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唐绪痛苦的爬到床上,把脸埋在七月的脖子里呜呜假哭。七月跟个毛毛虫一样嘻嘻笑着扭动,“痒痒~哈哈哈哈……痒痒~”
“咦,你不是不怕痒吗?”唐绪抬起头,用手挠了挠七月肚子,腰侧,他先前脸笑得通红,此刻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咧着嘴望着她笑。
她又试探着挠了挠他的脖子,他立马缩着脖子笑着躲开。
奇怪,还有人只有脖子怕痒吗?唐绪有点好奇,但大晚上不好再闹七月,防止他太兴奋了睡不着。
她躺好,将崽子抱过来,开始了今天的故事。很多故事她都只记得大概情节,细节全靠编,七月依然听的津津有味,没一会儿睡着了。
唐绪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恍然发现他已经被自己养得像正常孩子一样。不算胖,但有了婴儿肥,小脸能捏得起肉了。胳膊变得圆滚滚的,全是软肉。
她又想起杜嘉瑞,和他的小叔。嘴角控制不住的弯起,心里像是被人泼了一勺蜜。原来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齁甜!咦~她捂着脸挡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在床上滚来滚去,没想到第一个喜欢的人就喜欢她,还各种戳中她的审美点,这是什么样的好运气啊?
上辈子亲人接连离她而去的痛苦换来的吗?是不是爸爸妈妈看她太可怜了,给她求来了穿越的机会?原主又去哪儿了呢?会代替自己活在现代还是已经离去了呢?唐翎到底知不知道她换了芯子?
满脑子的杂念,唐绪做了一晚上梦。先是梦到自己被唐翎追杀,转身钻入了一个巷子,却被人拉进了怀里。那是一个带着熟悉檀香味的怀抱,有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脸上,她瞪大眼屏住呼吸,什么什么!要来了吗!是要接吻吗!
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怎么,她就这么醒了。七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了过来,脸对着她的脸,呼吸喷在她脸上……
唐绪心里捶胸顿足,就差一点点啊!她赶紧闭上眼,希望能接上那个梦。
结果后半夜是另一个,她梦到现代的自己在病房里醒来。医生护士团团围着她,她吓坏了,把输液架扯倒了,发出了‘咣’一声巨响。
“哎哟,小心些!”是齐清的声音。
唐绪醒了过来,门外还模糊传来齐清的说话声。她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哈欠,啊,膝盖更疼了呢,手臂也不太舒服。慢吞吞挪到外面,唐磬穿着一身新衣服,眼眶发红。
齐清打量着他,看衣服合不合身。
“这怎么了?哪儿来的衣服?”唐绪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吵醒你啦?昨天小桃姐跟我说的,给唐磬先做一件外衣出来,总不穿衣服也不是个事儿。她给做里衣,等会儿带过来。”齐清笑着道,“之前买的布料有多的。”
“好事啊,”唐绪说道,瞅着唐磬的眼睛,揶揄道:“那怎么一副哭了的样子?太感动了?”
“谁感动了!不,不,”唐磬想说不就是一件衣服,但他说不出轻蔑的话,这不只是一件衣服,从没人给他亲手做过衣服。他抿着嘴,小声道:“谢谢姐姐。”
齐清温柔的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绪本来想逗他几句也下不了嘴了,小孩的表情看着可怜极了。“衣服还合身吧?哎哟,肚子饿了,我去做饭了。”
“我来吧!我已经煮上粥了,你看看要吃些什么菜?”齐清忙道。
唐绪顿了一下,“你不用做这些事的,你只需要在铺子里上班就行。”
“我也要吃啊。”齐清并不在意,在这里的日子她过得极轻松,轻松到不安,总想做些什么。
“那行吧,我这手,有点费劲。”唐绪哆哆嗦嗦的去厨房洗漱,唐磬在后面白了她一眼,心道:这就是辛辰双姝?
