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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由于人手实在充足,  三十多亩地的红薯,仅花半天时间,就已彻底采挖完,  陈凤琪直接安排人手在现场为与会众人准备一顿宴席。

  虽然桌椅都是直接摆在田野上,  早前就已搭建好的棚子内,  看着相当简陋,  却让那些与会宾客感到颇为新奇。

  能品尝到他们在现场看着采收的这高产作物红薯,  就能弥补宴席上没有什么珍馐佳肴的缺点。

  更何况那些看着很平常的鸡鸭鱼肉,  在经过并不平常的做法料理后,  味道说是让人回味无穷也不为过,  让所有人都能从中吃出主家的用心与诚意。

  经过反复核验,最后确定的平均亩产高达十五石的收成,让这场红薯采收大会圆结束,  在不考虑其它因素的前提下,成功让所有与会人员都感到与有荣焉,  也分别为县志、府志等官方资料,添上一笔浓墨重彩的一笔记录。

  十几棵结的红薯数量最多,或是个头最大,  份量最重的单株红薯,  被完整挖出后,  交由齐巡抚大张旗鼓的带走。

  除此之外,  还有一份由所有与会人员签名按手印,  确认高台县南江书院的这片红薯地产量的文书,  也被齐巡抚珍而重之收好。

  虽然发现红薯,  并在华夏大培养出此等高产作物的首功,  已经有主,  但是对于齐巡抚、湖州知府及高台县令而言,  经此一事,他们仍能从中分点肉沫,或是喝口汤。

  因为从政治立场上讲,他们原本就与那位废太子多少有些瓜葛,只是他们是在野的地方大员,老皇上虽已年迈,仍然是皇上,他不愿意动地方,就算有人觊觎南安这片富饶之域,也无可奈何。

  对于这些,高显心里最清楚,玄隐先生当然也知道,包括对废太子的品性与能力,玄隐先生也很了解,这才是他愿意淌这浑水的主要原因。

  也正因知道这是在帮废太子解困,这场红薯采收大会的举办,才能进行得如此迅速与顺利,从齐巡抚到湖州知府,都很配合。

  享用完一场别开生面,意义却很非凡的宴席,官方人员带着大队官兵押运走三万斤红薯,红薯地这边,还剩下两万多万斤。

  南江书院的近四百百一期学生,每人二十五斤,二期新生每人十斤,近五十位先生和百余名书院工作人员,都有三十到五十斤,是早就有言在先的。

  算下来,仅这些,就需两万斤,这相当于是南江书院在推广红薯种植,官方人员虽然有些遗憾,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毕竟人家若是不举办这场红薯采收大会,不主动邀请他们过来,没人知道这里还种着这片红薯,这几万斤红薯都是他们的,都能任由他们自行处置,谁也没权质疑什么。

  如今能带走近三万斤红薯,还有玄隐先生奉上的储藏、种植及食用方法与注意事项,他们已经占了人家天大的便宜。

  毕竟他们能留给李家与南江书院的,除了一些价值有限的赏赐,就是给齐巡抚分别为两者提的字。

  有玄隐先生这个最好的招牌在,对方的字在南江书院不说是一文不名,反正意义不大,唯有他为李家提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八个字,对身为普通平民百姓的李家而言,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玄隐先生带着一批想要参观南江书院的与会者离开后,陈凤琪身为东道主,显然不好意思也跟着离开。

  剩下的红薯除原定要分给书院师生的那部分,还要给与会的百十人,每人准备个二三十斤,装在陈凤琪提前采购好的蓝子里,作为劳动他们跑这一趟,还要为这最终收成签字画押作证的伴手礼。

  这样下来,她辛苦种了几十亩红薯,自家最后只能落个两三千斤左右做种,吃是不敢再吃了,只能好好存放起来。

  这一天下来,除了要准备这一两百位来宾的宴席,还要为那千余名差役及兵丁,以及过来帮忙的学生准备饭食,将陈凤琪忙得头大。

  好在她也算是早有准备,不仅有书院后勤帮忙供应足够的桌椅、碗筷及人手,还有庄上的人来回帮忙搬运东西,这才成功将这场盛会给应付下来。

  刚回到家,高显就面带歉意的迎上来。

  “太太辛苦了!”

