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非迫不得已, 我一般不赞成操纵舆论的行为,可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做两手准备,做最坏打算, 所以, 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听到他祖母的话, 安常煦本来还有些不太明白, 接过他祖母递给他的纸上, 看到上面写的那一段段内容, 他瞬间涨红脸。
“奶, 我哪有您写得这么好啊, 我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您在背后指导的,这也太……”
安常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就是有些心虚与惭愧,也有些尴尬与紧张, 陈凤琪一本正经的接过话道。
“你现在肯定做不到,只要用心,我相信你只要有心, 愿意努力, 肯定能将我提前帮你吹的这些牛, 一一实现。”
安常煦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苦着脸道。
“奶也太高看我了, 我可没这个信心。”
话虽这么说, 安常煦还是强忍着满心的耻感, 将那页纸递给刘乐。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伴随着皇上在朝堂当众表态, 在他心中, 天下臣民都该享有同等待遇,要取消自古就有的强制征役制,将无偿的劳役改为有偿征工的消息,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的同时,响起的还有另外的一些声音。
例如,陛下为何会如此爱民如子,是因为他本就是在民间长大,所以深知百姓疾苦,做事总是站在普通百姓的立场考虑,才会做出如此惠民的决策。
这是皇上因其特有的成长经历,才具备的特殊品质,是那些从小在奢华的后宫中长大的皇位继承人,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具备的品质。
养父母家里特别重视对后辈的教育,不惜倾尽家财开设惠及寒门子弟的书院的举动,不仅让皇上具备状元之才,还培养出他遵从圣人之教诲,兼济天下、爱民如子的心胸。
这也是那些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所不可能真拥有的心性。
新继位的皇帝在国库与内库都很空虚的情况下,不惜放下自己身为皇帝的尊严,为民低头向那些有钱的大皇商低头借钱,还让堂堂丞相与户部尚书当见证与担保,证明自己将来一定会还钱的决心与信誉。
可见皇上实在是位非常守信誉,做人做事都很讲究的人,对地位卑贱的商人也不存在偏见,自己再怎么艰难,也不会想到要觊觎别人的私产。
这也是一种十分难得的珍贵品质,毕竟自古以来商人位卑,一些有钱的大商人,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上位者随便寻个由头抄没家产的事件,可谓是屡见不鲜。
这也是那些大商人不得不削尖了脑袋,想要攀附上那些有权有势的豪门大户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最有权有势的皇帝,能公平对待他们这些商人,那么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总之就是有人从各方面,仔细分析了新帝自打出现,以及继位以后,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得出这许多的结论。
最后的总结,就是新帝就是最好的皇帝,就是对天下所有人都心怀善意,有望成为千古一帝的好皇帝。
因为太过有理有据,这些分析与结论,可谓是相当的深入人心。
这让有些人实在坐不住,赶紧去找他们中的老大。
“王兄,难道我们真就什么都不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儿如此蛊惑人心吗?”
自己费了那么大劲儿,好不容易才布下这么个局,为的就是到时能激起民怨、民愤,结果对方对在这时大肆渲染新帝的功绩,将他一个毛头小子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关键是还极具说服力。
随着他不惜低头向商人借钱征工,在原州加固大堤,开挖排水沟,全力降低与减少原州百姓损失的行为被传开,成功收获无数赞叹,民间都认为他已为原州百姓竭尽全力,就算他们所谋之事能成,恐怕到时也达不到他们想要的预期效果。
毕竟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儿子,正是那个总被拿来当对照组的存在,生长在后宫、高高在上、不识民间疾苦,不可能做出为给百姓低头向商人借钱之举。
想到这些,成王心中就暗恨不已,冷着脸反问道。
“你们可曾打听到,都是些什么人在为他造势?难不成,这又是那陈氏的手笔?”
