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一个比一个尴尬

今年的宫宴跟以往都不同，以往虽然老皇帝也挺摆的，但一般来说，前半场他都坚持得很好。该喝酒喝酒，该说场面话说场面话。有人提请求，他能应也都应了。没有人发言，他还会主动撺掇大家趁着过年赶紧许愿。

只是到后半场的时候他就有点坐不住，十回有八回都是提前结束。

但今晚不一样了，今晚的老皇帝虽然也亢奋，但却是对着叶大将军一个人亢奋，对其他朝臣和家眷那是理都没空理。就一心一意地陪叶大将军，一会儿敬酒，一会儿讲叶家的丰功伟绩，一会儿又说起当年叶家扶他上位是多么大的恩典。

最后又说起叶大将军在边关的那两个儿子，说可惜没带回来，要不然他一定把最好的都给那两个小侄子。叶大将军你的儿子就是朕的儿子，朕一定对他们好。

后来，也不怎么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三皇子。

皇上说：“老三那孩子也苦，嘴不好，从小不受人待见。但他身上也流着叶家的血呢！”

叶大将军就往三皇子那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说了句：“北词是个好孩子，只是你们不懂得如何与他相处。本将军就觉得他不错，是可造之才。”

老皇帝“呀”了一声，“听这个意思，叶家是换人了吗？哎哟，朕也不知道啊！朕这阵子还一个劲儿的带老八呢！可惜老八太笨，不太带得动。那要是大将军你说老三行，朕可就改带老三了。大将军你给个话，朕都听你的，你让朕带谁朕就带谁。”

叶贵妃都快气疯了。

但气疯的同时倒也松了口气。

不管是带老三还是带老八，总比带她大哥强吧！

只要这江山还是姜氏的，叶家人的命就保得住。

可惜她大哥今晚就是不顺她的心意，老皇帝的话一出口，他竟然来了句：“那要是让皇上带本将军的儿子呢？皇上也听我的？”

老皇帝想都没想，立即点头，“听，听，怎么能不听呢！朕都说了，这个皇位是叶大将军扶着朕坐上来的。朕能不能坐得稳，靠的也是叶大将军。叶大将军要是想改朝换代，那朕也没有别的法子。兵权都在你手里呢是吧？朕得懂事，得听话呀！”

说这番话时，正好一支曲子结束，舞姬退场。

老皇帝喝多了酒说话声音大，一下就让全场人都听见了。

言官又哭了：“皇上！这话说不得！这话可说不得啊！”

“是啊皇上，这话不吉利，可万万不能这样说啊！”

一时间，有许多人都跟着附和，但也有一些人低下头开始仔细琢磨，比如说叶大将军到底有没有造反的心思？再比如说如果叶大将军真造反，是能成功还是能失败？失败最好，天下格局都没有变化，也不用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

可万一成功了呢？

到那时，吃香的可就是那些一直以来拥护叶家的人了。

他们这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怕不是第一批被清算也得轮到第二批。

真是难选啊！怎么的都不对！这年头想保个命可太难了。

不只朝臣心慌，皇亲国戚们也心慌。

晋王妃一个劲儿地问身边的颖王妃：“今晚到底怎么回事？是叶大将军对皇上做了什么吗？为什么看起来皇上在极力的巴结他？还很害怕他？”

一向沉稳的颖王妃也有点儿稳不住了，她跟晋王妃说：“大嫂，我也是看热闹的，我也没看懂，但可能比你稍微能懂点儿。记得宫宴开始之前，老七提到的那句‘功高盖主’吧？当时听起来像在开玩笑，但现在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另一边坐着的小皇孙坐不住了，伸手去够颖王妃，奶声奶气地问：“我知道什么叫功高盖主，但不是说叶大将军表现出功高盖主的样子，是为了给八叔讲解其意吗？”

小皇孙的声音响彻全场，晋王妃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儿子的嘴捂住，然后尴尬地说：“这孩子从小就性子活泼，爱说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对面坐着的大皇子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一眼叶大将军，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

姜墨知却没心没肺地关心起小侄子来：“没事没事，没吓到孩子吧？孩子还小，大嫂你不要捂他的嘴，他会难受的。没人会把小孩子说的话当真的，大嫂不必放在心上。”

晋王妃心说你是不是傻？你舅舅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吗？你说他不放在心上他就不放在心上？你没看到他刚才还拿眼睛瞪你侄子了吗？

月般般这会儿也回到了王妃这一桌，她把小皇孙往怀里搂了搂，低头说：“你还挺勇敢呢！没看到他们都怕叶大将军吗？”

小皇孙又奶声奶气地答：“可是为什么要怕他？他不是皇爷爷的臣子吗？应该怕皇爷爷才对！还有，他之前一进大殿就要跟七叔抢媳妇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喜欢他！还有，他居然跟皇爷爷坐在一起，他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他家里的长辈没有给他讲过什么是君什么是臣吗？还有，他为什么不跟他的夫人说话？他是想要休妻吗？还有……”

“别有了！”晋王妃人都麻了，“快把嘴闭上吧！”

现场气氛一度尴尬，但俗话说得好，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小皇孙现在一点儿都不尴尬，所以尴尬的就是大家。

特别是叶家人，一个比一个尴尬。

叶家二夫人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但又觉得老夫人没说话，大嫂没说话，大哥也没说话，那她为什么要说话？事儿也不是她惹的，她不该出这个头。

于是一时间，现场真的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还告诉外头那些舞姬先别进来，奏乐的也先别奏。

这宴殿忽然之间就安静下来，安静得人们都不敢用力呼吸。

有人偷看叶大将军，发现叶大将军正勾着唇半笑不笑的看着下方。

有人看向老皇帝，发现老皇帝一脸可惜地看向皇子那桌，好像在看八皇子。

人们心里明白了，这是皇上也心凉了，也知道老八可能没戏了。

言官眼窝子浅，又想哭，但他们觉得在哭之前应该说点什么，于是起身道：“皇上，天下是姜氏的天下，您膝下众多皇子，每一个都十分优秀。”

老皇帝点了点头，“朕知道。”

言官又道：“所以皇上无需担忧，东扶会在姜氏的治理下，越来越好的。”

这话说完，叶大将军突然就笑了，“是吗？那本将军倒是十分期待呢！”他说完，举起杯，“来吧皇上，本将军敬你一杯，愿这天下越来越好。”

老皇帝赶紧也举杯，跟他碰了一下，一仰脖，把酒干了。

歌舞继续，人们渐渐地又放松下来。

月般般看向姜重华那边，只见姜墨知正缠着姜重华说话，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猜不出他是不是意识到了东扶即将要发生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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