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李常欣将手上的弓与箭扔给赵小雪, 从挎包里取出两只手套,慢条斯理的戴好得同时,扬着下巴拉下面纱回道。
“我不用箭射, 我还可以用拳头揍你们, 揍到你们愿意赔礼道歉, 答应亲手将这块地的庄稼给种好为止。”
说完, 她便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
接过弓箭后, 赵小雪熟练的拉着弓对着少年后方想要骑马上前的人。
“不准动, 你们可以一个个的排队上前挨揍, 敢试图以多欺少, 我就直接射死你们,我的箭术比小姐还要略胜一筹,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李常欣射奔跑中的马腿, 只是擦边射过,确保马会因吃疼而受不住力的失蹄跪下, 又不至于痛到发癫,将马上人直接摔下去,足以证明她的箭术很不错。
这也是众人在听到她的威胁后, 就算心有不甘, 也不敢挑战她的耐心, 乖乖回到路上的原因。
此刻听到这个言语之中像是侍女, 看着却又不大像侍女的女子, 自称自己的箭术比她家小姐更好, 有些人就算心中有些质疑, 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明显是随从的下人, 纵然面对这个威胁, 心里也有些忌惮, 还是硬着头皮想要上前。
“不用你们出手,一介小女子而已,小爷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看到李常欣下马上前,没了弓箭的威胁,那蓝衣少年立刻自信满满,制止住帮手后,目带恨意的看向李常欣,冷笑着说道。
“小爷我之前从不打女的,今天可是你惹我在前,看小爷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李常欣没耐心跟他废话,她今天穿的是劲装,却带着帷帽,对视线有些影响,所以她并没有掉以轻心,上前就直接出手。
那蓝衣少年自诩曾跟家里的武师傅学过一些拳脚,赶紧迎战,可惜他本就懒惰,家人又特别放纵,根本就是个花架子。
在认真练过的李常欣面前,压根就不够看,所以还没等他比划出两下子,从一开始就落入下风,完全被压着揍。
陈凤琪请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仔细教过李常欣他们人体结构及重要穴位,所以李常欣很清楚如何出手,能以最小的力道,揍得对手最痛。
听到蓝衣少年被揍得完全顾不不上考虑形象,发出鬼哭狼嚎般的痛喊声,其他人心中都有些发毛,那名最先下马扶少的青年道。
“住手,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们不可放肆!他是……”
没等他将蓝衣少年的身份说出口,蓝衣少年就赶紧制止道。
“不要说,死丫头,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要不然……没完,小爷跟你没完。”
“哟,看来还有点骨气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答不答应跟人家赔礼道歉,将你毁坏的庄稼亲自补种回来?”
见他不吭声,本来已经停手的李常欣再次给他两拳,揍得他赶紧回道。
“答应,小爷答应,我答应!”
李常欣这才松开他,将他扔到一旁,扶正有些歪的帷帽,指向其他人道。
“给你们两个选择,自己选,是等到被我揍过后,再答应我的条件,还是你们诚恳些,两两相对,互打对方表示忏悔后,再去赔礼道歉补种庄稼?”
让他们这些人互打?比挨揍更丢脸,用心更加险恶,蓝衣少指着李常欣道。
“你真恶毒!”
李常欣冷笑着回道。
“你姑奶奶我还可以更恶毒一些,种庄稼少不了要施肥,记住了,我一定会让你们尝尽辛苦劳作的苦头,其中就包括挑粪洒粪。”
听到这话,唯有脸上没有伤,全身到处都在痛的蓝衣少年一想象到那恶心的场景,就忍不住脸色苍白,想要作呕。
李常欣说完,再次看向那些人。
“想好要怎么选择了吗?”
