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打击有亿点点大
通常来说,剪好合适的形状以后,制扇工作就算大功告成了。
如果是讲究些的人家,还会找些碎布头,用针线给扇子加一道边。
槟榔扇的边很容易坏,用久了就会变得破破烂烂。
加上一道布边以后,看起来会美观很多,同时也会耐用很多。
当然,大多数乡下人都懒得费这功夫。
还是那句话,槟榔叶多得是。
去外面走一趟,随随便便就能捡几片回来。
扇子坏了,再做一把就是,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
不过,别人是别人,徐木兰是徐木兰。
她的扇子不仅要包好看的布边,还要粘美丽的贝壳、画漂亮的图案!
“你的漂亮图案,就是孙大圣吃榴莲?”
伍竺鹓拿笔的手,有点不太抬得起来。
哪怕她画功再好,也没能耐将一只猴子画得漂亮啊。
“对啊,大圣喜欢吃水果嘛。”
怕阿嫲不知道榴莲怎么画,徐木兰十分贴心地叫上在选布头的阿哥。
两人一起滚了颗台风前摘的菠萝蜜过来,放在阿嫲脚下,当作参照物。
她先前在梦里跟大圣讲起榴莲时,他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还让她找人帮忙画一幅图,方便自己回头去各个仙人的果园里找果子。
虽然听了这么多次《西游记》,都没听见过里面有谁种了榴莲。
但神仙的世界,肯定什么都有。
“我听说,榴莲很臭的。大圣真的会喜欢吃吗?”
石坑尾婆放下宝贝小箱子,也过来帮忙了。
她眼神不好,包扇边这样的细致活做不了,是郑环翠在负责。
不过,整理整理布头,还是可以的。
两个小娃娃种榴莲的事情,她也知道。
自家门口的溪边,先前还被他们埋了两颗种子呢。
可惜一颗没出芽。
另一颗刚出芽才两天就没了,估计是进了来喝水的小动物肚子。
“喜不喜欢,要试过才知道哇。我们说好了,他如果不喜欢,也不能生气。”
徐木兰仔细地看了看石坑尾婆,发现她心情好像还可以,一点都不像一个没了家的人。
奇怪,她不是很舍不得那个家吗?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难受得哇哇大哭吗?
“妚草,你有话要跟我说?”
糟糕,看得太认真,被石坑尾婆发现了。
小姑娘心虚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阿嫲有教过,不好随便问别人的伤心事。
真想问,也要等到只有自家人时,关起门来悄悄说。
她眼睛扫过堂屋两边的四个厢房,好像都离得太近了。
就算关起门,声音也很容易传出去。
还是等阿嫲去茅厕时,自己再跟过去问一问好了。
“石坑尾婆,你是不是想让阿嫲念信啊?她现在没空,我们给你念好不好?”
徐木兰知道,听信是石坑尾婆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一天没听,就会吃不香,睡不好。
但是阿嫲要先给她的扇子画大圣吃榴莲,再给阿哥的扇子画玉兔捣药,没那么快忙完。
为了不让石坑尾婆等得太心急,她只好自己上了。
正好,阿哥已经挑好布头,让叔婆先给他的扇子包边,也可以跟她一起念信。
“你们两个给我念?好啊,那就试一试。”
干瘦犹如枯枝的手,颤颤巍巍地开了箱,拿出放在最上面的一封信。
徐木兰神情郑重地接过,士气满满地打开。
一眼扫下去,完蛋,好多好多不认识的字!
她充满期待地转头看向旁边。
阿哥启蒙比较早,认识的字比较多,应该没问题吧?
“有问题。”
徐木松眼含歉疚,他的情况并没有比妹妹好多少。
对着分给自己那页信上的字,同样是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的状态。
“石坑尾婆,对不起。我们识字太少,读不了信。”
兄妹俩垂头丧气,将刚拆开的信原样折好,恭恭敬敬递还了回去。
呜呜呜,好丢脸。
上一秒才大言不惭地说要帮人读信,结果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
“没关系,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
石坑尾婆还是笑呵呵的。
看起来半点都不觉得意外,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
见两个小家伙垮着脸,备受打击的模样,还逐个摸摸头。
“等妚松和妚草上了学堂,认得更多的字以后,再来帮我念信吧。”
“好~我们会很认真,学很多字的!阿哥,对不对?”
徐木兰握着小拳头,郑重立下决心。
明年秋天,由轩伯爹家祖公屋改建成的厚文小学校舍,就要正式启用了。
大人们已经商量好,到时就送她和阿哥去上学。
但是,不用等到去学校,以后阿嫲在家上课的时候,她再也不偷懒、不走神啦。
“对。好好学,不用,等很久。”
徐木松脸色凝重,受到的打击有亿点点大。
他跟雷晟比过谁认识的字更多,结果打了个平手。
当时心里还挺骄傲。
雷晟的阿爸阿妈可都是老师,从还没出生时,就已经跟着读书识字了。
他们两个能打平手,说明自己学得也很不错。
可今天的事情,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以后,是再也不敢说自己认得很多字了。
这场突发的念信事件,让兄妹俩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在受台风限制,没办法出门浪的几天时间里,也过得分外充实。
根本不用人催,到点就自动自发地拿着书,去找阿嫲上课。
……
人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
在徐木兰的学习热情消退之前,风雨就彻底停歇了。
石坑尾婆垮掉的家,也终于可以开始清理。
屋子只有小小的一间,工程量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
四五个壮年男丁一起出马,不用半天,就将石坑尾婆被埋掉的东西全都挖了出来。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
锅碗瓢盆,包括徐家两个娃娃送的鲎壳勺,放做一小堆。
衣服被褥是更小、更破的一堆。
大件的东西只有一样,一个装满了书的大箱子。
这是石坑尾婆的二儿子明博留下来的。
里面的书,多数都是他在省城念大学时用的课本,以及做的笔记。
想到这么宝贵的东西淋了几天雨,大家都觉得很心痛可惜。
打开来以后,却惊喜地发现,里面并没跟想象中那样湿哒哒的糊成一团,而是用防水油布围得好好的。
虽说多少有些泛潮,但基本没怎么被弄湿。
回头等大太阳出来,晒一晒、晾一晾,就没事了。
大家都知道,石坑尾婆一直是很宝贝这箱书的。
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决定把它们捐出来。
说要放在厚文小学的图书室里,方便老师和学生看。
徐木兰学着阿公的模样,拿起一个本子随手翻了几页。
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阿公,这是石坑尾婆家的记账簿吗?阿嫲帮忙写的?”
家里有好几本这样的记账簿。
每次大集摆摊回来,阿妈就会苦着脸,在上面写写记记。
卖什么东西赚了多少钱,买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给她和阿哥发了多少工钱等等,都要记好。
有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想写了,就会撒娇让阿嫲去记账。
阿嫲记账可比阿妈专业多了。
唰唰唰,三两下就能写好。
算起数来又快又准,写的字也是又工整又好看。
像她手上这本账簿,就全是阿嫲的字,看起来顺眼得很。
徐望丘看着那本泛黄的薄本子,叹了一口气。
“是啊,她拜托你阿嫲帮忙记的。”
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里面的最后一条记录,停在了一九四九年。
徐木兰翻了两页,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打算放回去。
结果眼睛一扫,瞥到了一行字,顿时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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