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伦敦之殒落》

“谢谢你帮我搬东西，伊莎贝拉；对此，我真的非常感激！”小美说，随着一声呻吟和最后的一句，我们把最后一个盒子拖进了她的新公寓。

  “不……没问题，”我靠在墙上喘着气说。  “我很乐意提供帮助。不过我有点困惑——你通常不会向你的兄弟寻求这样的帮助吗？我最近没见到乔治，我希望我们大家能最后一次出去玩。我们的最后一个学期将于下周开始，之后我们会忙得无暇考虑小组聚会。我知道奥利维亚有兴趣在新年之前做一些事情，而乔则想在我们的日程安排中有空缺时玩棋盘游戏。不过，如果没有你哥哥，这次聚会就不完整。你认为他愿意加入我们吗？”

  “乔治接下来几天很忙。他的女朋友昨天从韩国留学回来，所以他正在帮助她安顿下来。我稍后会给他发短信，看看他的日程安排如何。即使他忙着让女友重新熟悉伦敦，他也得抽出一点时间来跟大家在一起，对吧？”小美一边说着，一边对我微笑着拿出手机。

  在我挣扎着站起来之前，我给了我最好的朋友一个疲惫的微笑。  “好吧，至少我们已经完成了一切。”

  “当然！我真的很感谢您花时间帮我搬动家具。我知道这有点最后一刻了，因为我搞乱了日程安排，但多亏了你，我仍然设法按时完成所有工作。”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转向我。  “既然都忙完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怎么样？我请客。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试图回忆起这个地区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馆吗？”

  “我想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印度餐厅。我还没有尝试过，但是我的新邻居强烈推荐给我。想要试一试？”

  “听起来不错，”我说，这次给了小美一个不那么疲倦的笑容。

  我们两个走出小美的公寓，在她锁上门后，我们开始下楼梯。

  “所以，你听说过吗——”  无论小美正要说什么，她都被来自我们楼上几层楼的其他人的喊叫打断了。由于距离太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我一边问道，一边把头探进楼梯间，想听听上面的人在说什么。然后，就在我抬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棕色的木箱从天而降。

  啊？

  盒子从几层楼落下后受到冲力，撞到了我的头上。我听到“啪”的一声，我的头和脖子突然感到难以置信的疼痛。我感觉自己撞到了栏杆上，沉重的盒子从我头上弹开，然后继续自由落体到地板上。然而，呼吸或思考突然变得非常困难，我的视野迅速变暗。在我失去知觉之前，我最后看了一眼小美惊恐的脸。

  接下来的时间是声音和图像的扭曲模糊。我听到有人大喊大叫、哭泣，还有一些嘟嘟的声音。然后，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撕裂了。然后我就与黑暗合而为一了。

  2016  年  12  月  19  日，伊莎贝拉·帕特尔因一群粗心的孩子在小美的新公寓几层楼玩耍而去世。他们不小心将一箱沉重的金属工具从栏杆上撞下来，巧合的是，它击中了伊莎贝拉，严重伤害了她的脊柱和大脑。虽然她没有立即死亡，但在死前她并没有恢复意识。

  她的坟墓上的铭文很简单。

  伊莎贝拉，你是将一群朋友比任何家庭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的粘合剂。你是一个深爱的女儿和一个忠实的朋友。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

  当我醒来时，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黑暗。我的周围是无尽的墨色。我还感觉到一种让我想起酸的感觉在我周围旋转。虽然不痛，但我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溶解感。每一秒，我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蚕食着我，每一秒都在带走我的碎片。尽管我不确定我失去了什么，但我确信它很重要。

  “嘛…。玛……玛？”我打电话给谁？我知道有一个名字就在我的舌尖上，但我就是想不起它是什么。这是……的名字。

  它叫什么名字？我到底想说什么？三月……三月？火星，行星？当我拼命地试图记住我要说的话时，我的大脑一直在向我尖叫。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即使我不记得为什么。但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更可怕的事情。