没过两天,王红那三位姑娘就搬到了赵家,齐清主动搬了过去。唐磬不知道为什么不走,反而住进了齐清原来的房间。
卤肉铺子开业那天,整条巷子都是卤肉的香味,还没送到铺子里,就被左右邻居买了不少。
方家厨房和赵家,现在不能叫赵家,叫员工宿舍,两个厨房一起卤肉,卤好之后送到铺子里。
厨房里卤肉,院子里唐磬盯着孩子们对着木人桩哼哼哈兮的打,无聊的打着哈欠。唐绪则在唐家院子被唐翎用棍子抽得上蹿下跳,但并非没有一点成效。她记忆里的某些动作终于能对上号用到实处,唐绪发现这点,热情高涨,也不嚷嚷着疼了。
她的画像店也整理好了,可以开业了。休息的这几天,手腕不再时时隐隐作疼了,倒是身体其他地方到处疼,唐翎抽的。
原先接了预定的单子,她一一上门重新约时间。大部分人都很好说话,毕竟这也怪不得她,谁知道会被人砸了店门和墙呢。
不好说话的,唐绪直接免费画了。
铺子重开这天,原以为已经走了的王爷带着两个侍卫走了进来。齐清没见过这种大人物,一身贵气逼人,她转头喊唐绪。
唐绪还在给客人画画,愣了一下才起身,刚要行礼被他用眼神制止了。“听闻你极擅丹青,今日特来见识一番。”
听闻?怕不是成天在监视我。
“只是一般罢了,公子缪赞了。”猜到他可能不愿泄露身份,唐绪换了个称呼,不卑不亢道,“公子若要画像,还请稍候。”
“大胆!你竟敢让公子……”侍卫圆目一瞪,却被晋王抬手打断,“我们等等。”
“齐清,给客人倒茶,我这边马上好了。”唐绪不再多说,继续坐在画架后作画。心里暗道这日子不行啊,早知道就让婉姐看看黄历了。刚遭遇了刺杀,又闲出来到处溜达,也不知这王爷是不是太闲了还是真不怕死。
晋王坐在背靠屏风的椅子上,打量了一圈,看到对面墙上的画。画的是人,蹒跚学步的孩提时期,懵懂好奇的年少时期,朝气蓬勃的青年时期,成熟稳重的中年时期,以及知天命的老年时期。
每个时期各画了一男一女,神情动作恰当,一眼便能辨出年纪。他心里不由暗自称赞,难怪能靠这手本事开间铺子,倒是小瞧她了。
轮到晋王,他正襟危坐,道:“唐姑娘这手本事不小啊。”
“养家糊口罢了,不值一提。”唐绪将画笔整理好,“殿下想画什么样的?黑色,彩色,皆可。”
“听闻姑娘能画出人老了的模样,方才我在墙上看到人一生各个年纪的画像。就劳烦姑娘,画出我这一生吧。”晋王说着,一伸手,背后的侍卫递上来一锭金元宝。“画好了这便是报酬,画不好……”他没说完。
唐绪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还不依不饶的来找茬?画不好怎么样!我就是个破画画的!画不好难道要坐牢吗?她心里疯狂吐槽,面上露出迟疑,道:“靠骨相推出来的面貌其实并不准确,而除了骨相影响外貌,气质,心情,胖瘦也会有些影响。民女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倒是个机灵的,看到金子也不为所动。晋王轻笑一声,“罢了,你放手画吧。”
唐绪不敢肖想那锭金子,认真看了一会儿他的五官,以及身材比例。这位王爷其实并不好画,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天生带着威严,气质不同于常人。她仔细观察良久,才开始动笔。
晋王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竖着的画架和她的一点头顶。他用手支着下颌,看了一眼墙角,那里被踢毁的墙面已经被修补好了,看不出一丝痕迹。
人一生五个年龄段,晋王处于青年时期。其中幼年和老年比较难画,唐绪需要想象力,故画得极慢。还好之后没有客人了,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齐清过来小声提醒。
“你先回去吃,休息一会儿再来吧。”唐绪头也不抬道。
“给你把饭带过吗?”齐清问道。
“不必。”
晋王的侍卫反应过来,低头询问现在是否要用午膳。
晋王坐了许久,耐心告罄。便站起身,道:“不如先用过午膳之后再画?”
