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前路漫长
“姐姐。”他想要伸手抚摸莉莉丝令人怀念的脸庞，然而一阵沉重的疲惫突然袭击了洛十七的身体，令他眼皮沉重地要再度合上。
恶魔双翼蜕变成纯白的天使羽翼，而后慢慢消散。
长发褪去漆黑，亮出如星辰般耀眼的银白色，血魔色瞳孔重新染上耀眼的金色。
“干得不错。”随着命运协奏者这一声落下，恶魔被镇压，洛十七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莉莉丝的灵魂也已经到了极限，她背后的天使翅膀正在散去，意识也逐渐模糊。
她轻抚洛十七俊美的脸庞，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十七，不要被沉湎于过去，我们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从未离开。况且，你已经有值得珍惜的人了，不是吗？”
说着，她便与洛十七一起，被彩蝶包裹着落回地面。
蝴蝶群散去，洛十七和无心都变回了本来的面貌。
曼珠沙华急忙跑上前去，将洛十七上半身紧紧抱在怀里，感受他的体温，庆幸自己没有失去他。
钟楼延伸出去的鹊桥一直连接到天空彼端，触动人心的歌谣回荡在每一个人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当其他人跑过来想要查看洛十七的情况时，钟楼发出碎裂的声响，这座屹立四百年之久的建筑，就要倒塌了。
“快，所有人躲到我身后！”道尔几乎是下意识想放出结界，可就在这时，倒塌的钟楼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无数碎石往中央飞去，不断积压堆叠，最终变化成一棵没入云端的橙色巨树。
泰勒斯趁乱带着格鲁塞尔母子俩离开了现场。
“塞尔维亚……塞尔维亚……”一路上，伊利维亚不停呼喊着儿子的名字，感受这久别重逢的喜悦。
塞尔维亚被抱在她怀里，不时发出孩童天真的笑声。
可渐渐地，他察觉到周遭环境不对，连忙问道：“妈妈，这是哪儿？我们要回家吗？”
伊利维亚猛然停下脚步，沉声道：“这里是流光城，我们的家早就被毁掉了……但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找到新的家园。”
“那，爸爸呢？他在哪儿？”塞尔维亚又问。
他的问题让格鲁塞尔沉默了好一会儿：“爸爸不在了。”
塞尔维亚小小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疑惑，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样啊，我和爸爸，都已经死了。”
伊利维亚赶忙将他抱紧，声音里满是痛苦：“不，求求你别说了！”
“没关系的，妈妈。”塞尔维亚抓住她的手臂，露出白净可爱的小脸蛋，浑身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之前发生的事，我全都知道。”
他用和弱小身躯完全不符的沉稳声调说道：“我看着爸爸受伤，被马车轧死在路边，他其实挣扎了很久，但没有人来救他。”
他的哭喊没人能听到，塞斯维亚的悲惨被人们忽视。
眼睁睁看着父亲在眼前死去，自己无能为力，而原本可以轻易拯救他的人们却忽视这个人，甚至进一步加速了他的死亡。
哪怕还只是个孩子，塞尔维亚也没理由不怨恨。
正因为只是个孩子，他才会怨恨自己的无能，对他人的冷漠感到愤恨。
“我讨厌这个冷漠的世界，想着全部毁掉就好了。可是妈妈，你知道吗，在你回来之前，一位心底善良的美丽夫人出现了，她责备自己来晚了一点，否则就有机会救下我们。”
身上散发的光尘越来越明显，在伊利维亚呆愣住的这段时间，塞尔维亚笑着说道：“她其实也在逃亡中，但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悲惨的局面，于是好心用大量魔力尝试抢救我的身体，虽然最终还是失败了，不过多亏了她，我的灵魂幸运地保留下来，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见面。”
伊利维亚·格鲁塞尔无声啜泣，塞尔维亚用肉肉的小手轻抚她斑白的头发：“我变成怨灵跑出来之后，本来应该被当成怪物处理掉，但多亏了无常哥哥他们，才能恢复过来。”
“其实这个世界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他小小的脸蛋说出的话语却有无穷力量：“我很庆幸能认识他们，妈妈也认识了可靠的人不是吗？”
一旁的泰勒斯无声点头，像是在感谢他对自己的夸奖。
“复仇很辛苦吧，妈妈？你的内心一定很痛苦，可即便如此，你也没有被仇恨蒙蔽，否则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片刻的相聚。”
他的身形瓦解，化作无数光尘飘散。
像是塞尔维亚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又好似伊利维亚在对自己说：“所以，努力向前看。仇恨的尽头只有无限悲凉，但人生不该止于此，将痛苦一并清算之后，现在，你有了好好生活下去的权利。”
“不，我的孩子……别走！”伊利维亚拼命伸手想抓住一点东西，试图借此将塞尔维亚留下。
但光尘只是随风飘散，正如压在所有人心头沉重的过往，在沁人心脾的歌声中，彻底消失不见。
废墟中，木须的意识逐渐清晰，他感到周身一阵温暖。
睁开眼睛，只见黎明耀眼的光芒划破黑夜，何其灿烂。
身体的温暖并非来源于阳光，而是如镜温暖的怀抱。
“真是个笨蛋，被你拼命救下之后，你以为我还能独活吗？”像是在抱怨木须的鲁莽行事，如镜将头埋在她胸前，一副生气不好哄的样子。
只有木须知道，如镜是在朝自己赌气撒娇。
他抚如镜的发梢，语气宠溺道：“因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让我们两个人都得救。”
闻言，如镜将他抱得更紧：“嗯，所幸我们都得救了。”
“是啊，得救了。”木须感慨万千道。
阴霾散去，温暖的阳光久违地洒在身上，让人安心。
这座城市连同它复杂的过去一同被摧毁，就宛如他们精彩而又坎坷的人生，在一切都分崩离析之后，因为困难跌倒，在温暖与爱意中重获新生。
爱他人的前提是学会爱自己。
如镜拥有极为敏锐的观察力，她不可能一直傻乎乎地发现不了木须对自己的感情。
只是沉重的过去像诅咒一样压在身上，让她始终认为自己是多余的，不配得到爱，也不配去爱。
长达二十年生活积累的压力无处释放，如镜只能怨恨自己，厌弃他人。
而如今，她终于有了爱自己的权利，爱他人的理由。
她可以在木须的怀里，尽情诉说自己有多爱他。
沉重的过往长达二十年之久，但也只有二十年，往后和他一起共度的时光，将是漫长的一生。
这期间，如镜有大把时间可以让木须感受自己的阴暗面，任他懊悔还是痛哭流涕，都绝对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
因为人生总是一路向前嘛。
祈祷并非枷锁，愿望只会推动我们不断前行。
倘若因沉重的过往被锁在原地，不妨试着唱响那支歌吧。
响彻灵魂的古老歌谣，不单单能唤醒内心深藏的美好，更多的是让压力得到释放。
有人问，那首歌该怎么唱？
很简单，问问自己的内心吧，它会告诉你答案的。
其实每个人都很了解自己，只是现实太残酷，有时候听不到内心的呐喊。
好在我们都不可避免地与他人相遇，能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也能通过他人之口，说出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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