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够得着
次日见面,齐清脸上的笑容轻松多了,挽着漂亮的发髻,簪了绒花。是一小串紫藤花,随着走动轻晃,好看极了。
“这个绒花好漂亮!”唐绪赞道。
“姑娘喜欢吗?你要是不嫌弃我戴过,就送给你。”齐清说着就要摘下来。
唐绪赶忙制止,“不不不,你看我像是会簪花的吗?我头发都不会梳。”
“啊?不会梳头?”齐清看着她简单束起的头发,回想起来,的确是只见过这一种扎法。竟然是不会?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随即她又想到,这不是人人都会吗?翎姑娘好像也是这样扎头发,难道没有娘亲教吗?还是真的学不会?她没问,凝眸看向唐绪道:“姑娘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或者以后我来给你梳头。”
“我学一学!不难吧?”唐绪眼馋很久了。
齐清摇头,“不难的,五六岁的小丫头都会。”
“五六岁?真的吗?我看芸娘好像不会。”唐绪半信半疑。
“她娘亲宠她罢了,最迟今年就要学了,我小时候都是自己看着学的。”齐清笑道,“很简单,有手就会。”
“行。”希望自己不是一看就会,上手就废。
之后的日子唐绪更加忙了起来,除了练武,还要学挽发髻,这真不是有手就会。唐绪每天练的手臂发酸,弄出来的头发松松垮垮,一晃就散。
齐清从刚开始的信心十足,变得怀疑自己了。是自己教的不对吗?有这么难吗?
闲下来时,唐绪要构思墙面图案,每面墙画什么她做好标记画在纸上。
幼儿园已经清理完了,开始挖地基。木匠那边的进度也在进行中,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木匠铺子放不下这么多东西,老板问她能不能找个地方运过来。
可是她家也放不下了,幼儿园那年在施工,放不了。她就把主意打到了杜昀家,杜昀欣然应允,专门给她腾了个小院子,东西太大了,只能放在外面,用油布盖上。
两人的婚期终于在请飞云道长算过之后,定了下来。因为杜昀的明示暗示,选了一个最近的日子,五月十六。不冷不热,温度适宜。
杜老夫人找了镇上最有名的三丝绣楼为两人定制喜服,来的竟然是秦掌柜。
“好哇,快成婚了也不告诉我一声,难不成我给不起喜钱?”秦雯一看是唐绪,先是一喜,然后就恼了。
“不是,这日子才定下来的。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我正要知会你。”唐绪解释道。
“秦掌柜跟小绪认识啊?”杜老夫人奇道。
秦雯虽然恼,但没有下唐绪的脸面,话说得也好听,“是呢,唐姑娘画得好一手丹青,有幸得过她的几幅绣样图。”
杜老夫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既是熟人,那就好说话了。小绪,你对喜服有什么要求,尽管对秦掌柜的提。”
“有什么样式可供参考吗?”唐绪问道。
“大差不差,主要区别在于刺绣。”秦雯拿出一本小册子,前面是喜服的款式,后面是刺绣图案。她打趣道:“若是姑娘肯亲手绘制喜服绣样,我可以免费制作,如何?”
