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一次筛选
文宇仙学院一年一度的开学庆典，所有的新生都要出席，所有排了课的老师也都要出席。
礼花整齐地摆放在操场的周围，映衬着乳白色的星光，圣洁而纯净。操场上已经摆满了桌椅，桌椅整整齐齐，是被魔法传送来，排列好的。操场上稀稀散散有着传送阵的光泽，正有人通过岛屿之间的传送进入操场。
座椅的最前排，已经坐了一排发色各异的老师，他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计算，还有的正将一张纸扣在桌子上，仰望星空，嘴里努力地念叨着什么。
卢迪安老师正在看着手环上的蓝色屏幕，最后核对开学庆典的流程，黑色正装的艾凡校长正从传送阵走出来，手里握着正装搭配的领带，面色有些不适。
“每次穿正装都要了老命……情况怎么样了？”艾凡走到卢迪安身边，一边整理紧得让他心慌的领带，一边看着卢迪安的手环上的屏幕。
“学生已经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卢迪安将屏幕凑到艾凡面前，口中回答道。
屏幕上面的数据统计中，新生已经到齐，并陆续落座，老生还如往常一样，大部分都不会出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只有少数对新生有兴趣的老生才会出席开学庆典。
而这种学生，要么是打算毕业，没事干的，要么是太优秀以至于太闲的。
文宇仙学院不留刺头，在入学时，刺头就基本被淘汰掉了，若是哪个学生在仙学院挑刺、闹事，只要出现一次，或者据观察有类似的念头，就会被某位老师重点关注，重点培养。
直到据老师观察，学生再没了闹事的心思，真心悔过，确定安全，才会放出来。
仙学院学生不多，每一届只有那么几十个，老师倒是成千上万，满星空都是，老师多学生少，对学生的关注自然足够。
艾凡看着屏幕，确定了开学庆典的正常进行，便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表情，凌空而起，站上了高空中的主持台。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文宇仙学院的校长，艾凡·坎伯兰。”他面色严肃地道，双手负于身后，前额和鬓角的碎发无风自动，身后的麻花辫在空中翩翩起舞。
校长的声音响起，会场上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向了高空中的主持台，那个黑色正装，淡黄色麻花辫的身影。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希望在未来的学习生活中，每一位同学，都能贯彻道心，学习进取，追求属于自己的大道。还未确定道心的同学，希望你们可以在学习的途中寻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以信念为道，原则为引，成就人生。”
说罢此处，同学们纷纷面色凝重。
校长这话，看似只是客套话，实则暗含了很多东西。
考生千万，只去几十，而这几十人中，也只有那么一只手的数目拥有自己的道心，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道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道心是什么，不同人给出的答案都不同，但若能整理所有的答案，便可发现，答案最基本的指向只有两处：
目标和原则。
凡具其一者，可人生无忧，具两者之人，都可小成，两者皆优秀之人，可成大器。
文宇仙学院，只取最后者入学。
主持台上，艾凡校长看到新生们沉思的表情，面露满意，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笑容。
“这一届新生果然很不错。”萨妮飞在高空，坐在一本宽大的紫色魔法书上，看着座位上学生们的反应，十几个人，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多多少少都从艾凡的话中学到了些许东西。
沈烨童坐在一处角落，手里还拿着一本《机甲基础》，翻到了扉页前言的位置。但此时，她也看着高空主持台上的校长，双眼微微眯起，觉得有些意思。
原本她是想在开学庆典上学点东西的，毕竟在前世，开学典礼一般都只是一大堆的老生常谈，学生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干听着那些早就说得烂耳朵的东西。
然而这校长不知是怎么回事，话语间带着让人注意的势压，而且，那势压仿佛针对她一样，她越不想听，越往她耳朵里钻。
甚至，她感受到势压之后，疑惑地抬头看向校长，还和校长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校长的视线，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沈烨童当即老脸一红，手里的书也不知该放在哪里。