前来找他的宁郡王安明端满脸焦急之色的回道。
“那小儿身边被防得密不透风,我们的人,压根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反正就是随着他在朝堂上当众说出那番改征役为征工的话不久,那些吹嘘之词好像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就被传得人尽皆知,那些愚民还都自以为是的纷纷附和。”
成王冷着脸拍了下轮椅的扶手。
“这种明明出人意料,却又总能成功蛊惑人心的操作,很像又是那陈氏的手笔,早知那陈氏如此难缠,我们早前不该留着她,任她坐大。”
宁郡王苦着脸,却不赞成的回道。
“那陈氏不过是个乡间农妇而已,王兄也太高估她了吧,依我看,极有可能是那邵云博的主意,那个老东西最是老奸巨猾,恭维人、蛊惑人心的本事乃是他的晋身之资,我们不该一直留着他才对。”
听到对方的话,成王冷哼了一声,他此前也总觉得,那陈氏所做之事,很有可能是由邵云博在背后为她出谋划策。
可是随着这一桩桩的事情发生,他逐渐发现,事情可能并不像所猜测得那样,邵云博对那陈氏的态度,可不像是只是看在对方是其旧仆,对其多有指点与照顾的相处模式,这让他不免对自己的判断生出一些不确定。
毕竟邵云博在人前表现得对那陈氏异常尊重不说,还一改在先帝朝时,说话做事都很圆滑,处处留有余地,颇有些独善其身的行事风格。
变成现在这般,经常在前面冲锋陷阵,为给上面那两位搭台子,不惧与满朝文武都为敌,毫不掩饰自身立场。
不过对于宁郡王的话,成王也没有反驳,毕竟打内心里讲,他也看不上陈氏一介妇人,靠着在朝堂上以势压人,以及一身能言善辩、胡搅蛮缠的本事,帮少帝那小儿挡事的表现,不愿相信她还能拥有这般谋划人心之能。
想到这些,成王冷着脸吩咐道。
“有些事要从长计议,让人多盯着些,不管是他们中的谁,都不能再给他们留下兴风作浪的机会。”
与此同时,安常煦也在给御林军的魏统领下令。
“此事一出,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势必会有所行动,太尊周围一定要加派人手,城中也要加强巡逻与戒备,发现有随身携带弓箭、刀、枪之类的武器者出没,一律拿下,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先一律拿下,让他们的主子亲自去保释。”
魏统领态度恭敬的应下,他不仅是先帝留给安常煦的旧人,因为有着当年用心为安常煦选择李家作为收养人家的渊源在,安常煦对他也是相当的信任与重视,与刘乐及张越一样,在这中正朝,依旧是手掌实权的重臣。
京城里的防备突然升级,不仅让某些有心人当然能够及时察觉,陈凤琪也有感觉到。
“有能力下这局大棋的人,目标还是比较明确的,只要让人将他们盯紧就行,何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让这京城里的人变得人人自危,也不是个事。”
安常煦边给她端茶,边回道。
“奶,我就是因为让人盯紧了主要嫌疑对象,发现他们近来动作频繁,很有可能会在接下来有所行动,才会这么大张旗鼓,我实在很担心他们会对您出手。”
陈凤琪却摇摇头道。
“既然如此,你往邵丞相周围多派些人手吧,他为我们冲锋陷阵,吸引了不少敌意,对方真要动手,很有可能会先对付他,给原州去信,让他们开始行动,同时还要严防有人会对大堤出手。”
有了当前造出来的声势与口碑,极大的安抚了民心,增强了百姓对安常煦这个皇帝的信任,再对原州那边实施大动作,也不用再担心会造成民心不稳,百姓恐慌的问题。
安常煦早就盼着这大快人心的一天,闻言立刻眼睛一亮。
“好,原州那边的布置已经完成,只要我们这边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直接行动。”
虽然已经摆脱士兵的身份,成为骠骑校尉,李常欣也没有因此就给自己搞特殊待遇,吃饭、住宿方面的待遇,与其他人一样,活也照干,就是就因为正式成了管理者身份,事多、干活的时间少了些。
接到白晋山以特殊途径送来秘信,李常欣稍做思考后,就让人叫来王修业与徐景楠。
“你们肯定一直好奇,白晋山他们都去做什么了吧?”