唐绪一喜,恭敬的站起身,道:“王爷可先去用过,我这边草稿都画好了,您不在也不妨事,稍后让人过来取画即可。”走吧走吧,赶紧走。
“唐姑娘似乎不太待见本王?”晋王道,面上却并不生气。
唐绪心下一惊,怎么被看出来?她抬眼偷偷瞄了对方一眼,见他没有恼怒,便道:“民女不敢,只是王爷气质非比寻常,民女有些紧张害怕。”
“哦?”晋王笑了一声,声音却冷淡了下来,“走吧。”
终于走了!唐绪呼出一口气,看了一下画稿,继续工作。没人盯着,她放松下来,反而画得快了。
齐清随便吃了几口就赶过来,发现那位公子已经走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姑娘,回去吃饭吧,小桃姐给你留着的。”
“好吧,那你看着点铺子。”唐绪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急需回去吸两口崽子,补充补充元气。
唐绪小声哼着歌往家里走,走到巷子口,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杜家门前。杜昀率先从马车上下来,随后撩开车帘,扶着一位老人下了车,那位老人先前在驿站见过的齐先生。齐先生下车后,后面还有一位,跟齐先生年纪差不多,有点眼熟的老头子。
杜昀将老师和山长扶下车,正要招呼他们进门。忽有所感的回头,沉静的面容在日光下舒展。“老师,山长,你们先请,我随后就来。”
怎么有人笑得比阳光还好看?这合理吗?唐绪看不见自己脸上开心的笑容,同样灿若朝阳。
“回去用饭?”杜昀健步走来,右手伸出来又克制的缩了回去。
“是的,你也这时候回来用饭吗?”唐绪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要不还是结婚吧?这谁受得了啊。
“是,请了老师和山长一同。”杜昀解释了一句,右手指尖搓了搓袖口,唐姑娘的脸这样红,不知道会不会烫手。
“那,那你快去吧,我饿了,回去吃饭了。”唐绪扛不住这炽热的目光,转身溜了。
杜昀目送着她的背影,心里怅然若失。刚要离去,就见走远的人忽然回头,看到他还在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冲他挥了挥手。他低着头走回来,老师和山长还未进去,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
“这般不舍,还不赶紧娶回来?”齐云长揶揄道。
“这姑娘,看着有些面熟。”纪铭皱眉思索。
“山长说不定见过,原先在书香街摆摊给人画像的,后来因一开除的书生造谣,书院还特地添了两堂课。”杜昀解释道。
“哦,那位姑娘。功底着实不错,我家里还有一幅她的画。”纪铭想起来了,只是,这姑娘抛头露面,每日接触人员混杂,看着不是良配。他看了一眼齐先生,见他似乎不以为意。杜昀自己没意见,他的老师也没意见,我多这个嘴作甚。
唐绪到家,抱着迎上来的七月狠狠吸了两口。小孩子真好闻啊,不是奶味,毕竟没有牛奶喝,是不是得给孩子们整点奶喝补补钙?
吸了崽子,吃过饭,唐绪充电完毕,回到铺子一鼓作气画完了。刚搁下笔,竟然听到了杜昀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唐姑娘。”杜昀带着老师进来,山长有事,吃过饭便走了。
“杜昀,齐先生。”唐绪走出来,引人就坐,齐清过来倒上茶水。
“不错,线条一蹴而就,神情生动,色调均匀,果然有些功底。”齐云长一眼看到对面墙上的画,抚须而赞。
“嘿嘿,还行,混口饭吃。”唐绪傻笑道。
齐云长眉头微皱,这句话未免有些功利。但想到她一介女子,靠自己养活自己跟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似乎也无可厚非。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若自己的一手本事,可以换来家人的笑颜又有何不可。倒是个坦诚的孩子,他轻笑:“我曾见许多学子为了读书,家中长辈日日操劳,他们却从未想过要靠自己供给自己,唐姑娘倒是比许多人更加优秀了。”
“不敢不敢,齐先生不觉我钻进钱眼里就好。”唐绪垂着双手,有种见家长的紧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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