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佛当为何
世上百般事，多为名利起。
这是陆风行路途中所产生的念头，他定是不信佛的，信佛的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那从未给他庇佑，那从来只存在于人们口中的佛祖在他眼中实在是讨厌的紧，他如今已是四十有二，年幼之时还听过少林寺响当当的名头，那个时候出门行走江湖的人只要见了道士见了和尚都要礼让三分。
那个时候和尚的拳头大，所有人都要礼让，如今呢？
如今他要让这群和尚向他拜首，天下武功出少林现在就是一句屁话，他要知道在这里他就是能给他们希望，也能让他们深陷绝望的佛。
安然主持听到了陆风行的话后，沉默半晌，脸色反而露出几分释然的表情，“阿弥陀佛，施主切记住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莫言不报，时刻未到。”
“哈哈哈哈，世上恶人千千万，又何止我一人，这里有一句话还给大师，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陆风行好似听到了笑话一般。
“业有三报，一现报，现作善恶之报；二生报，或前生作业今生报，或今生作业来生报；三速报，眼前作业，目下受报。因果循环，施主珍重。”安然主持看着陆风行轻声道。
“来人，把他们拿下。”陆风行并未多言，直接下令道。
那陆风行所带来的宗人立刻将一应僧众团团围起，小和尚也被裹挟其中。
陆风行随手抽出宗人手中的刀，架在其中一个僧人脖上，带着阴险的笑容开口道：“方丈，我现在再问你一句，此刻的我是不是佛？”
安然方丈听的如此狂妄的话语也是变了脸色，这一直是他心头最为忧心的现实。
方丈嘴唇轻颤，看着那年不过二十又二的僧人，他记得他叫做戒嗔，入门原因倒也是有趣，他原本家境殷实，衣食无忧，可是却有一颗刚正不阿的心，外出游行看遍人间疾苦，尽管想以一己之力改变这浊浊世道，拿出家中财物想要资助那垂死之人，被赶出家门，自此无处可去，心灰意冷之下来此皈依佛门，一心钻研佛法，算得上是最虔诚之人，每日诵经都是为那劳苦终生祈福。
可是他能开口吗？他不能。
那一身杀戮的陆风行是佛吗？自然不是。
僧无佛行却可不无佛心，世间疾苦皆是加诸于身，所度之厄，唯心而已。
安然方丈看向戒慎，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他实在是无法开口。
戒嗔眼中神色坚定，“阿弥陀佛，以我身证我法，死何足惜哉。”
第一声的响起却是引得了大殿中所有僧人的共鸣，“死何足惜哉！”一时间竟在大殿之内回响不绝。
小和尚身处众僧之中，一时间也是被这般慷慨之言所牵动，眼中燃起了火焰，那并不是仇恨愤怒的火焰，那是希望的火焰。
在这一刻，他觉得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趣。
陆风行的脸色却并不好看，这一切已经脱离出了他的设想，在他的想法中，只要刀架在脖子上，那这些和尚必然是跪地求饶，接下来就是让他们舔脚都是欣然答应的，这才是一个人该有的情况。
可是现在一个个好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那刺痛着他的心。
除了那些家世显赫的子弟，行走江湖的人哪个遭受过屈辱，哪个没有面对过生死，游走在无数次死亡边缘令他们懂得了一个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够活下去，一切都可以放弃。
“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何谈敬佛？既然想证佛法，那我就送你去西天见你的佛祖。”陆风行眼中凶光一闪。
“住手！”出声的同时一颗小石子撞在了陆风行的刀口之上，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那钢刀竟然从中间崩断。
所有人诧然，寻其源头果真是小和尚。
小和尚施施然走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伸出不甚健壮的右手推开剩下的半截刀刃，“你这个世间糊涂人，小僧今日就与你论论佛。”
“呵，原来是你，本就放你一马了，竟然还敢来送死！”陆风行丢掉手中的断刀，眯着眼睛道。
周围江海宗的宗人十分有默契地将小和尚围了起来，一时间没了威胁的僧人为之错愕，小和尚辩佛之时他们都见过，只知道不是本寺中人，对于其他消息却是不知。
小和尚也是扫视一圈，足足有二十人，看这二十人的身形以及面相，都是身手不俗之人。
“你可还要与我论一论佛？”陆风行微微握拳，他闯荡江湖的成名武功乃是御风拳，凭虚御风一拳致西。