唐绪婉拒,“不了不了,喜服这样复杂,非一两日之功。日后我若有了想法,再送去给秦姐姐瞧瞧。”最近画墙画想得头都快秃了,哪有空画这个。况且喜服也就穿那一日,没必要大费周章。
“行。”秦雯有些惋惜,少了个得绣样的机会啊。
唐绪拿着册子跟杜老夫人一起挑,最后听了杜老夫人的主意,选好了衣服。
秦雯给唐绪量好了尺寸,便告辞走了。
杜老夫人拉着唐绪的手道:“喜服原是该你准备的,希望你不要怪我多事。”
唐绪震惊道:“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年纪不知事,就得靠您多提点呢。”
“那就好。我想着你家里没有长辈了,你姐姐也年轻。这成婚诸事繁杂,后头还有不少事。你要是不介意,到时候我都给你们准备了。”杜老夫人说着拍拍她的手,“我这小儿子啊,这么多年就看上了你这么一个。我也喜欢你,嘉瑞也喜欢你,可不能让你被这么些事烦跑了。”
这话就是在开玩笑了,没有哪家订了婚还敢跑的。唐绪笑着应和,“那不能,再找不到你们家杜昀这样好的人了。”
两人笑呵呵的互相奉承,之后杜老夫人更是娘家夫家要准备的东西全都备好了。唐绪不好意思,嫁妆总得自备吧。
可她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正想求助,董婉婉就上门了。
“小红去铺子顶我的班,该备嫁妆了吧。我想着你肯定不懂,今日我腾出空,咱们去买东西去。”董婉婉的笑声一如既往的爽朗,得了唐绪的应,雷厉风行的拉着她走了。
问及她要带多少抬的礼,她犹豫了一下。手上银钱倒是还算充足,全是唐翎给的。她也不懂,就说比照着杜家的聘礼来。
董婉婉看过单子,给唐绪报了个数。又说道:“其实你不比照着也行,你手里有个铺子,还有个院子。最近不还新买了个宅子,这些尽够了,东西就备些寻常的就行。再说那些好的,都要提前定下,费时费力,这会儿也赶不及了。”
“那行吧,婉姐做主吧。”唐绪听劝点头。
“放心,姐姐不会让你丢脸的。你想要好的,咱们今日去县里买。”董婉婉拉着她去租了个马车,一路往县城赶去。
这一天跑下来,唐绪脑子都有些发懵。
这嫁妆分为大件和小件。大件包含妆匣、拔步床、闷户橱、樟木箱、压箱底和子孙宝桶。
小件有痰盂、红尺、花瓶、铜盘、银包皮带、龙凤被和龙凤碗筷等等。
包含了女子衣食住的日常所需,嫁妆的存在,就是保证女子嫁人后不会缺少这些日用品。这是家里长辈对女儿的殷殷关切,也是另一种彰显财力,以告知男方,自己有多么看重女儿,叫对方不得轻视。
唐绪感慨万分,但更多的是累。这些东西很多不是现买就能买到的,得订制。好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来得及。
两人直到夜色降临才回到家,唐绪对董婉婉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可别说那些,你可是我妹子,我这阵子忙,可不是偷懒没管你啊。”董婉婉笑着拍拍她的手,“原先还担心,现在可好了。杜昀也算知根知底的,人也好家境也不错。你日后嫁过去,两人好好过日子。”
“我会的。”唐绪点头。
“成了,我先回了。”董婉婉领着儿子回去了。
“吃了再走啊!”唐绪拉着她。
“你姐夫肯定给我留了饭,我得回去吃,你赶紧去吃你的,别跟我客气。”董婉婉摆摆手。
“娘,你去哪儿了?”七月抱着她的腿撒娇。
“去买东西啦。”唐绪掏出一个小纸包,“但是给我们七月带了礼物!”
“这是什么?”七月接过,“哇,莲子糖!谢谢娘!”他高兴的嘟起小嘴巴在唐绪脸上狠狠亲了几下。
“锅里有肉片汤,还有包子。”唐翎道。
“好的,我给姐姐也带了礼物。”唐绪又拿出一支绢花,是一小簇海棠。
唐翎没想到自己还有礼物,而且这个妹妹每次都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心下叹了口气,明日簪上给她看看吧。
唐磬在一旁转来转去,唐绪像是没看见,去厨房端了饭来吃。
唐爻薅了一把弟弟的脖子,骂了句没出息。
唐磬脸上的失望都要溢出来了,他扁着嘴重重哼了一声。
“哎哟,这谁啊?”唐绪调笑道。
“这是磬哥哥呀,娘,你不认识他了吗?”七月认真的道,小脸上似乎有些担心。
眼看唐磬气得脸都红了,唐绪终于不逗他了。她拿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着拇指大的银制福袋。福袋上正面是个福字,背面是个安字。“我们小磬的礼物在这呢。”