其他人被她揍蓝衣少年的场景给惊吓到,赶紧选相互对打,试图以作弊的方式蒙混过关,李常欣抽下腰间的马鞭,左右一挥,就有震人心神的鞭地声响起。
“给我用力,打得力度不够,不算数,敢在我这作弊方法样样精通的祖宗面前耍花样,我看你们是想找死,再敢有下一次,这鞭子就要抽到你们身上,你们可要想好了。”
有不甘承受互打之辱的人选择与她对打,依旧不是李常欣的对手,被揍得肉疼到受不了,临时选择对打表示忏悔的一幕,让其他人都熄了再去挑战这个不知打哪来的女魔头的勇气。
徐景年和王修业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十多个人站在那里相互殴/打对方的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期间还不时发出一声痛呼的场景。
两名身着劲装的少女骑着马,一个手上拿着弓箭,一个手持长鞭,在周围监督着,不时指出谁打的力道不够,需要重新打。
外围坐着一个少年,听到那些拳拳到肉的声音,仿佛感同身受也痛得厉害,忍不住跟着发出吸气声。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来者,坐在地上的少年迅速一跃而起,只是起来的时候,身上因受力的关系,再次传出十分剧烈的痛感,让他的脸皱成一团,不他随后便打起精神道。
“徐大哥、王三哥,你们快帮我们报仇啊,这两个不知打哪来的野丫头,本是无缘无故,素不相识,可是她们不仅拿箭射我们,还打我们,逼他们这些人互相对打,士可杀不可辱,她们实在太过分了!”
听到这边动静的李常欣打马上前,看向刚过来的两人。
“你们两个与这群不知道民生疾苦的纨绔也是一伙的?”
王修业饶有兴致的开口道。
“若是一伙的,姑娘打算怎样?”
李常欣抬起下巴,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
“打算让你们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为自己的恶行好好忏悔!”
听到这话,王修业将目光移向蓝衣少年,笑容温和的问道。
“正舟,看来你没有说实话啊,说说看,你们到底犯下什么恶行,才会让人如此憎恶?”
蓝衣少年闻言,难免有些心虚,但他还是虚张声势的回道。
“我们骑马途经此地时,被一头驴子惊了马,一生气,就在那边地里跑了几圈,被她们看到了,就射伤我的马,害我从马上摔了下来……可是我们已经答应赔礼道歉,她们还不依不饶。”
两人这才注意到路边那块已经被糟蹋的一片狼籍的庄稼地,瞬间皱起眉头,李常欣则在此时道。
“看到了吧,那些都是你们这些兄弟的杰作,我让他们吃点小苦头,给地的主人赔礼道歉,再亲自补种那块地上的庄稼,不算过分吧?”
本来正在互相痛打对方的人,许是以为来了帮手,竟然停下动作,李常欣二话不说的一鞭子挥过去。
“给我继续,今天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你们也别想逃过应有的惩罚!”
被打中的人惨叫一声后,抬手就狠狠的还给对面人一个耳光,对面的人当然不甘示弱,迅速还了一个,其他人也不敢耽搁,深恐下一个挨鞭子的就是自己,赶紧继续。
徐景年点头道。
“不过分,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何不高抬贵手,让他们完成自己答应的弥补条件就行?”
看到那些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样的模样,这事恐怕不好善了,还会给这姑娘的家中带去难以承担的后果。
李常欣却不愿接受对方的好意,要不是这人有点多,她一一揍过来,体力消耗有些太大,她才不想让这些如此轻松的打耳光过关。
“不行,我一定要让他们好好长个教训,民以食为天,他们这些不事生产的纨绔不仅对百姓没有半点贡献,还如此糟蹋百姓的血汗,实在太没有底线。”
“没被我遇上的时候,算他们走运,既然被我抓个现行,不给他们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我就有罪,你们想要帮他们、护他们,也是在助纣为虐!”
听得出李常欣的痛心疾首,王修业赶紧摆摆手道。
“不、不,我们虽然认识这群家伙,绝对没有想帮他们、护他们的想法,他们自作自受,要是被我给遇到,也不会轻饶。”
听到这话,满心悲愤的人,在互相对打时,无意间更加大了力度,使得周围揍人的声音迅速变得更加清晰,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痛。
蓝衣少年不甘心的开口道。
“王三哥,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亲戚,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王修业面带笑容,语气却很淡漠的回道。
“因为我也非常看不上你们的恶行,仗着自己出身在富贵窝里,就敢这肆无忌惮的糟蹋这么一大片地的庄稼,打死你们都不冤。”
李常欣这才赞赏的看了王修业一眼。
“嗯,你这兄弟还不错,我没打死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活着为自己赎罪,不将这块地,按我的要求给种出来,这事就不算完!”
