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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千年一弈落无悔。


  天空异常昏暗,呈现出一种灰黄色,空气中夹杂着粗砺的沙尘。

  天空中无日无月无星,大地上无水无草无树,只有灰黄的土壤,坚硬的石头,粗砺的狂风。

  在这片空间的最中心,屹立着一座粗糙的玄色石殿,没有雕栏画柱,没有亭台楼阁,只是简单用巨大的黑石所推砌。

  在石殿之中,落了一方天然的桌椅,粗砺的碎石未加打磨,一大双小摆在那儿当做了桌椅。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天然,不加任何雕琢修饰,回归事物最原本的状态。

  便是这石桌上对弈之人所用的棋与盘,也是最天然的状态,黑白两色的碎石,一片空白的棋盘,无任何人工雕琢修饰的痕迹。

  这对弈之人中两个男子,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年轻男子身着月白衣裳,双目轻闭,手中执着一颗黑色石子,迟迟不曾落下。

  对首的中年男子红衣如焰,也不催促,亦不说话,好整以暇的看着年轻男子,很是期待他落下的这一棋。

  年轻男子闭目所想,并无棋道对策,皆是往昔种种,历历在目。

  无叶城中的初次相见,稚童的容貌像极了师尊痴恋的女子,便是这姓氏也是一样。不可否认,他对她只是一种好奇与戒备。

  好奇来自于她的不同寻常,戒备来自于她出现在师尊身边。

  便是后来对她的关照,也只是因为看在师尊的面子上,师尊很宠爱这个徒儿。

  直到那日,冀洲一行捉拿叛仙桃心屿,他才知道他爱上了这个女子。

  倒底是天族最器重的天孙,三万岁上便掌管了帝宸剑之人,又岂是俗人。

  他知道,她用一招偷天换日,让桃心屿活了下来。

  他带回去复命的只不过是一具拥有桃仙修为的躯壳罢了。最重要的本该灰飞烟灭的神魂,却是被她偷偷护了下来。

  在风头过后,于东青岛上为其另找了一棵桃木,也便是后来的华夭。

  他不知是否因为她的善良坚强与睿智自持而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他的小师妹。

  还是因为日久生情,亦是一见倾心。

  但不可否认的是,经此一事,他爱上了她,看清了自已的心。

  因为爱,他放弃了调查她的身份。

  这是他后悔的一件事,若是没有放弃调查,他便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悲苦无助的过住和被人掌控的命运,他就能

  更好的保护她,虽做不到不让她有半分委屈,却也能将那些狂风暴雨般的伤害降到最低。

  虽是天族白雁的关门弟子,可她到底还是凡修,我那天帝祖父,生来便极厌凡人,尤其是在龙女梓瑜爱上了凡人之后。

  天帝不喜她,甚至还有些厌恶,在她第一次见天帝时他便感觉到了。

  其中只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身份,更大原因是因为她的容貌。

  幼年的她因貌似叶沉鱼而受师尊垂怜,得拜名师。少年的她因神似花神清秋而为天帝厌弃,如履薄冰。

  但在他眼里,她只是她。

  是他宸决此生所爱的唯一,愿护的唯一。不因任何外物所改变。

  她的历劫飞升,是他第一次如此恐惧害怕,惧怕她从此离开他。

  飞升之后,师尊为她建了独揽月华,予她最美丽最纯澈的月光。

  自此以后,他与她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相思却越演越烈。

  也是在这时他发现,她似乎有了喜欢的男子,名叫扶苏,是曾经的南留首徒,也是妖界太子扶苏。

  他不甘心,装做未知,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心中依旧一日日的演绎着相思。

  弱水绝战,是上苍给他开的一个玩笑,师尊陨落,她亦为千夫所指。

  魔界公主,梁丘遗孤。

  群仙所指,天帝之怒,都抵不了她的悲痛欲绝。

  他知道,她早已将师尊当做了父亲,这也是她向来只称师尊为师父的原因。

  他带她去凡界散心,人轮回九世,世世情深缘浅。

  归来后,他以同心同命的同心结相挟,只为与她生死相依,幸得师尊早已料得一切为她留下了护命法宝。

  可他却不得不娶凤族千翩为妻,否则,天帝真的会杀了她。

  她如今已经不是有师父庇护的漠海公主了。

  三生石,并与他与她的姓名。

  但她还是嫁给了他,入了碧桐剪影。为了爱情,放弃了往日坚守的一切,只为陪在他身边。

  他终归只是个太子,最年轻的初神又如何,终是护不了最心爱的女子。

  生辰那日,他第一次对她起了怨意,一瞬怨意。

  一瞬怒意足以让他追悔莫及,千翩也有了日后怀孕嫁祸的借口。

  后来他才知道,她并不是不信他,只是单纯的不相拖累他罢了。

  先天不足,大喜大悲,她已有了早夭之像。

  断同心结,远走天涯海角行医救世,数载不得消息。

  战魔帝,投应水,她又何知他的悲痛欲绝。

  当从梓瑜口中得知一切的时候,他百感交集,又惊又惧又悔又怒。

  白羿那一击,他明知她绝不会有生命危险,却依旧为她挡下了。

  无悔。

  只是不想她受伤,受半分苦楚伤痛。

  陨星一战,他知幻影垂危,愿用这残身换幻影太平,换她喜乐。

  却不知,若是没有此举,他们少说也能相守数万年。

  如今却独留她肝肠寸断。

  近日来,他虽魂处这混沌世界,却仿佛能听到,她在耳边一句句的呼唤

  “阿决……阿决……”

  睁眼,一目清明与坚定,看着对首中年男子道:“我后悔了。”

  “即然已经想通,何不落子。”

  宸决突而一笑,释然,执子将落。

  “落子无悔。”中年男子问道。

  “无悔。”

  石子应声落下,一扫败势,大胜黑子。

  “一千年了,这最后一子你想了一千年,终是是想通了。”

  “一千年?”

  宸决微惊,他不过是回首了一下过去,如何竟过了一千年。

  “嗯,一千年了,你也快回去了。”

  如今想明白的你,尚有机会挽回补救,而我,终究是无半分机会了。

  “多谢前辈开导,尚不知前辈……”

  “即不知来处,何问姓名。去吧,她在等你归来。”

  金光乍现,将这灰暗混沌世界照亮,待金光散尽,一切归于寻常。

  中年男子望着空荡荡的对首,抬头望向了远方的天空。

  “阿瑜,我悔了……”

  爱不是为了对方放弃所有,受尽委屈,也不是自以为是的对其好,为其放弃生命,留其肝肠寸断。

  你要知道,你爱她,她亦爱你。你愿她平安喜乐,她又何尝不是。

  深爱大概就是,行她所喜,为她所愿,是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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