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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文曲


傍晚的天色灰中带蓝,呈现出一种水墨般的淡雅。

  程墨倚在屋顶正脊上,唤她:“过来。”

  “哦。”李荷足尖轻轻点地,轻灵灵的跃了上去。

  屋顶不算高,一片片青瓦密如鱼鳞的铺着,从这里往远处眺望,视野变得开阔许多。

  “为何跟他道歉。”他忽然问。

  李荷环抱着膝,视线落在鞋尖的几朵藕花上,轻声述说:“姐夫刚出生时,韩伯母就仙去了。后来,韩伯伯、阿婆也相继故去,家中仅剩夫子与他两人。”

  程墨安静听着。

  “村里有人说他是天煞孤星,姐姐每次想起这事,都要悄悄的哭一场。”她嗓音含着难过的情绪,“直到他一路考中解元、举人、进士,又做了官,才没人再敢说这些……”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他缓缓说着,音色尤为耐听,像是安慰。

  李荷大约是听懂了,仰脸对着他巧笑倩兮。

  隔天,李桃照着本地的法子,做了些米粉皮的饺子,有竹笋干馅、豆角馅、凉薯馅的。

  “姐姐,这个饺子真好吃!”李荷夸道。

  其余几人颇为赞同。

  卯末,克己奉公的韩知州上衙去了,沈浩依然一头扎进话本子堆里,李桃挎着篮子,拉了李荷、白潇去市井赶集。

  翠色的芭蕉叶在微风里舒展。正悟施施然步入书房,与程墨辞行。

  “你跟到这里来,耗去半日功夫,就为了赚二十个铜钱?”

  “阿弥陀佛。”他神情一派淡泊祥和,却隐含一丝心满意足,“文曲下凡,三十年一遇,贫僧也算不枉此行了。”

  程墨静了良久,眸光缓缓瞥向他:“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阿墨,你是贫僧有生以来见过运道最好的人。”他温和的面容上,笑意一点点漾开,“你生于名门望族,玉食锦衣享之不尽。七岁踏入仙途,仅花了短短十年,就已登峰造极,令所有的修仙者难以望其项背。如今,又与文曲做了连襟……”

  程墨听到后面,神色凝滞了一瞬。等他回过神来,茶褐色僧衣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徒留一屋寂静。

  休沐这日,同知携了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如约前来拜访,请他赐教学问。

  韩绍清在外院待客,白潇煮了一壶香茗,端了过去。

  李荷抱着几册话本子从院中穿过。她今日穿着淡紫色湘水芙蓉裙,发上插了一只珍珠蝴蝶钗子。

  少年不经意透过窗户惊鸿一望,见她一张柔润的鹅蛋小脸,细眉弯弯,眼如水杏,琼鼻娇俏,丹唇含朱。再一看,她已经步入拐角,只剩淡紫色的一小片裙裾了。

  他何曾见过这仙女一般的人儿?登时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全然不知授课讲的是啥。

  韩绍清凝眉蹙目,拿了黄玉镇纸往案上一拍。只闻“咚”的一声,跟惊堂木一样震耳。少年这才回过魂来,抬袖擦去额上的汗,再也不敢晃神懈怠。

  白潇把食材清洗干净,切切剁剁,然后分门别类的装入盘中。少刻,他往灶房外的小杌子坐了,从怀里取出一册话本子,宝贝般捧在手里看了起来。

  李荷眼角睃到了,脚步轻快的朝他走去。

  这本讲的是一只九尾灵狐与天界上仙的故事,虽然情节一波三折,但才藻艳逸,结尾倒也柳暗花明。

  “这个好。”她点点头,“等你看完了,便借与我。”

  白潇应是。

  李桃炒了几样菜,叫白潇送到书房和外院,她与李荷就在卧房里用了。

  用完膳食,同知父子俩道谢而去。

  回了家中,少年急不可耐的问道:“父亲,韩知州府上,那位貌似下凡仙子的小姐是谁?”

  “韩夫人的家妹,来做客的。”同知说。

  “父亲,您定要帮我。”他闹嚷着,“天下再没有比她更殊丽的女子了,我想求娶她为妻!”

  同知夫人听了,想起李桃那清雅绝尘的模样,倒也信了几分,对同知说:“明儿你去韩大人那里探探口风。”

  “我还没讲完,你们急啥?”同知露出意味深远的眼神来,“她是修炼仙术的高人,前儿的河妖便是由她师兄除去的。我们家啊,恐怕是无福消受。”

  夫人被唬得一惊,忙道:“女儿家应当贤良淑德,这舞枪弄棒的实是不好,不好……”

  “我就要她!”少年不依不饶的道。

  同知拗不过儿子,含糊其辞的跟韩绍清提了此事。

  “她的婚事,本官做不得主,需得经她师兄同意。”他神色尤为平静。

  同知眼神不由得挪到案上,那里摆着几个光溜圆润的灰黑色鳞片,约莫黄桷叶大小,是当日衙役们在岸边捡到的。

  他脑海中蓦然浮现出程墨手持一柄银白色古剑,劈开水流的震撼场景。想必那条庞大的黑蛟已被他杀得片甲不留,惨然的沉入暗无天日的河底。

  他突然一阵脊背作冷,“不,不必了。权当下官没说过……”

  韩绍清执起案卷,兀自笑了一下。

  庭院里几簇什么花绽开了,在夜色里弥漫着淡淡芬芳。

  李荷发现白潇身手矫捷,姑且撇开沈浩,拉了他切磋起来。程墨坐在石案前,悠然观看。

  芭蕉树下,两人悄悄谈话。

  “……邹公子性情有些心浮气躁,不甚稳重。”

  “小荷喜欢的是她师兄。”她声音轻细。

  他怔了一怔,忽觉理所当然。

  切磋完毕,李荷更胜一筹。程墨步履缓缓的走来,墨袍擦过蕉叶,眸中幽泽的光一闪而过:“他配不上。”

  韩绍清默了默,拎起木桶打水去了。

  没多久,唐酩远独自来到府衙,自言其罪。自此,在苍州风生水起二三十年之久的唐府,被贴上了雪白刺眼的封条,画下句点。

  没收来的金银细软,名画古董,上书朝廷之后,暂由府衙监管。

  衙役鱼贯出入着,库中的架上满满当当都是黄白之物,差点叫人亮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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