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忠奸难辨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放言》白居易
……
玄宗笑道:“安大夫,给我们讲讲平卢、范阳的情况”
安禄山绘声绘色地讲道:“去年秋天,营州一带闹蝗灾,蝗虫遮天蔽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把庄稼都吃光了。
臣沐浴更衣,焚香祈福,面对长生天祈祷:‘若臣于国不祥,于君不忠,就请降灾难在臣的身上,不要连累百姓;倘若臣忠心报国,不负天地君父,就请保佑我大唐子民,将蝗虫全部驱散。’
臣祈福仪式刚结束,从北方天空成群结队飞来大雁野鸭,顷刻间把这群蝗虫连虫带卵,吃得一干二净。
营州百姓全体跪拜在地,感谢上天和天子的恩泽。
臣感激涕零,更是欣喜若狂。
陛下,这可是百年难遇的绝世祥瑞啊,可见在苍天的庇佑下,在圣上的恩眷下,我大唐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请陛下宣付史官,载诸史册,以见证我大唐的煌煌盛世!”
玄宗大悦,对史官道:“速将安大夫所述载录,朕将于五日后在渭水举行祭天大典,以谢天恩。”
安禄山接着汇报:“臣这次来,还带了突厥良驹五百匹,其中顶级种马一百匹。什伐赤、特勤骠、飒露紫级别的绝世千里马共十匹。”
突厥马普遍身材高大、脖颈纤细、四肢修长,用太宗皇帝李世民的话说:“骨大筋粗,鬣高臆阔,眼如悬镜,头若侧砖,腿像鹿而差圆,颈比凤而增细,后桥之下,促骨起而成峰,侧鞯之间,长肋密而如辫,耳根纤锐,杉竹难方,尾本高粗,掘砖非拟,腹平肷小,自劲驱驰之方,鼻大喘疏,不乏往来之气。”
太宗皇帝晚年曾经从一批进贡的突厥马中精选了“十骥”,分别起名叫:腾霜白、皎雪骢、凝露骢、悬光骢、决波騟、飞霞骠、发电赤、流星騧、翔麟紫、奔虹赤。
玄宗一直以太宗皇帝为楷模榜样,在爱马一项上,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玄宗常对着先祖“昭陵六骏”的浮雕感慨:“太宗皇帝有‘六骏’和‘十骥’,而朕富甲天下,却只有‘玉花骢’和‘照夜白’能与之匹敌,实乃心中一大憾事”。
此刻,突然得知有如此之多的宝马良驹,不由喜笑颜开,心道:“这胡儿实在体贴入微,懂朕心意。”
杨国忠听到这里,不由瞪了安禄山一眼,心中大恨:“你这猢狲,前两天我找你要两匹好马,你装傻充愣。倘若真没有也还罢了,万万没想到你私底下藏了这么多好货!安胖子,你可太阴了!”
安禄山装作没有看到,继续汇报:“臣近年来在边境于诸胡贸易,获利丰厚。还在营州、平州等地发现金矿、银库共计八座,矿产丰富。这次来京,岁贡一百亿万钱,同时将全部金银矿呈交朝廷统一管理。”
此语一出,满朝文武瞠目结舌。
大家都知道安胖子有钱,但没想到他这么有钱,更没想到他会把全部家当全部供奉朝廷。
大家再次暗自摇头,心道,蛮夷就是蛮夷,也太实秤了吧。不,简直是愚蠢至极!
玄宗心中大喜:“昨天朕还抱怨左藏和右藏不够充盈,今天才知道国库如此充实,富饶空前。”
玄宗笑道:“范阳军威震蓟、幽,重振大唐威名,其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不可不赏。
安将军忠贞报国,仁勇可嘉,是朕镇清边裔的万里长城!
朕正式决定,将河东节度使韩珉调回朝中,任左羽林将军。安禄山接替韩珉,兼任河东节度使。并加封安禄山为骠骑大将军。平卢、范阳两军各赏钱五十万贯,绢二十万匹。”
安禄山跪下谢恩,但并不领旨。
他一脸正气,道:“圣上对臣恩宠无匹,臣万死不能以谢天恩。臣以平卢、范阳节度使兼摄御史大夫,有唐以来,从无仅有。
臣惶恐!臣惶恐!
臣谢过陛下圣恩,恕臣不能领旨。
臣不但不能领受河东节度使,臣这次来京师,就是想当面奏请陛下,免去臣平卢、范阳节度使职务。臣长子安庆宗、次子安庆绪这次也随臣来到长安,恳请举家迁入长安,侍奉陛下于左右。”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朝堂上一片哗然之声。连太子都暂时把恩怨搁下,重新打量安禄山此人。
玄宗和高力士对望一下,表情耐人寻味。
礼部尚书席建侯出列,道:“臣有本奏。”
“准奏。”
席建侯道:“自从安将军任平卢、范阳节度使以来,镇靺鞨,抚室韦,灭奚夷,平契丹,威震辽东。不但保我大唐疆土安靖,不受外族抢掠,更让天可汗威名远播,渤海、黑水、新罗、高句丽和百济等桀骜不驯之民族称我大唐使节为天使,恭迎礼送,不敢直视。臣以为,安将军为国之藩篱,不可轻易掉换。”
玄宗闻之,点头颔首。
户部尚书裴宽也出列保举安禄山,道:“臣同意席大人所奏。安大夫不仅善于治军,也精通货值之道。平卢、范阳在边塞贸易中获利颇丰,再加上对奚和契丹战役中缴获的大量俘虏、牲口家畜。这两年,向朝廷供奉钱粮、牛马以百万计。沿途郡县驿站为了运输这些物资,疲于奔命,呵呵。”
玄宗看向李林甫,道:“李相,你意如何?”
李林甫出列上前,深施一礼,笑道:“安大夫为陛下镇守国门,安抚四夷,功劳众人皆知。臣不再赘述,臣只是好奇,为何安将军突然要辞去节度使,举家入长安?
元夕夜,几个突厥人突然跑去巴蜀会馆纵火杀人,被鲜于仲通大人抓捕后,招供他们乃是突厥降将阿史那阿不思手下,奉命纵火杀人。
当这几个突厥人被移交到京兆府时,服毒自尽。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偏到了京兆尹牢狱就自尽。
蹊跷、蹊跷。
阿史那阿不思归降以来,蒙圣上旨意,由臣代表天子,甘霖普降阿不思。满朝文武皆知我跟他来往甚密,时间点就选在我儿木生与巴蜀武举冲突之夜。
蹊跷蹊跷。
兵部和京兆尹都告诉我,最近几日,在长安城里,能指挥这几个突厥人的只有阿史那阿不思和安禄山。
今日看来,阿史那阿不思和安禄山更像是被人嫁祸。
可是,如果不是他俩,又会是谁呢?难道还有第三个人不成?”
说罢,有意无意瞟了太子一眼。
玄宗终于色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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