  我不仅糊涂了，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了。它以前如何？是……是……我的名字与伊莎有关……。伊莎……我一直在想我的名字，但我不记得“伊莎”之后是什么。

  我试图摆脱思绪中的迷雾，但现在我的脑子里就像有蜘蛛网一样。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当我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时，我意识到我的视力出了问题。我试着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我根本看不到周围的世界有什么不同。我是瞎子吗？

  我惊慌失措，试图扭动胳膊和腿。然后我意识到我感觉不到我的胳膊和腿了。他们走了吗？

  我到底怎么了？

  我开始吸气，试图尖叫，但没有空气进来。

  我无法呼吸。

  我在越来越混乱和恐慌中挣扎。我听不到、看不到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无论我试图从身体中得到什么样的反应，都只是无尽的虚无。

  最后，当我疯狂地挣扎时，我设法以某种方式改变了……无论我的视野来自哪里，都足以意识到四面八方不仅仅是漆黑的黑暗。我可以在周围看到另一件事。我。

  我不再有身体了。现在，我的身体充满了柔和的银色光芒。我不再有四肢或头部——我只是一种模糊的、斑点状的光球。如果我仔细观察，我真的可以看穿我自己。

  我体内漂浮着两个发光的光球。其中一个位于我觉得如果我还有头的话我的大脑应该在的地方。另一个位于我的胃里。它有点尖，看起来更像是一根针，而不是一个简单的球体。当我看着它时，它不断变得越来越亮。

  为什么我能看透自己？我体内发光的光球是什么？

  我是鬼吗？

  我试着再次集中注意力在自己身上，探究我的记忆，看看我还记得什么。我知道有一种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叫做Mar…Mar…Mar——某样东西。我还知道我的名字以“Isa”开头。我认识其他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人，但我不记得他们的任何事情。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好恶，我关心他们的原因，他们的脸是什么样子——所有这些都是模糊的。这就像试图透过雾堤看东西一样。

  事实上，我的大部分记忆都是模糊的。我记得我住在一个叫伦敦的地方，但不记得伦敦是什么。这是一个国家吗？建筑？一座城市？我的大部分记忆，尤其是我个人生活的记忆，都被打乱得面目全非。但最终，我还是找到了一段模糊的记忆，这是我在这片虚空中醒来之前的最后记忆。

  那是一种刺痛的感觉穿过我的头部和颈部。我记得有人在背景中尖叫，但不记得是谁了。

  最后，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死了。那样的话，这就是……

  来世？

  我再次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睁开，希望能够看到周围更多的东西。然而，我唯一能看到的只有更多的黑暗和我体内的两团光。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现在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不再因意识到自己无法呼吸或移动而感到惊慌。如果我是鬼，自然无法呼吸，无法活动四肢。然而，当我意识到我甚至不记得自己生前是谁时，我的内心震惊不已。一想到我曾经有一个名字和我关心的人，但我不知道我曾经是谁，我感到……不舒服。这种感觉很平静，可能是因为我不再有大脑来处理情绪，但我仍然觉得我失去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由于感到不舒服，我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围的环境上。我不想把注意力集中在逐渐意识到我的大部分记忆都丢失了，所以我想更多地关注我的处境。

  我环顾四周，发现附近仍然看不到任何其他“灵魂”。我是孤身一人，还是只是看不到其他死去的人？如果我去了某种“来世”，我会期望在某个地方看到其他灵魂，但我只是独自在虚空中漂流。

  环顾四周几分钟后，我开始意识到灵魂深处有一种拉扯的感觉。我胃里的针状光团似乎越来越强，我意识到它正试图把我拉到某个地方。

  它是想引导我走向来世吗？如果我在永恒的余生里盯着四面八方的深渊空虚，我会发疯，但如果我能看到其他灵魂并去某个地方，我就能做……某事。也许与其他死者交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任何事情都比这漆黑的虚空要好。我留在这个地方的每一秒都感觉失去了一些东西，而且非常不舒服。