唐磬眼圈都红了,又生气又惊喜。
唐绪见逗得狠了,连忙去哄,“哎,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逗你了,可别掉金豆子。来来来,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给七月,下次给你买个喜欢的。”
“好哇,哥哥不喜欢就给我吧,我什么都喜欢。”七月凑过去想看看福袋,唐磬抓着福袋一转身,紧张道:“我喜欢的,我喜欢。”
“哈哈哈,你躲什么,七月又够不着。”唐绪大笑。
“我,我够得着,我举着手就够着了。”七月着急的解释,还举起手来证明自己。
唐磬把福袋举起来,来回端详,咧着嘴笑了。
“哎呀,哥哥你作弊,这样我就够不着了哇。”七月急得跳脚。
“不给你看不给你看,够不着够不着。”唐磬拿着福袋在七月面前晃了晃,在他伸手过来又重新举了起来。
七月被哥哥逗着玩,也不恼,跟着笑道:“哥哥好淘气啊。”
唐绪大笑,唐翎也弯起了嘴角。
“没出息的样儿。”唐爻抱臂看着他们笑闹,心里有块地方变得越来越柔软。
休息一晚,唐绪又充满了电。先是铺子里转了一圈看了看预定,上午有两个,下午空闲,又可以休息了。
“哎哟,我都说了不要画,一大把年纪了,画什么画。”两女一男拉扯着走了进来,其中年纪大的抱怨,“费这个钱做什么。”
“就是,还不如给我,我都好久没跟人喝酒了。”少年道。
“我自己绣花攒的钱,娘今日生辰,我钱都给了的。”少女道。
母亲怔愣了一下,声音软和不少,“买点肉多好,你也能跟着吃些。”
“就是,买些肉多好,我好久没吃肉了。”少年道。
母亲看了儿子一眼,有些失望。
“我想给娘画个画像。”少女拉着母亲走到唐绪面前,“我定了今天的,现在能画吗?”
“可以的,里面坐。”唐绪将人带进去,“定的一个人对吧?”
“是的。”少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听说可以画年轻时候的样子,对吗?”
“可以的。”
少女转向母亲,“娘,你想画什么时候的?”
母亲傻眼,“还能画年轻时候的样子?”
“是的,我找人问了,都说这里画得很好的。娘,你想画什么时候的样子?”少女再次询问。
“随便画呗,画得不好就退钱。”少年昂着下巴道。
“我,”母亲迟疑了一下,看着自己老树皮一样的手。又摸了摸干燥粗糙的脸,道:“我想,画成婚前,年轻时的样子。”
“好的。”唐绪看了一眼少女,又看了一眼少年,最后定睛在妇人身上。
她皮肤黝黑发黄,眼睛眯着,眼角的皱纹多得像打开了一把扇子。眉间的川字纹,鼻翼的法令纹很深,嘴角下垂,唇色深色泛紫。标准的农妇形象,平日肯定过的并不轻松。
如果,把她皱纹抹掉,皮肤变白,眼睛微微弯起,粉色的唇向上扬起。画上跟女儿一样的发髻,鬓间带上一支桃花,谁说她不是一位清秀的小美女呢。
“这就是娘年轻时候吗?真漂亮!”少女捂着嘴。
母亲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看着画像上的自己发呆。
“还有桃花,姑娘怎么知道我娘最喜欢桃花?”少女好奇道。
“我看到她的手绢,绣了一枝桃花,看来没有猜错。”唐绪道。
“谢谢你。”母亲捧着画,郑重的向唐绪道谢。
“我看看,我看看。”少年挤上前,一把夺过画纸,“这哪是我娘,你乱画的,退钱!”
“哥!”少女急得跺脚,想去抢,又怕撕破了。
“啪”一声。
在场人都愣了,少年捂着肩膀,不可思议的看着母亲,“娘?你打我?”
母亲自己也愣住了,随后轻轻拿过了画像,小心翼翼的想折起来,对折了一下,又不敢上手捏实,怕留有印子。
“卷起来,”唐绪拿了根竹筒给她,“然后放这里就行。”
少年见无人理会自己,又喊了一声:“娘!你为什么打我!”
母亲道了谢,轻柔的卷好画,放进竹筒盖上盖子。牵着女儿边往外走边道:“你回去吧,没人叫你跟着。”
“你什么意思啊娘,你不是,你不是生辰吗?我陪着你。”少年紧随其后。
“可是哥哥什么也没准备,还想退了娘的画。”少女小声道。
“死丫头!”少年举起手,被母亲抓住,“你回去吧,我跟你妹妹逛一逛。”
“我不……除非你给钱,我要去喝酒。”少年道。
“没有……”三人越走越远,对话声渐渐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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