  陈凤琪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我就是跟着去凑个热闹,称不上辛苦,真正辛苦的是到现在还无法脱身的玄隐先生,唉,这就是做名人的不易,那些人看到玄隐先生,个个都激动到不行,他这两天恐怕要不得清静了。”

  那些有些名望的乡绅也就罢了,他们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往玄隐先生面前凑,被陈凤琪给陆续送走,离开时,都拎着用来当伴手礼的一蓝红薯,可是那些去书院参观的文人,可就逮着机会不放了。

  虽然二三十斤红薯看着并不多,但是根据这南江书院的种植经验,只要能让苗长得茂盛些,再尽量多采几茬苗,种个一两亩地,还是不成问题的,来年就收获有两三千斤的种薯,肯定能给家里创收。

  在红薯刚现世的当下,现有的红薯共计不多,想要弄到这二三十斤种薯,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那些都会算这个帐的乡绅,个个离开时都很高兴。

  高显也知道,以玄隐先生的影响力,肯定少不了要面对这些应酬。

  “太太与东楚兄助我良多,大恩不言谢,谦益定当牢记在心。”

  “大家都是朋友,有需要的时候帮忙搭把手,乃是应有之义,就不要记什么恩不恩的了。”

  这是陈凤琪的真心话,从学识与年龄上讲,对方都能算得上是她的长辈,家里能发展成现在这样,高显居功至伟,她心里一直都记着。

  虽然这样做,不仅让自己辛苦一场,还不可避免的掺合到某些本来离她很遥远的事件中,可是她很清楚,早在她一时心软,往家里买回那几个身份明显有异的人后,就清白不了。

  更别说她后来不论出身,只论才学,往南江书院里招的那些先生,基本上个个都有不便公开的过去。

  那些过去甚至让他们在这场红薯采收大会上,大多数人都不便参加,因为不等到某些事情尘埃落定,他们短时间内,都不宜公开在人前现身,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他们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静生活不被打扰。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陈凤琪也很希望高显所谋划的那些都成功,只有那样,这李家庄与南江书院,才能过上没有后顾之忧的安宁日子。

  这些不曾宣之于口的话,不管是高显,还是玄隐先生,心里都清楚,所以才会有这场配合默契的红薯采收大会。

  今天过后,废太子的‘不世之功’将会被彻底坐实,他自己身陷囹圄,还不忘礼敬玄隐先生这位身无一官半职的文人得行为,也能为他在文坛收拢人心。

  毕竟这件事是玄隐先生主动曝出来的,并不是废太子那边传出来的,这么低调的行为,更加证明他是诚心尊敬玄隐先生,无所图,同时也代表着他很重视文坛的态度。

  再加上废太子在被废黜后,既没有消极堕落,也没有忙于钻营,寻求翻身之机,而是心系天下百姓,为百姓培育出这种高产作物的做法,也让他成功在民间获得无比崇高的声望。

  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本来很有可能会给废太子带去麻烦的漫天质疑,迅速被扭转舆论风向,众人都对其交口称赞,令其声望高涨。

  也令身为当事者的安铭扬感慨不已,对身边的侍从感叹道。

  “邵先生待孤之心,可昭日月,可是孤却将他连累到卖身为奴的境地,即便如此,他仍旧时刻为孤谋算,处处维护孤的名声,为孤造势,希望孤今生还能有机会报答他的这份忠心赤胆。”

  刘乐是废太子身边的内侍之一,因为年龄相对较小,又很少在人前现身,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内侍,才得以在太子被废黜时,没有被重点‘关照’,跟着废太子一起流放到这山南省。

  而事实上,他其实一直是太子身边最得信重的内侍之一,负责居中联络太子暗地里的势力,是太子手中的一大助力,在太子被废后,发挥着重要作用。

  “殿下放心,圣贤曾言,得人心者得天下,您的贤名现已遍传天下,据宫里传来的消息看,陛下也早对当年的决定心生悔意,又有这不世之功助您回京,必当未来可期,邵先生为您所做的一切,一定不会被辜负。”

  同为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人手,刘乐对‘邵先生’也是相当敬佩,以当今皇上的岁数与身体状态,本以为能在十年内谋成事,就已经很乐观了,没想到这才过去六年时间,对方就已成功为他们所有人谋得希望,而且还是以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回去。

  提起那些‘贤名’,安铭扬的心情就更为复杂,毕竟他们比谁都清楚,红薯是他们的船队按照邵先生信中的形容,去邵先生提供海图的那片海岛上找回来的,他们唯一出面的,就是要求船队不要将载红薯回来所占用的舱位,计算到邵先生所代表的背后之人该拿的那两成分成中。

  红薯的种植与食用方式,也都是由对方提供,结果这些功劳都被用来成全他,在他遭受质疑时,又是对方那边为他吸引走注意力,还请出本与他素无交集的玄隐先生为他正名,令他因祸得福,在文坛与民间的声望如日中天,也为他铺出一条通天之道。

  “你说的对,既然你们都已为我努力到这一步,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再退缩,也不容你们再有闪失!”

  不想再让一心为他的人牺牲,就只能让那些他曾视对方为手足,对方却合起伙来构陷他,特他打落尘埃的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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