  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光针上，突然，它开始扩大。它从针头大小，逐渐长大，最后变成了光的套索。

  它包裹住了我，突然间，溶解的感觉消失了。然后，我就被拉了起来。我能感觉到我正在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移动。然而，尽管我移动的速度快得惊人，但我的周围仍然没有任何光亮。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走得有多快。

  当我继续向上飞时，我忘记了时间。时间流逝，我周围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几个小时变成了几天，又变成了几周。最终，我完全忘记了时间，开始想知道自己已经飞行了多久。几周？几个月？年？时间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然后，“啪”的一声，景色完全变了。头顶上的黑暗被闪烁的银光所取代，我终于看到了新的东西。头顶上，各种光芒闪烁，璀璨夺目，照亮了虚空，充满了色彩，如同扭曲的彩虹。

  我低头一看。就在我的下方，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海洋。无尽的黑水向四面八方延伸，一眼望去。河流的大小使海洋相形见绌数万亿倍。哎呀，它的大小似乎使我曾经居住的星球相形见绌。

  随着我升得越来越高，时间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我开始注意到这片黑色海洋中的其他东西。时不时还会有细小的银光流过。虽然我看不清他们，但我最终意识到他们是其他灵魂。

  与我不同的是，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看起来就像睡着了，洋流轻轻地卷着他们。他们看起来……比我轻。不知怎的，更干净了。而且与我不同的是，他们的灵魂中没有多余的光球。虽然他们的灵魂散发出细小的银色光芒，但他们没有金色套索将我拉到空中，而且他们的大脑也没有光球。偶尔，其中一只会突然完全飞向另一个方向，以我无法追踪的速度飞向远方。有时候，一些灵魂也会失去银色光芒，然后崩溃，化为周围海洋的一部分，成为黑色灵魂海洋的一部分。灵魂陷入黑暗的情况很少见，但却给我一种可怕的感觉。那些灵魂就这样……消失了吗？在我有时间思考灵魂有时可能会被毁灭的想法之前，我意识到我仍然越来越高。

  很快，我就飞到了离海面很远的地方，我甚至看不到海里那些银色的小灵魂了——它们离我太远了，我看不见。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感到孤独。即使其他灵魂还没有醒来，知道我并不孤单地生活在黑色海洋上方这片闪闪发光的光海中，这已经让人感到安慰，现在除了我自己，我看不到任何人。

  最终，我突然感到了一阵猛烈的震动，金色套索开始比以前更快地拉动我。我的速度突飞猛进。如果说我之前的移动速度与喷气式战斗机差不多，那么很快我的移动速度就会与火箭一样快。然后我加速了远远超过那个速度。超越声音，超越光，超越任何事物。

  突然，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我退缩了，但由于我没有身体，这完全是一种心理反应。颜色、声音、形状……都发生了轻微的弯曲。我无法准确指出到底有什么不同。然而，当我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时，却似乎与之前有着微妙的不同。

  过了一段时间，噼啪声再次响起，现实发生了变化。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比之前的噼啪声来得更快。而每当新的噼啪声响起，我飞过的巨大海洋就会微妙地移动和调整，直到最后，我能用幽灵般的眼睛看到到底有什么不同。

  四面八方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随着一声声噼啪声，变得越来越诡异。首先，水开始发生变化——大约三十声噼啪声之后，水变成了雾，而不是水。然后，颜色开始发生变化，从黑色变成了银色。然后，过了一会儿，它变成了一股由巨大绿色气泡组成的巨大流动流，所有气泡都在漂浮时缓慢地上下波动和噼啪作响。

  随后，大海再次发生了变化，恢复了黑色。然而，气泡并没有转变回水——相反，它们开始变成我无法理解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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