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妾身观音奴
盘龙大厦,顶楼。
一男一女,对视而坐。
男的年约六旬,两鬓斑白,面如重枣,仿佛关公,唯独印堂之上,隐隐发黑。呼吸之间,气喘吁吁,不时咳嗽一两声。
其人身材高大,体型偏胖,身穿藏蓝色唐装,虽是坐在太师椅之上,仍显得肩宽背厚,膀大腰圆,如同一座肉山,一副弥勒再世的模样。
他正是“盘龙集团”的董事长——冷至谦。
此人出身农村,家庭困苦,父母早亡,年纪轻轻时就出来闯江湖,从街头小贩开始干起,卖过水果运过沙,打过城管斗过官,三十岁前都郁郁不得志,后来凭贵人扶持,三十岁后开始涉足房地产行业,趁着古国推进城镇化之际,纵横捭阖,征战商海,发了大财。
现如今,全国各郡都有他们盘龙集团的楼盘,总资产规模逼近四千亿,个人身价也有五百亿之巨。
离古国首富固然遥远,却也称得上是顶尖富豪,响当当的人物。
平日里,谈笑有权贵,往来无牛马。
一郡之地的郡守,都对他以礼相待,客气三分。
而此时,坐在他正对面的,则是一名神秘的黑衣女子。
此女身姿曼妙,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头戴面纱,只露出一双璨若星辰的美目。眼波流转间,似乎蕴含无穷魅力,能勾魂夺魄,极是动人。
“冷先生,妾身观音奴。上师派我前来替你解答疑惑,有什么事,不妨直言。”黑纱女子吐气如兰,悠悠说道。
她似乎并不把眼前的富贵老者放在眼里,一副淡然漠视的语气。
老者轻咳几声,点点头道:“久闻观音奴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风姿仪态还在传闻之上。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年轻时遇到一位道门隐士,此人山医命相卜中,擅长观人之相,断人之命,卜人之吉凶,金口直断,无一不中,可谓一代玄门宗师。犹如汉之严君平,唐之李淳风。”
“你说的这人是不是姓孔,平时一身污秽,邋遢无比?”黑纱女子突然插嘴发问道。
“不错,你也知道此人?”冷至谦对女子听闻过隐士之名并不奇怪,因为眼前之人,同样不同凡响。
“孔道人的大名,在修行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原本不姓孔,之所以改名‘孔道人’,是自比于《了凡四训》中的那位明代的孔道人,认为自己的境界不低于前辈高人。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在世半仙。客观来说,他的算命之道,的确不比孔道人要弱,不算自大。”女子点头道。
冷至谦接着说道:“他当年替我批命,说我三十岁之前是‘潜龙勿用’之卦,劳碌无功;三十之后,得贵人相助,方有十年南方运,飞龙在天;过了四十岁,亢龙有悔,就要走下坡路。果然,之后我的人生经历与他所说的一般无二。而等到我四十岁时,公司遭遇极大危机,事业受挫,濒临破产。我于是再去求他改命,延我福禄之运。苦苦哀求后,他见我心诚,于是帮我逆天改运,又延了我二十年大运。”
“他替你延运,难道没有条件吗?”黑纱女子淡淡问道。
“条件自然是有的,我帮了他几个忙。他说我本有八十四岁的寿命,于是以寿换禄,用二十年阳寿换取二十年大运,这便是延运的代价。”
“此外,他要我勤修道德,扶危济困,多行善事。我于是捐资助学,兴办学校,筹建慈善基金会。他还要我克己复礼,清心寡欲,不能包养情妇小三,不能抛弃糟糠之妻。”
“甚至,他还替我改了名字,我原本小名‘二狗’,大名‘冷华强’,他替我改成了‘冷至谦’,连服饰发型,都做调整。公司风水也求他全部改了一遍,改为九龙戏珠风水局。自此之后,我的公司起死回生,又蒸蒸日上,大发横财……”冷至谦滔滔不绝地说道。
“若妾身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已有59岁了,还有一年就步入花甲。”神秘女子眼中含笑,已明白了对方请自己来的目的。
