但之前废话连篇时恢复的灵息，已经足够再次施展，本该是有所藏私，在关键时刻给予纪丹萱最致命的打击。
然而现在已经属于关键时刻。
一味的防御，尽量减少灵息的消耗速度，借此机会运转《天意造化功》进行补充，的确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但纪丹萱的攻势太强，再不主动出击，很快就会被打死，到时凝聚的灵息也就做了无用功。
聚灵之体的妙用，虽然让纪丹萱恢复了大半的力量，大道之意更加浓厚，但这脉体终究是未被完全激发，纪丹萱的灵息依旧在不断消耗着。
苏扬只能殊死一搏，将好不容易恢复的灵息尽数施展出去，在青莲剑诀的基础上更是附加了净莲天火，此等剑招一出，纪丹萱想要挡下也绝不容易，势必会令其消耗大量的灵息，使得这场战局，重新回到伯仲之间。
到了那时，才是真正殊死决战的时刻！
迈入坐照境界的大修行者，对于伤势和灵息的恢复速度都很快，如果是在重伤之际，想要恢复至全盛灵息，最起码也得需要三天的时间。
而寻常修行者，则就得需要一周，甚至更久。
灵息很好恢复，但伤势却极难，如果受到危及生命的创伤，那么就算灵息极为充盈，在身体不允许的情况下，也是根本无法运转的，除非是找死。
所以此前说的只是灵息恢复速度，如果加上伤势复原，自然需要更多的时间。
苏扬的《天意造化功》如果全力运转，自然不需半个时辰，便可恢复鼎盛，若要小心翼翼，所花费的时间也会很多，但却超不过一天。
可是，聚灵之体的恢复速度，却要比《天意造化功》还要快一些。
若是要以灵息比拼，苏扬没有胜算，所以他只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将得纪丹萱的灵息尽数耗空，让得其优势消失。
浩荡剑意扑面而来，其间携带着滚滚青炎。
纪丹萱脚尖在地面的碎石上一点，激起无数尘雾涟漪，飘然而退。
剑追，紧随而至。
退无可退，那就只能挡。
纪丹萱握紧手中的名叶剑，剑身上燃烧起同样的青色火焰。
只是不同的是，苏扬的火焰乃青莲状，而纪丹萱的火焰却是青叶状。
苏扬的火焰来自于净莲天火，纪丹萱的火焰只是纯粹以灵息凝化而成。
燃烧着的名叶剑朝身前碧天剑砸去。
苏扬一剑刺出，随着持剑的右手，体内的残余灵息尽数顺着剑柄，疯狂地向剑身里涌入。
一声嗡鸣。
纪丹萱的名叶剑和苏扬的碧天剑，再次相遇。
剑势磅礴，苏扬剑上的青莲火焰开始吞没纪丹萱名叶剑上的青叶火焰，让青叶火焰不停摇曳，颤抖难安，仿若风中残烛。
同时以两人脚下为中心，数不尽的波纹向四周散去。
青莲剑诀本就是苏扬的必杀绝招，又附着了净莲天火，纪丹萱的灵息消耗速度极快，终究是挡不住苏扬这一剑。
可是同样的，苏扬这一剑也无法取走纪丹萱的性命。
然而此时一抹大道之意正悄无声息绕过对击的两把剑，直奔苏扬头顶而去。
若是苏扬手中碧天剑仍旧向前，那纪丹萱的这一丝浓厚的大道之意也会毫不犹豫震碎苏扬的头颅。
这是两败俱伤之法。
也正是死中求生，败中取胜。
场外安静无声。
这绝对是令人震惊和意外的一战。
在纪丹萱展露出聚灵之体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觉得胜利已经属于纪丹萱，然而苏扬这柄剑开始真正显露峥嵘，令得局势再度难以预测。
然而只是短短一瞬，局势已经变得十分清晰。
苏扬继续出剑，有极大可能有机会杀死纪丹萱，可是那一丝大道之意也会瞬间抹杀掉苏扬。
这岂非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并不是。
苏扬只是有机会，却不一定真的可以杀死纪丹萱，而那大道之意却绝对能够做到瞬杀苏扬，除非苏扬在这一刻放弃出剑，躲避大道之意的抹杀，那么，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有事。
就算人不会死，两个人的灵息也会再度消耗一空。
从战斗一开始到现在，期间发生多次意外，胜败之局也在不断翻转。结果到了最后，好像还是回到了最初，二人依旧是不分伯仲，你胜不了，我败不了。
越是年少，便越是容易冲动和热血，而成年人却往往更加谨慎，更会权衡利弊。
所以越老便越知恐惧，越是怕死，像那些真的超脱生死的存在便越是稀少。
方还真和道衍上人或许表面上就是超脱生死的人，但实则他们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怕死呢？
或是能活，谁又想去死？
然而生死本就是天地定数，就算是能够超脱大道，逆天改命，也不过是比别人活得久一些，不代表就可以真的长生。
长生不过是人们的奢望，连大道都有可能会覆灭，又何况人类乎？
大道在天地外，也在天地中，大道当死，天地也依旧会存在，只是这片天地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罢了。
可是在修行者的眼中，大道是不会覆灭的，他们还是依旧会朝着大道的方向不断开拔。
苏扬和纪丹萱的这一场生死战，给了这些人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受。
那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压抑感。
苏扬的确选择了最合适的躲避大道之意抹杀的危局，但他并非收剑，而是直接弃剑。
弃剑的好处当然有很多。
收剑需要一些时间，因为他现在的剑势正处于最澎湃即将消逝之前的临界点，若强行收势，很可能会多出意料之外的危险。
然而弃剑就容易多了，他只需要放手就好。
放手也有很多种方法。
是单纯的放手，还是将剑丢掷出去，会呈现的效果自然也不尽相同。
苏扬身形往后倒退，碧天剑被他丢了出去。
他成功躲开了大道之意，而碧天剑却朝着纪丹萱而去，自身危难解除，但依旧给敌人最后造成一次打击。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属难得，更是一场极大的豪赌，关乎生死的豪赌。
这正是属于洛阳两大国士的殊死决战，本身便是为死而战，当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杀死对手，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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