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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土改真的重启了


“肉肉吃饱饱,宝宝健康康,长得高大壮,人儿白又胖~

  饭饭吃饱饱,宝宝睡香香,一觉到天亮,晚上不尿床~”

  轻快的歌声忽远忽近,孩子的睡意越来越浓。

  徐木兰迷迷蒙蒙地打了个呵欠。

  陷入香甜梦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阿妈的催眠曲编得真好,每个字都唱在了自己的心上。

  不过声音好像大了点,不知道有没有将对面屋的阿哥吵醒?

  “没醒。梦里,听到了,好听,好睡。”

  年纪更小些的时候,徐木松经常是跟妹妹一起睡的,没少听伯姩的催眠曲。

  今年过完五岁生日以后,他搬到阿公阿嫲隔壁的小厢房,正式自己一个人住。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点害怕的。

  好在,屋子就那么大。

  每天晚上,左边横屋里伯姩给妹妹哄睡的声音,他都能听得到。

  总会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就什么也不怕了。

  这样子,也算是被伯姩一起哄睡了吧?

  “嘿嘿,我也是。听阿妈唱歌,很好睡。”

  徐木兰是一觉睡到天大亮,最后被一个梦叫醒了。

  想到醒来之前做的梦,她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昨天在刺竹弓丛见到的那只猫头鹰实在是太大了。

  她居然梦见它咕咕咕叫着,飞到了家里。

  先是撞破屋顶,抓走了她。

  又撞破窗户,抓走了阿哥。

  就跟老鹰抓小鸡似的,左右爪子一边一个,一路飞飞飞。

  飞回到竹丛上面时,鹰爪突然一松,他们就哇啦哇啦边叫边往下掉。

  说时迟那时快,阿妈骑着耙子、挑着箩筐,在汪哥的带路下,咻咻咻地飞了过来。

  她和阿哥就稳稳地掉进了箩筐里。

  还是一人一个筐,半点都不挤。

  “然后呢?”

  徐木松听得起劲,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下面的发展。

  “然后?”

  小姑娘愣了愣,用力摆手,“就是这样,没有然后了。”

  文夕见正在打扫鸡圈,听到女儿的回答,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

  和阿妈对上目光的瞬间,徐木兰摸摸鼻子、挠挠脸颊,尴尬地移开眼。

  好吧,其实还有一点点内容,梦才会真正结束。

  但结局有点丢脸,她不好意思说——

  她掉下去的时候,姿势不太对,头朝下栽进筐里去了……

  脑袋朝下,脚丫子朝上,这个姿势肯定是不舒服的嘛。

  阿妈正在躲猫头鹰的追击,顾不上给她翻身。

  她只好自力更生。

  各种爬爬爬、翻翻翻,想把自己翻过来。

  结果翻得太用力,又从筐里栽了出去。

  她被吓了一跳。

  猛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刚好从床上掉下来。

  幸亏昨天睡的不是阿爸阿妈的大床,而是她的小矮床,掉地上也不会痛,不然就惨喽。

  但运气说好,也没有真的很好。

  因为,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阿妈正好进屋,看到了!

  阿妈刚才回头看过来,肯定是在笑话她,绝对是!

  “阿妈,你……你看我做什么?”

  恼羞成怒的某人噘着嘴,语气凶巴巴的,一副你想清楚再回答的表情。

  “没什么。我听到前面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你三姑?”

  文夕见憋着笑,见小家伙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模样,哪里敢说实话。

  正好前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也算是救了场。

  “三姑来了?”

  徐木兰侧着耳朵听了听,表情迅速完成从不爽到疑惑再到兴奋的切换。

  等不及阿妈把扫帚放好,她牵着阿哥激动地快步往前院走。

  巧了,他们今天穿的正好是三姑上次送的新衣服。

  “三姑三姑丈,表姐表弟,我们在这里~”

  咦,只有三姑,其他人没来?

  没关系,她一样高兴,热情绝不打折扣!

  “原来你们躲在后院啊。我刚还在想,怎么不见妚松和妚草呢?”

  徐毓芳张开双手,一把拥住扑过来的两只小炮弹。

  “快点让姑姑仔细看看,长高了没有,变胖了没有?”