不过，当校长真正开始讲话之后，沈烨童却突然觉得，这校长话里有话，而且话中的暗示，其实很明显，而且，这些话很有意思，完全不像前世那种“紧跟时代步伐”、“秋天九月，菊花绽放”之类的废话。
这就让沈烨童提起了兴趣。
“大家可能都注意到了，你们同寝的同学或者学姐学长，都是和你们的出身、家室以及现阶段的处境有关系的人，他们有你们的亲人，有你们的朋友，也有注定会见面的陌生人。”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关系，他们的身上，皆缠着你们未了的尘缘，带着你们未算清的账。”
艾凡说到此处，再次停了片刻，不多时，全场哗然。
沈烨童顿时惊异地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坐在附近的沈烨情、沈烨文、穆雷哲、薇娅……同寝的人，除却吴末和另一个散修学姐，其余人确实和她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她原以为这是巧合，但不想，这宿舍安排，竟是学校故意分配的。
未了的尘缘？未算清的账？
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看了看周围室友的情况。
沈烨情嘴角上扬，对校长此话似乎颇有一番见解，傅子墨和融朔对视一眼，无奈笑笑，穆雷哲沉默，目光投向薇娅身边的沈烨文，薇娅则看向沈烨童，目光复杂。
确实是剪不断，理还乱。
沈烨童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暗道这校长还真是什么话都说。
开学庆典，不说点积极向上的话，反倒搞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
不怕学生集体玄学……不对，这里好像原本就是修仙世界！
艾凡看着场地中的学生，除却本届唯一入选的两个散修，其余人要么震惊，要么无奈，要么不以为然……各生百态，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该继续往下说了。
“这些尘缘，这些账，无论你们日后身在何方，将去往何处，它们都会牵引着你们，往它们所在的地方去，因为你们没有真正理清这些尘缘旧账，即便你们斩断了关系，也斩不断因果。”
“修炼之路，便是不断理清因缘，清算尘缘的路。而不是很多人所想的，遁出红尘，斩断一切情义爱欲，一心只为变强，只为长生。”
“因为没有了情义爱欲，没有了纷繁俗念，没有了生存和繁衍的需求，这样的存在是不能称之为生命的，更枉论人，所谓长生，强大，都是泡影。”
“真正的强大不是无欲无求，世外高人，而是在滚滚红尘，纷繁欲求，牵挂情爱的面前，坦坦荡荡，毫无畏惧，永远坚持原则和道心，坚持做无畏无愧的事情。”
“当你如此，尘缘自清。”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包括沈烨童在内，在场几十个新生，皆是一阵愣怔，面色诡异，甚至觉得这个校长，多多少少有点不靠谱。
开学典礼上说的什么玩意？
这是开学院呢，还是搞传||销呢？
在他们眼里，追求大道的路，本就应该是玄之又玄，充满了古老、神秘、奥妙的路。它应该与红尘相隔，应该免去俗世纷扰，应该遗世独立。
新生们皱了眉头，艾凡却是意料之中的一笑。
这种光景，每一年都会出现。而每一年的新生庆典之后，都会有人因为“道不合”选择注销学籍，离开仙学院。
道不合不相为谋，文宇仙学院入学考试，筛选的是道心，而开学典礼，则看的是价值观是否相投，是否适合留在文宇仙学院清修。
是的，这又是一次筛选。
最终能剩下的，只有那么十几个人而已。
沈烨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是21世纪科学青年，即便穿越了，道啊、神啊这些东西也都是当乐子看的，穆雷哲、沈烨文和薇娅也没什么反应，觉得无所谓，甚至穆雷哲已经靠在沈烨童的胳膊上打瞌睡了。
他们的家族是顶流中的顶流，而真正的顶流势力，从来不教育什么大道。
有先祖定下的家训，看大道做什么？
然而新生之中，来自顶流势力的天才其实很少，甚至几乎没有，他们之所以会来此，要么是来避祸，要么是带着任务，要么是不愿意继续留在本国，来这图个清静。
仙学院向来不涉尘世纷扰，而顶流势力的天才却是国度的未来，他们自己有资源和教育方式，基本不会允许人才外流。
这也是为什么，文宇仙学院的招生考试，十之八九都是散修。
散修之中，能够真正认识大道的，那真的是一整块大陆上都没几个。
就如坐在附近的吴末，此时就有些皱眉头，开始对仙学院的教育有了意见。不过下一秒，他便舒展了眉头——他是来寻修炼资源的，不是来受教育的。
