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暂时离别
请医生帮忙转院之后,胡建军一直在劝我,在黑省医院就能治,为什么要去北京,北京太远了,实在是不方便。
我把赵大哥和赵二哥的故事告诉胡建军,告诉他,赵大哥和赵二哥有多在乎老赵叔,赵大哥为了养家,十几岁就出去当兵,每个月所有的津贴都寄回来,自己舍不得用,赵二哥拿着钱也没去享受什么,他起早贪黑去学木匠,短短几年时间,把木匠活学的出神入化,至今在黑省都是一个传说,废了无数心血,给老赵叔做了一条腿。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丢下老赵叔一个人受苦的。
他们要么是回不来,要么就是···再也回不来了,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所以,如果他们还在,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京都洛菲医院的。
胡建军深吸了一口气,才深沉的说道:“可是陆婳,你要知道,你不是赵家人,你跟赵叔,没有任何关系。”
我摇头,看着胡建军:“不是的,赵叔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疼爱。我也把赵叔当成亲人。胡建军,我跟赵叔,在这里,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我愿意尽自己所能。”
胡建军劝不动我,往墙上依靠,烦躁的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点上,才吸了没两口,就有护士上来说道:“诶诶诶,当这什么地方?抽烟出去抽啊!”
胡建军被噎的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嘴里的话也吐不出来。
转院的话,医院会安排车送,但京都太远了,医院有补贴,但患者也要付钱的,医生跟我沟通好,刚交的住院费退回,只收取了一部分处理外伤的钱,再交上五块钱,路上有两个司机轮流开车,再配备一个医生,三个人这几天的生活花费,如用餐住宿都由我负责,加油的钱我也要出,医院会给司机提供加油票。
去京都的话光是路上就要好几天,我就不好麻烦两位张大哥了,把情况跟两位张大哥一说,张家大哥也忧心忡忡的看着我。
我跟胡建军和两位大哥交代了一下,大概是回去怎么跟大队长说,然后安排张韶光干上了老赵叔的活儿,至于我的工作,自然是托付大队长处理,我问过医生了,老赵叔这情况,我要照顾他,就算一切正常,也少说的走上三五个月。
这样更麻烦的就是介绍信了,好在特事特办,医院往上给我打报告,我还特意去了市宾馆,请刘老爷子出面,刘老爷子自然不会有半句推脱,只是沉默的抽了一会烟,然后让刘婶子拿出两百块钱和不少全国粮票肉票。
刘老爷子直言:“这钱票不是看在你面子上给的,陆丫头,你名义上是我儿媳妇儿的,说实话能算的上是我老刘的救命恩人。腿伤有多痛,我是经历过的,牛子苦呀,但咱们都运气好,遇上了陆丫头你。我帮不上什么,这些钱票你就拿着应应急,这一走三五月的,只花不进的可不行。你在京都但凡不凑手,老刘我把这把骨头拆了,也得给你补上。”
刘婶子把钱票塞我手上,也说道:“闺女,你别听那死老头说,听婶子说,那牛子是老头子的兄弟,你也是我闺女,咱拖家带口的,把人交给你,我们心里头也不好过。只是这人就这么一个,救好了,钱票啥的也不重要,咱以后再慢慢攒出来。没有什么,比人更重要!”
刘婶子说着说着,眼睛也红了起来,像是想到了当年刘老爷子受伤差点回不来的事情。
刘老爷子当年在部队里受了伤,断了腿,部队里伤了的,最可怜的就是断了手脚的,干不了活儿。
刘老爷子一个队友,就是少了一条腿一只手,队友很恐慌,虽然退伍发了一份安家费,但他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很多战友,回去之后,不是家宅不宁,就是全家被拖累,有的家庭受不了,最后还有被赶出家的。
除了个别的纯粹人品不好的,大多数,不都是被穷逼的吗?一大家子嗷嗷待哺的,还要养着一个生活都不方便的残疾人,不就是多一张嘴嘛,但有的家庭,本来就不够吃的呢?
最后队友写了一封信回去,说自己有个队友断了手脚,想带回去照顾,想问家里人怎么想。结果家里人回话,说家里不富裕,让队友早点回去,但受了伤的战友就算了吧,家里养不起。
队友看过信后,绝望自杀了,刘老爷子看着队友的家人来领尸体的时候,看见队友的尸体,崩溃大哭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老爷子也是想死的,不想拖累妻儿,但妻儿得知战争胜利后,他还没回家,便乞讨着去了部队驻扎的地方,才让刘老爷子打消了自杀的想法。
难,但不是活不起。
人活着,才有希望。
刘婶子一个人能养活儿子,现在儿子大了,一起养活老爷子又有什么不行的?
