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心病
第八十一章 心病
夜晚过去的时候,白沙河北岸第一道浮桥。也算是搭建好了,大军依次渡河,首先过来的,王进才。
王进才也算是倒霉蛋。
他刚刚从保定营营官的位置上升了一级,否则宁波诸军的编练,以张轩的意思,将来不管是让王进才当宁波地方武官,类似于宁波守备。
还是新的宁波军统领。
王进才都要升一级的。
只是罗汝才突然起来的命令,让王进才美梦破裂。
张轩被调离江南,预备进攻宁波。张轩给了王进才,两个选择,就是留在宁波,给王龙当下属。或许跟着张轩走。只是保定营他也回不去了。
无他,新营官已经有了。
还是王进才的得力下属。
而高级将领,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里给他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王进才是一个人精。他知道,他现在属于张轩的嫡系,纵然留下来,也未必能讨得王龙的欢心,因为他不是陕西人,也不是河南人,而是河北人。好容易才搭上张轩的线,怎么肯轻易离开。
他宁可当闲职也要跟着张轩。跟对一个人,要比一时间的升职重要。
不过,这个紧要关头,王进才派上用场,他的保定营在过河的时候,被火船攻击,损失惨重,一部分留在河北,一部分在河南,保定营的营官落水,生死不知,王进才这才接管了保定营。算是有一个实职。
随着王进才的到来,张轩在河南的危局,算是解除了。
只是一时间自保有余,想要出击却是不能的。
很多时候,交战双方很难瞒住对方,特别是在这样的大动静上。
这个消息,方国安很快就知道了。
“方大人,杨大人真的遇难了吗?”一个将领问道。
这个将领并不是别人,正是胡以宁。
胡以宁是江西人,诸生出身,年纪不小了,功名无望,才找门路走武途。
不过,即便如此,也改不了书生本性。胡以宁虽然在方国安麾下,但是却是杨廷麟的下属。他对杨廷麟也是非常敬仰。
“胡将军,杨先生不幸,我也没有办法。”方国安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杨先生的尸首,还在昨日大营之中。你可以去看。”
“我这就去。”胡以宁说道。
他心中暗道:“杨先生不幸遇难,已经是哀莫大矣,如果还在杨先生暴尸荒野之中,我又有
何面目再见南昌父老?”
方国安见胡以宁夺门而出,嘴角微微冷笑,说道:“所有人下去准备,我们走。”
“大人,不等胡将军了?”
“不等了。”方国安说道,他心中暗道:“不仅仅胡以宁不等了,连这饶州城也不围了。”
昨日一战,双方都竭尽全力,可以说不遗余力了。纵然因为意外原因,功亏一篑,但是方国安时候复盘,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张轩所部够坚韧,能支撑到天黑。
其实在天黑之前,没有拿下河南的流寇,他已经输了。
夜战,不过是添头而已。
深刻的意思到双方战力上的差距,方国安自然不想在继续冒险下去。既然没有获胜的希望,方国安自然是保全自己的实力为上。
不说,方国安撤退之事。
单单说胡以宁,带着数千人马,独自来到昨日方国安驻扎的地方。不过片刻,就找到了杨廷麟的无头尸体。
胡以宁还是从衣服之上辨认出来的,他忍着悲痛,为杨廷麟收敛,却不想这个时候,马蹄声大做,大队骑兵冲了过来。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白沙河毕竟不是大河,在第一道浮桥搭建好之后,第二道,第三道 ,只会越来越快,同时通过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固然这个时候杨绳祖已经过来了,南岸的兵力正在迅速的增加。
见胡以宁居然敢过来,自然要做出反应。
不过片刻,胜负已分,胡以宁麾下战士多是山民为多,倒也有几分彪悍,但是在平地之上对抗骑兵,却不是他们能够做到的。
半个时辰过后,胜负已分。
数千骑围绕着千余人不住的奔驰,掀起的烟尘,向圈内荡去,不过一会功夫,这些人就灰头土脸,满身尘土。这些人满心期待的看着胡以宁。
胡以宁看出每一个人眼中的渴望,与动摇。
“恐怕,我不按他们的心思做,我这个将军,也当不成了。”胡以宁心中暗道。
胡以宁看得很分明。事到如今,军心动摇,他想坚持,下面的人也不会坚持了。他心中暗道:“罢罢罢,我死不足惜,却不能让杨先生身后凄凉。”说道:“派个过去,说我胡以宁可以投降。不过要将杨先生的首级还过来。厚葬。”
不知道胡以宁是给自己找一个借口,还是别的什么。
反正他这一句话说出,下面的人都松一口气,个别将手放在刀子上人的,也缓缓的松开了刀柄。
杨绳
祖听了之后,立即派人纳降。二话不说,向张轩禀报。
张轩大喜。
他从来不拒绝官军投降。因为在乱世容不得政治洁癖,不管这些人之前是什么人,此刻能为我所用,就要重视。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的人,都适应了这个政治逻辑。
就比如罗汝才对钱谦益,未必看的起,但是却从来当面,左一个钱先生,右一个钱公的。
张轩立即接见胡以宁。
张轩迎过去说道:“胡大人能弃暗投明,乃是本将的大喜事。我盼胡大人,已经很长时间了。”
胡以宁却不行礼,打了一个稽首,却是平辈行礼,说道:“叛国之人,死有余孤。本不敢偷生,但是杨先生乃赣省人杰,天下仰望,今日死于此,固然命也,还请大人宽大为怀,厚葬杨先生,学生愿意为杨大人守墓,从此不问世事。还请张将军见谅。”
张轩微微有些头疼,他此刻感觉到罗岱的脚贱,没事踹一脚做什么的。不过,此刻罗岱也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了,此刻他正带着人下河捞人头。张轩自然不会这样说道:“微微一叹,这却是我的不对了,我不知道杨先生在此,否则胆敢伤他一根汗毛,杨先生下葬的时候,我定然到场。之前生死沙场,各为其主,但是对杨先生,我还是佩服的。”
不得不佩服,大战之后,张轩也从战俘之中询问到不少真相,比如这一次他根本就是在杨廷麟手中栽了。再加上杨廷麟与卢象升之间的关系,让张轩对杨廷麟高看一分。
当然人如果没死,张轩必杀之而后快。
毕竟人之英雄,我之仇酋。不过,人既然已经死了,张轩自然愿意在死人身上做文章,宽大为怀,不乱追究。否则饶州府北边,半府的士绅都要牵连进去了,恐怕民间不安。
毕竟左良玉与曹宗瑜,正针尖对麦芒,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引起链锁反应,决定这一场大战归属。所以,在大战结束之前,表示怀柔也是一种策略。
白沙河之战后,张轩再次南下,就谨慎多了。一路派出了数轮探马,来到昌河北岸的时候,还不等筹划渡河之事,就有人过来了,不是别人,正许都派来的人。部将丁汝璋。
“饶州府情况怎么样?”张轩立即问道。
“禀报将军,官军已经撤走了,从水路进入鄱阳湖,逃之夭夭了。”丁汝璋说道。
张轩眉目之中,堆积了不少阴郁,远远的向西边看去,这里看不到鄱阳湖,但是张轩却觉得这鄱阳湖就在自己的心底。
不仅仅在他的心底,还已经成为他的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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