  “没躲,陪阿妈扫鸡屎。三姑,我们好想你,你想不想我们?”

  “当然想了。这么可爱的两个娃娃,谁能不想呢?”

  三个人你侬我侬,仿佛好久没有见面的模样,让伍竺鹓看了直摇头。

  “你们前几天刚刚见过面,至于吗?”

  “怎么会不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都隔了十多个秋啦!”

  徐毓芳的婆家和娘家相隔不远,总共也就六七里路,经常会抽空回来看看。

  她掂猪肉似的,轮流掂了掂两个孩子的重量,脸上露了个满意的笑。

  尽管没有变重,可也没有变轻,还不错。

  将人放下,她也跟着蹲下身子,从地上自己背来的背篓里往外掏东西。

  “来,姑给你们带了糖饼。先每人分一块椰子蓉和花生块,剩下的让阿嫲放起来,以后再吃。”

  两个孩子乖巧应好。

  一人拎着一个袋子,绕着屋子转圈圈,照着先大后小的顺序,给大家分糖。

  每发一颗糖出去,都要吞一下口水。

  娃娃虽小还贪吃,但很有规矩,懂得礼让大人。

  明明馋得不行,却硬撑着,给在场所有大人分完糖,才拿自己的份。

  拿到糖的几个大人,心里全都甜滋滋的。

  看着弟媳鼓起来的肚子越来越尖,徐毓芳的心里又更甜了几分。

  文夕见自然察觉到了三姑姐频频投向自己的目光,但并没有觉得不开心。

  还挺了挺肚子,好让对方看得更真切。

  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以后,笑容同样扩大了几分。

  她也希望肚里这个是男孩,以后能让妚草多个依靠。

  反倒是伍竺鹓看着女儿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等到将人拉进房间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训话。

  “别老盯着夕见的肚子。生男生女,那是他们夫妻自己的事情,你瞎操心什么?”

  “我能不操心吗?”

  徐毓芳低着头,不敢跟阿妈大声顶话,嘴里却仍在嘀嘀咕咕。

  “阿弟现在就妚草一个女儿,怎么够啊?他身上可担着至少四家人呢。”

  哪四家?

  自家的。

  陨在南洋,尸骨都没寻着,家乡只得个衣冠冢的大伯爹家的。

  九蛤村连家的。

  那是教阿爸医术的师父。

  可惜人早早去了,只留下孤苦伶仃的师婆。

  对于阿爸的师婆,他们一直是当亲阿祖看待的。

  也接回家里奉养了好几年,直到人过世。

  还有叔爹家。

  叔爹虽然收养了妚松,可他毕竟不是堂弟义芳的血脉,又带着点先天不足的病症在。

  以后,他和妚草到底是谁照顾谁,还说不准。

  再有,南洋的二伯爹家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人,什么情况也不好说。

  要是他们那一脉也断了,就得再加一家。

  那就是足足五家人的香火啊!

  妚草虽好,终究只是个女儿家。

  她知道,阿妈对于儿子才能继承香火那一套,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可现实就是,女人从古至今都要更势弱些。

  家里如果没有一个能撑场的男丁,以后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男丁男丁,有个男丁又如何。你怎么知道他是来撑场的,还是来砸场的?”

  伍竺鹓冷哼一声,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不甘也含着怨恨。

  “多少传世之家,就是断在了最后的那条根上!真生出个这样的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她撇过头,做了几个深呼吸。

  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不说这些了。太阳那么猛,什么事情那么急,让你非要在大中午赶回来?”

  毕竟是从自己肚里钻出来的孩子。

  就算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异常,她照样能看得出不对劲。

  徐毓芳没有立即回答。

  尽管是在自己家里,她依然谨慎地看了看四周。

  确认安全以后,将嗓子压得低低的,几乎是以气音在说话。

  “省会那边派了南下干部团过来,说要重启土改,已经在组建新的土改工作队了。

  之前连家阿祖送给我们家的那几亩田,阿爸确定处理妥当了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要死,要死~”

  窗外的蝉声嘶力竭。

  “要是,要是……”

  屋里的人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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