何况老爷子只是行走不便,别的事情还是做的好好的,编的筐也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好,甚至被选为了物质文化遗产的传人,光是编筐每个月的收入都是一大笔。
所以刘婶子格外明白这种感受。
虽然她和老赵叔没什么感情,她也能明白刘老爷子对老赵叔的感情。
这一年多来,我跟他们走的近,老赵叔也是刘家的常客,老赵叔每回来都要吃一顿饱饭,但老赵叔眼里也有活,每回来都默不作声干活,老老实实干饭。
除了刘家,我也找了市政府的翻译组和知青办以及电台部,翻译组和电台部算是我的单位,我请长假也是要往上报的,知青办也是需要通知的部门,我就算有了当地的工作,实际也还是知青,我要离开本地去北京,还是要往上报的。
因为关键部门都照顾到了,很快市里就通过了,并且还代发了介绍信,去京都是够用了,当然如果要再稳妥一些的话,还是可以麻烦大队长帮我再开一次介绍信寄过来,那我和老赵叔在京都的几个月就是稳稳当当的了。
办完事,几位领导还专门跟我谈话了。
翻译组组长跟我说,我属于兼职,就算去了北京也没事,他还可以给我开个介绍信,让我在京都去找京都翻译总部,国家缺少专业翻译人员,我平时翻译工作虽然做的不多,但质量还是比较好的,在总部也有我翻译的文献和资料,拿着介绍信我还可以继续在京都接着做翻译工作,这样也算有一笔收入,也不影响照顾病人。
我十分感谢翻译组组长。
后来我才知道,翻译组组长曾经是孙书记的学生,他实际上是把我当师妹看的。
电台那边表示,我一走几个月,工作大概是保不住了,看在我工作一直不错,村里和大队长都是优评,加上我对于翻译文章确实有一定的贡献上,电台会一次性补贴我一部分工资,然后还特意问了我,村里有没有什么人适合接替我的工作。
广播员的工作其实挺简单,只要认字会读就行,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近些年广播员需要认识外语,虽然现在翻译组已经正常开展工作了,不过黑省的电台还是要求广播员需要会一定的外语。
毕竟黑省地理位置特殊,接壤了毛熊和泡菜两个国家,不会点外语,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撑不起场面,也是丢了国家的脸面。
我想了想说道:“我从下乡以来就是安排在村委工作,在知青那边只住了两三天,跟大部分知青不算很熟悉,不清楚他们有没有会外语的,这件事可以交给大队长,也可以让知青院的胡知青帮忙挑选。”说完,我还补充了一句:“胡建军知青,是江北村知青院的负责人。”
负责跟我交涉的电台领导点头,当场给我补贴了一定的钱票并结算了之前的工资之后才让我离开。
至于知青办,还是周主任接待了我,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才好。
最后自暴自弃:“我是听刘家人和你们村大队长妇女主任说你人好,我以为你是跟村里人都和平相处,我是实在没想到,你这给自己处出个长辈了,供养着还不够,还要花大价钱给人治病。行了行了,我也没啥好说的,档案也给你准备好了,你记得回来之后消档就行。”
同样感谢了周主任之后,我回到医院,看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沈听景···和金队。
金队扯着我说了半天,交代我在外面注意什么小心什么,这样的好意真没法拒绝,我听了半天,才听到金队说:“算了,我说的你也不爱听,还是让老沈跟你说吧。”
说着,叼着烟就出去了。
沈听景站在旁边,金队一直说一直说他也不拦着点,金队走了,他还是沉沉的看着我。
我对所有人都可以笑着拒绝别人的好意,但在沈听景面前,还是低着头。
沈听景也没骂我,只是伸手摸摸我的头,带着忧伤的说道:“小婳儿马上就十八了,是大人了,我相信你做的决定是认真的。”然后他轻飘飘的说道:“只是这么大的事,你都没跟我说一句就自己做完了,景哥哥好难过啊。”
我低着头,从不知所措到鼻子一酸,娇憨的笑着,抬头看向沈听景,认真的说道:“沈大哥,我长大了,但无论什么时候,陆家人,做的决定都是认真的。”
无论这个决定在别人看来多荒谬,但既然陆家人做了这样的决定,就会坚定的走下去。
当年我决定长大要嫁给沈听景的时候,那天我决定主动报名下乡的时候,还有跟大队长和村里人明说要供养老赵叔的时候,都是认真的。
沈听景看着我,眼中突然就寂寥了起来,他低沉的声音说道:“婳儿,你···是不是···不想···”
沈听景还没说完,医生护士就推着转运车出来,看见我就说道:“小陆同志,车和人都配齐了,上面也传话说介绍信也到了,可以出发了。”
我应了一声,看向沈听景,说道:“沈大哥,你要说什么?”
沈听景动动嘴,却最终摸了摸我的头,递给我一个小包,说道:“没什么,你先办正事,这里有些票据,我知道你不缺钱,全国票肯定是不多的,先拿着用。里面还有一些人脉的地址和用途,我家的事他们不好插手,你如果有事找上去寻求帮助还是可以的。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我甜笑着应下,转身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沈听景站在我身后,深深的看着我,像要把我刻进脑海里,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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