自从正式进入原州境内后,白晋山等人就被李常欣以不同借口打发,例如分别去向主持原州事务的邵大人、张大人、苏大人请安,询问他们那边可有安排等。
反正那七人都是一去不返,王修业与徐景楠的确有些好奇,心中也有所猜测,但是他们知道轻重,所以都不曾试图打听。
“他们被我当做先锋小队,负责去探听消息去了,现在有些事情已经落实,是时候该我们行动了。”
听到这话,徐景楠立刻跃跃欲试。
“郡主,我们需要做什么?”
李常欣取出一纸委任状递给王修业。
“王修业,我任命你为前锋卫长,着你带领三百人大营兵马,调并州五百兵马,去将原州府衙给我围了,将原州府所有官员与家眷,全都一个不漏的控制起来,禁止他们往外传递任何信息,原州府的紧急政务,你看着代为处理一下。”
接着,她又取出一纸委任状递给徐景楠。
“徐千户,你率领二百大营兵马,调于州三百兵马去接管原州府卫,所有胆敢反抗者,一率就地格杀无论!”
说出这句话时,李常欣清秀的脸上,透出罕见的肃杀之气,得知耗费无数人力与物力的天河大堤从建造起,就是某些人为争权夺势而布下的大局,她就对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恨之入骨。
直接将州府官员从上到下全都控制起来,绝对事关重大,两人都神情肃重的接过委任状后,都没有多做打听,王修业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知郡主接下打算做什么?”
李常欣的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却双眼晶亮的回道。
“我的任务是负责看守大堤,防止有人对大堤动手。”
天河大堤的加固工作进行得很顺利,那些水泥的防水性能十分好,可是受限于水泥的产量,想要将天河大堤全部加固一遍,还需要一段时间。
为了方便加固大堤,沿河开挖的排水沟渠发挥了巨大作用,再加上天公还算作美,虽然阴天多,但是真正下雨的时间少,没有出现大暴雨,给加固大堤的工作提供了极大方便。
即便如此,为保险起来,邵正英还是在组织沿河两岸百姓的搬迁工作,他接到的命令,是要尽全力保证的沿河两岸百姓的生命安全,不能存在任何侥幸心理。
‘防止有人对大堤动手’,确定了王修业的某些猜测,可是他总觉得对方没有说实话,可是他知道,对方既然不说,肯定是因事关机秘,他不便再多问。
只是他看着李常欣那异常亢奋与期待神情,总有种对方将要上战场,可以大展身手、一偿心愿的感觉。
“不管怎样,郡主一定要多加保重!”
李常欣略显矜持的微笑着点头回道。
“你放心,我还盼着早日回京,看你参加这次的恩科,喝你进士第的喜酒呢。”
虽然放心不下,可他现在也有要务在身,也没办法做什么。
看着两人离开,赵小雪难掩担忧的看着李常欣。
“郡主,我还是觉得,您做的这个决定太冒险了,陛下给我们的指示,明明只有调查原州的情况,在帝卫军的配合下,控制住原州府上下,看护好大堤,防止那些人破坏大堤。”
李常欣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
“现在开了那么多的泄洪口,水位降得那么低,就算有人想要破坏大堤,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动手,与其被动的防守与等待,我们还不如趁着现在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要是没有发现那批被眷养在隐秘之地的私军也就算了,既然有人主动将这事给捅了出来,她肯定不能放弃这天赐良机。
“可是对方有上万人,装备也比较齐全,控制原州上下的府衙,已经要占用不少人手,我们能调用的兵马,加起来也不到三千,大营的人更是只剩下五百,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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