“不错,再有一年,二十年大运走完,我的运势就会急转直下。孔道人已于三年前仙逝,并无弟子传人,更无子孙后代。我听闻‘上师’有通天彻地之能,鬼神难测之神通,所以想请上师出手,帮我化解危难,渡过劫数,并且延我寿命。”冷至谦沉声道。
他的目光深邃,凝视着黑纱女子,似乎想要看穿眼前之人。
冷至谦久经商海,摸爬滚打,早就练就了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看人极准。
偏偏,此时在女子面前,他的观人之法全然无功。
甚至,他不仅看不透眼前女子,反而有一种自己被对方看穿的错觉,仿佛自己的一切心思、一切秘密都被对方洞悉分明。
“难道是‘他心通’?还是‘天眼通’?这个自称‘观音奴’的女子,的确有几分不凡,由此可见,她背后的‘上师’定然更加深不可测。”冷至谦在心中暗暗想到。
“如能完成我的请求,不管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钱的方面,你说个数字就行。”冷至谦大手一挥,显然他觉得没有钱拿不下来的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他的认知中,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抵御金钱的诱惑。
如果有,那说明钱还不够多,诱惑不够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冷先生说笑了,我们‘菩提阁’普渡众生,济世救人,向来不收任何黄白之物。”
“不收钱?那岂非有违天道?”在冷至谦这等商人的眼中,人道即商道,商道即天道。
商道之中,贵在有舍有得,人弃我取,利益交换。只要价格合适,一切都能拿来交换。
这也是他多年来,从商海中领悟的真理。
“如果我们能满足你的愿望,事成之后,我们只有一个要求。”黑纱女子喝了口茶水后,沉声说道。
“说。”
“成为我们‘菩提阁’的护法,在有些情况下,利用你的各种资源帮助我们处理一些事情。”黑纱女子眼眸一动,悠悠说道。
冷至谦心道:果然如此,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的确不收钱,但一旦我成为护法之后,几乎就等同于成为你们的下属,被你们操纵。那时候再因为某些事情找我要钱,或者利用我的资源做一些阴暗之事,我也不好拒绝。我倒是情愿你们直接开口谈钱,十个亿都不成问题。
黑纱女子看出了冷至谦心中所想,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幽幽道:“怎么,阁下难道还需要考虑?妾身可是知道,你如今已经是肺癌晚期,虽说恶魔国梅奥医疗实验室在用最先进的科技手段帮你诊治,病情暂无恶化,但此后身体素质将一日不如一日,只能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你可别忘了,孔道人给你逆天改命后,你的大运明年耗完,寿命最多只有六十四岁!你眼下虽然家大业大造化大,明年之后,气数一尽,你就会身败名裂。”
她知道,此人已经接近山穷水尽之时,必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能够找上“菩提阁”的人,证明他们都遇上常规手段根本解决不了的麻烦,那类麻烦只能求助于菩提阁这种诡异的组织,而一旦这些人与菩提阁产生来往与利益关系,时间一久,最终都会成为菩提阁的附庸,任凭差遣。
“你可以拒绝我的提议。不过,以后的话,就不要再来找我们‘菩提阁’了。上师常年苦修,无暇处理世俗之事。而妾身同样忙碌得很,今日到冷先生这里来,可不是单单为了喝你的‘母树大红袍’茶水的。”观音奴又低头浅浅品尝了一口茶水,只觉其温润甘醇,韵味十足,下喉之后,回甘生津,香气久久不散。
冷至谦这等人物,招待贵客,所用的茶水自然是极上等之物。
大红袍,有明目益思,提神醒脑之效,价值不菲,是名副其实的茶中之王。
而母树大红袍,如今全国上下只剩六株,产量极为有限,堪称茶中国宝,可谓是王中之王。
其口感未必就比普通的大红袍强上多少,因其数量稀少,物以稀为贵,其价值之高,要超出普通大红袍的十倍以上。