仙学院教育原则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希望大家，都能在未来的学习中，寻找到自己的道。我的讲话结束，谢谢大家。”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艾凡也不废话，凌空一跃，飞下主持台，拍了拍卢迪安的肩膀，表示鼓励。
而此时，新生们已经开始骚动了，他们很多不似沈烨童那般不在乎，无所谓，而是相互交头接耳，面露犹豫和焦虑，显然是不相信校长的话，打算离开。
卢迪安见状轻笑，指尖挥动灵力，一套桌椅便凌空飞起，飞向天空中的一处，桌前出现了一块莹蓝色屏幕，上面显示了教师资料和主教课程。
“好了，接下来，便是老师们的自我介绍，我是卢迪安·暮落，近100年教导‘机甲基础’课程的老师。”
“我是萨妮·枚伊尔，‘魔法基础’主讲老师。”萨妮紧接着说道，坐着宽大的紫色魔法书飞向场地前方，停在了紧挨着卢迪安的位置。
“我是波伊尔·奥布里，傀儡本源道学主讲老师。”
“我是易胜，奇门遁甲应用主讲老师。”
“我是……”
在场的老师们纷纷起身，坐着自己的座椅飞向场地前方的位置，排成一排，看着在场的学生们。学生不多，只有几十个，但在场的老师却有好几百个，此时排成一排，在宽大的广场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文宇仙学院，与其说是仙学院，倒不如说是不愿遁入虚空之人清修的地方。
教育学生只是顺带。
沈烨童看着前方的一长条，老师们虽然排排坐，但绝大多数都在关注这自己手里的一些事情，注意力并不在学生身上。只有极少数的老师，比如卢迪安和萨妮，对学生很感兴趣的那种，才会将注意力放在学生身上。
有点像在读研、读博。
沈烨童叹了口气，戳了戳旁边已经快要睡着了的穆雷哲，问道，“走吧，把水电费续上，中午我做饭。”
仙学院的消费已经恢复了原样，水电皆为万分之一积分点一吨或一度，教材和其他修炼资源的价格也断崖式下降，甚至没有一个超过百分之一积分点的。
还好他们没花那么多……
沈烨童心有余悸。
“唔……结束了？”穆雷哲顿时一个激灵，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前方，场地一如既往地冷冷清清，没几个人，“感觉和开始没啥区别啊？”
“有区别，前面老师在排排坐。”沈烨童一边将穆雷哲推到他自己的靠背上，一边打开了手环的荧光屏，看着自己一点没花的积分点，点开水电界面，给自己和穆雷哲都交了一些。
“中午吃什么？”穆雷哲没注意沈烨童的动作，一边问，一边揉了揉额角，棕色的大眼睛里还泛着水汽，迷迷糊糊的。
“现在去买菜，才九点半，不着急。”沈烨童起身，回头看向坐在后排的吴末，却见开始还坐在原地的黑发男子，现在却跑没影了。
“人呢？”沈烨童看着周围的人流，眉头轻轻皱起。
很多人正在往校长那边去，打算注销学籍，离开仙学院。校长则唇角上扬，面色开心，一个接着一个亲手办理手续，似乎巴不得多走点人。
最终，传送阵开启，绝大多数人都走了，场地上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正在围着老师混脸熟。
“算了，不等他了。”沈烨童眨了眨眼，便做了决定。
这几天，吴末需要的基础草药都是找沈烨童要的，沈烨童和穆雷哲也不吝啬，吴末需要什么给什么，顺带还会硬塞一些礼物。有了大量的草药炼丹，吴末境界提升了不少，此时应该是去找老师了。
今天是交易的结束日，吴末是散修，独来独往惯了，沈烨童也不强求和他同行。
仙学院的日子很平静，每天闹铃响就起床，洗漱、做饭、吃饭、上课、放学、泡实验室……沈烨童和穆雷哲每天形影不离，积分点足够花，两人也不需要做任务，喜欢做什么便做些什么。
沈烨童依旧保持着在灵魂试炼场打滚的习惯，每天一定会抽出一些时间试炼。穆雷哲虽然不知道试炼场的事情，却知道沈烨童每天都会吧自己闷在房间里四五个小时，睡眠超过12个小时，也不去打扰。
其他的时间，两小只一直在一起，他们志趣相投，便一起学习各种武器装配，符篆、机枪、机甲、各种武器科技，甚至在月测试的时候，双双拿了超乎想象的成绩，每人又获得了1积分点。
日子很平静，平静道两个孩子仿佛真的在世外桃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
平静得有些梦幻。
沈烨童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时而依旧会想起母妃，想起父皇，想起素未谋面的大哥，穆雷哲则什么都不想，毕竟是一个小孩子，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皇宫中紧张的日子过惯了，突然清静下来，沈烨童却有些不习惯了。
或者说，她在清静之中，牵挂的人却处于水深火热。
她心里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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