“施主可是认为，拳头大便有理？”小和尚微微一笑。
“哦？”小和尚的一句话却是引起了陆风行的兴趣，“你也这么认为？”
“小僧的师父也说过这句话，不过师父还告诉我一句话，不知施主要不要听？”小和尚这时发现了自己与那些僧人的区别。
“说来听听。”陆风行走向小和尚，脸上笑意不减。
“师父说拳头大的道理都是歪理，说歪理的人都活不长。”
陆风行脸色陡然一沉，“你这是在咒我了？”
“阿弥陀佛。”小和尚笑而不语。
“找死！”陆风行猛然出手，一拳捣向小和尚胸口，这一拳当真的是快，出拳的瞬间便到了小和尚的胸前。
小和尚一时间竟是无法躲开，仍由这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之上。
小和尚发出一声闷哼，不过身形却是纹丝不动，“施主这一拳速度是够了，但是力量似乎欠缺了一些呢？”
“是吗？”陆风行再次出手，一连打出十四拳，拳法连绵不绝如细雨却又如狂风不止，而小和尚则像那狂风之中的磐石，无论狂风如何猛烈他都纹丝不动。
小和尚的脸色也是变得惨白，虽然他强撑着一口气，但是他却十分清楚自己的状况，陆风行的拳法之快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只是能堪堪躲避，最开始的两拳已是打乱了他的内息，十四拳已是在他的体内留下了暗伤。
“施主，现在你还觉得你的拳头大吗？”小和尚勉强着露出一个笑容道。
“哼，小和尚，我看你两次出手都极为不弱，为何不还手？难道是怕这些秃驴死在我手上？”小和尚的不还手已是激起了陆风行的怒火，他行走江湖已有数年，也算是小有名气，后来被江海宗拉拢成为旗下的一名长老，掌管一片区域。
江海宗宗内自然也是以武力分出个优劣，他能当上这个二长老手段也是了得的，此刻小和尚只是被动挨打不还手已是让他产生了被看轻的感觉，他这种极其看重脸面的人怎么能够不愤怒？
小和尚沉默不语，陆风行的话自然也是他的顾忌之一，这些僧人都是普通人，长期修行气力就算有所增长也绝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施主可敢与小僧赌上一赌？”小和尚开口动道。
“赌什么？”
“若是小僧胜了施主，施主便放过寺中的所有人，若是小僧输了，小僧这条命便交予施主，如何？”
陆风行冷哼一声，带着几分冷笑道：“你们如今都是我的掌中之物，只要我一声令下，今日这寺将不存，僧将尽殁，你也要死在我的手上，你告诉我，如此情况下，我为何要与你打赌？”
小和尚看了看这寺中的所有人，心中一阵计较，拿出腰间的玉佩，这块玉佩是苏妍赠与他的，听苏妍提起过苏家的地位，为了包住这全寺上下，他也只能拿出来赌上一赌了，心里向着苏妍道了一歉。
“这块玉佩乃是江南苏家掌上明珠赠与小僧的，拿此玉佩可到苏家换取不菲的回报，施主，可要赌上一赌？”
“苏家？”陆风行沉吟半晌，他自然是知道江南苏家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凌驾于他们这些二流帮派之上的江湖世家，虽说江海宗与苏家并无任何交集，但是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你说是苏家的就是苏家的？我看你这和尚又是玉佩，又是酒壶，也不像是那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你要我如何信你？”
小和尚微微一笑，只是听得这句话，他便是知道陆风行已是心有所动，“若是施主不肯，那小僧只能凭着一命与诸位死搏，提醒施主一声小僧曾在翠阳地界与鲲鱼帮一战，与谢白玉有莫逆之交。如何考虑，还望施主慎重考虑。”
小和尚的话又是让陆风行慎重几分，鲲鱼帮离此地尚有一段距离，但是翠阳地界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们这里，依稀听到宗主提过，其中有谢家千仞卫的身影，由谢白玉与一个和尚牵头，还提到了江湖之中的情势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保全己身增强自己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你就是那个杀了鲲鱼帮少主的和尚？”
“正是小僧。”小和尚迎着陆风行的目光回答道。
“好，好，好。”陆风行连道三声好，他的心中已是有了决断，无论这场赌局如何他都要立刻将这里的事情禀报宗主，谢家行走江湖很有可能便是合纵连横，扫清一些绊脚石，登上武林盟主之位，“这场赌局我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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