寻常达官贵人,都难以享用此等滋味。
冷至谦听到观音奴如此一说,知道对方在刻意逼迫自己尽快表态。
他沉思再三,最后叹息一声:“听说菩提阁分内外两门,冷某如今暂时还不想成为内门护法弟子,不知可否先成为外门中人?如果上师真能替我完全解除病痛顽疾,并扭转我之后的命数,冷某愿替上师效犬马之劳。”
观音奴见他没有一口回绝,反而答应成为普通的外门中人,知道对方已经做出退步了,自己也不方便第一次见面就逼迫过甚,反正此人一旦入了外门,被上师灌顶后,再想离开就难了。
一念及此,她的眼神顿时由冷转热,美目中透出一股惑人的魅力,柔声道:“上师近日正在闭关,再有一月时间,即可出关。到时候,妾身将你带到他老人家跟前跪下拜师,正式入阁成为外门弟子。然后求他老人家替你施展灌顶之术,打通你的全身气脉,区区癌症,当可不药而愈。”
顿了顿,她眼眸中魅惑之力大盛,似乎充满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又道:“即使不能一次成功,起码第一次灌顶能让你明显缓解,多治疗几次,便能痊愈。至于改动命运,你一旦真正成为内门弟子,与我们牢牢绑定在一起,未来命运自然贵不可言。本阁的势力,超出你的想象。”
冷至谦诺然称是。他似乎在观音奴魅惑的目光中,一步步沦陷,不知不觉就遵从了对方的旨意。
“一切有劳观音奴大人了。”
他既已决定初步加入菩提阁,自然明白该如何行事,当下改口称对方为“大人”。
此女面带黑纱,但风姿绰约,裸露在外侧的肌肤白皙细腻,一对玉手,宛如瓷器,单看这一点外表,此女仿佛二八年华的青葱少女一般,充满青春的气息。
可冷至谦知道,此女真实年纪绝不会低于二十,但也不会超过而立之年。
他见面之前,已通过各种渠道调查过观音奴,知道此人实际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仅仅比冷至谦刚刚上大学的孙女大几岁罢了,可以说算是他的孙辈。
他刚刚纡尊降贵,直接把“观音奴小姐”改成“观音奴大人”,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极低,自是心存讨好之意。
“不敢当。你入阁之后,算是我的师弟。最多以‘师姐’相称,明白吗?”观音奴笑道。
“明白,明白。不知师姐接下来是否一直会待在帝都,如有吩咐,任凭差遣。”冷至谦沉声道。
“这几日在帝都确有一点杂事,需要盘桓一段时间。”观音奴点头道。
冷至谦当即表示:“既是如此,还请师姐容我表示一点心意。我在帝都近郊另外有一套空闲的庄园,环境幽静,师姐可以在那边小住。”
观音奴见他变得如此谦恭有礼,显然是中了自己的瞳术,不由微微一笑,柔声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言毕,冷至谦打了个电话,吩咐司机和保镖上来,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后面一段时间都好好服侍黑衣女子。
待女子离开之后,冷至谦一改方才的神情,眼中寒光一闪,脸色陡然一变,猛地连声咳嗽起来,似乎刚刚他已压抑了许久,等女子走后,他才任由自己暴露病情。
却见他一只手抚在胸前,一只手捧住嘴口,连连咳嗽,好一阵子才停歇下来,最后喃喃自语道:“听说菩提阁这帮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之辈。表面上慈悲为怀,说要普渡众生,实则欲望无穷,贪得无厌不说,行事风格更是心狠手辣。若不是我走投无路,哪里愿意加入这‘菩提阁’,成为什么狗屁外门弟子。老夫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供尔等差遣,委实可笑。”
“冷兄何必动怒。加入这菩提阁,不过权宜之计罢了。”这时,会客厅的墙壁之后,传来一阵轻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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