这是南江书院罚人的方式,哪怕是外地人,只要不是因为人力不可反抗因素造成的意外,但凡糟蹋了庄里的地,都需按照要求种回来。
没有切身种地之艰辛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地里的庄稼从播种到长成有不易,也不知道珍惜那些劳动成果。
南江书院的学生都能体会到,因为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田地里的庄稼能否长成,长成之后的收成有多少,还需看天意。
谁都有过的付出艰辛劳作后,最后却因各种原因导致欠收,甚至是颗粒无收的经历。
听到李常欣将话说得这么满,徐景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这姑娘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那身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得出来的。
在这京城中,敢在不明身份的情况下,冒然对这些权贵家的子弟出手,还不惧此事过后,会给她家带去麻烦,叫嚣着后继还要让这些人留在这里种地的人,他实在想不出几个。
当今圣上倒是还有两位公主,可是那两位公主一位年幼,一位比这位还要小个两三岁的样子,都对不上。
除此之外,也不是各家王府的郡主、县主了,但是那些郡主、县主不可能不认识地上的这群人,不可能这么不给面子,且对方似乎连他与王修业都不认识,很有可能不是京中人。
不是京中人,又这般无所畏惧,徐景年迅速想起一家,就是应他祖母之邀,今日一起去护国寺上香的李家人。
这位应该就是李家的乐阳县主,与太子殿下充做龙凤胎一起养大的那位,只是此前从未听说乐阳县主擅长马上功夫,徐景年才没有往这方面联想。
毕竟提及高台县李家,众人对他们的印象,首先是培养出一个少年状元,是皇上的儿子,现在已被立为太子,其次则是开设大名鼎鼎的南江书院的东家,怎么看都是个书香人家。
结果与考了状元的养孙一起长大的孙女,竟然被培养出一身过硬的功夫,这李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知道是这位,徐景年就放心了,以李家现在京中如日中天的地位,的确不惧这些人所在的家族,毕竟是这些人有错在先。
就是这位乐阳县主的性格未免太强势,得理不饶人了些。
心中正这么想着,后方有柱国公标识的车队已经缓缓接近,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这边的情况,柱国公府的家将赶紧打马过来询问情况。
只是场上的情况让他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发现他们家的大公子也在,赶紧问道。
“大公子,乐阳县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蓝衣少年难掩悲愤的回道。
“需要帮忙的是我,胡校尉,老夫人可在?我要请老夫人帮我们主持公道。”
李常欣嗤笑着回道。
“你好大的出息,你这两个大哥都不为你出头,还指望徐家奶奶会帮你?你以为其他人都跟你一样不识数,你知道这么大一块地能产出多少粮食吗?就这么被你们糟蹋了,一点都不觉得亏心,真是无可救药!”
柱国公夫人听说这件事后,连面都没露,直接吩咐道。
“乐阳县主做的对,胡校尉,你先安排人让他们给那农家赔礼道歉,再让人将他们好好送回各家府上,告诉他们的长辈,就说是老身说的,从明天起,那些小子都需按时来这里做工,向老农请教,这片地还可补种什么,要负责将这块种好,直到完成釆收后,才算过关,那些不知劝阻主人,还陪着主人胡闹的侍从,都给充军。”
胡校尉领命而去,陈凤琪才找到机会开口。
“这是常欣惹的事,夫人何必往自家身上揽?连累府上与其他故交生嫌隙,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柱国公夫人却笑着解释道。
“太尊夫人别嫌我多事,横加干涉就好,圣上最恨这等行径,若是被那些言官给闹上朝堂,这些人不仅自己下场更惨,他们所在的家族也要跟着受牵连,乐阳县主这般惩罚他们,看似严苛,其实是救了他们一回,由我出面,他们各府都要谢我,怎会生嫌隙?”
但是刚到京中的暴发户李家出面的话,又是另一番光景了,那些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记下这笔帐,认为是李家在打他们的脸,说不得还要将这笔帐算到太子头上。
柱国公夫人很了解京中权贵底上的心态,才会先出这个头,听了她的解释,陈凤琪也明白过来。
“多谢夫人为我们分担这份压力,都怪我没有教好,常欣这孩子,实在太冒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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