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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阜州


夜间,韦应坤为她拾掇出一间空房来,与沈焱的寝屋相邻。

  “寒舍鄙陋,荷妹子别嫌腌臜。”他笑着搓搓手。

  李荷忙道:“是我叨扰韦叔了。”

  一把清香袭人的香雪兰适时递了过来。

  “荷,荷姑娘,”说话的是一个叫古予镡的年轻镖师,“这花可以放在屋里头……”

  “谢谢古大哥。”她声音很甜,笑意清纯。

  人进屋了,他还杵在那儿咧嘴傻笑,被韦应坤一把揪住衣领带走了。

  床边有一只空的旧陶罐,李荷弯身把花插了进去。

  睡至二更,她做了一个诡谲可怖的梦。

  梦里,她拨开一片浓稠粘稠的瘴雾,面前是颜色深沉不见边际的海水。

  冷月之下,一只孤舟漂浮在海面,随着水波微微起伏。渐渐的,它飘到了月影中心,似是落进白月里的一片树叶,而那叶儿上立着的人身穿墨色衣袍,容颜风华绝代,恍如堕入凡尘的仙。

  突然,一片比海水更暗的阴影从底下漫过,笼罩了整艘小舟,而他仿若未觉。

  海浪骤然翻涌,一条生有狰狞黑鳞的庞然怪鱼俄顷破水而出,张开巨口,将人与舟吞噬殆尽……

  邻屋,毫无睡意的两人从地面打到房梁,纵跃如飞,裹挟着阵阵劲风,过了几百招后,鲮鲤逐渐占了上风。忽地,他耳尖微动,急忙开口:“停一下!”

  沈焱动作蓦地一滞:“咋了?”

  他不作声,蹑影追风的奔到隔壁屋子,拉开门,飞身闪了进去。

  沈焱疾步跟上,见她已然坐起,眸光怔忪,脸颊上兀自留着几滴莹然泪水。鲮鲤在床边单膝半跪着,连声问:“怎么了?你说说话……”

  她迷蒙的抬起脸,望着沈焱,嗓音哽咽道:“我要去找师兄。”

  沈焱嘴角抽搐着,说:“荷儿呐,深更半夜的,舅舅这把老骨头经不住折腾。明儿一早送你回去,成么?”

  鲮鲤默默无言。方才是谁夜里不就寝,生龙活虎的拉着自己切磋?

  她睡得不甚踏实,沈焱两人在屋内守了半宿。

  清晨,枝头挂着露水,莹莹的,透亮的,映出淡弱的熹微。

  李荷惺忪醒来,见鲮鲤坐在陶罐旁边,抽出一支橙色的香雪兰,放入嘴里嚼几下,再把光秃秃的花枝插了回去。

  “这是你平日吃的食物吗?”

  “姑且可以当作零嘴。”他转过脸,冲她眯眼笑着。

  “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她揉了揉眼角,喃喃说着,“我得回暮山。”

  “嗯,走吧!”他立马起身,一副言听计从的姿态。

  沈焱叼着一块葱包桧儿,懒懒散散的倚在门边,“急啥,你师兄不是好好的在山上么,难不成会长翅膀飞了?”

  李荷不听则已,一听愈发心慌意乱,留下一句:“焱舅舅,记得用药。”接着,擦过他的衣角,身子轻轻一纵,宛如一只木青色的鸟儿掠过小院上空,往远处去了。

  “再会。”鲮鲤循着她,打屋顶上蹿过,脚步踩得飞快,把瓦片稀里哗啦踩碎了一片。

  沈焱:“……”

  屋子空寂下来,古予镡蹲在角落的阴影里,对着一夜秃顶的香雪兰黯然神伤。

  浑圆的日头缓缓往上爬着,放出刺目金光。

  “师兄……”她清灵的嗓音在山间回荡。

  “墨仙人外出了,让你安心等他,山洞里留了信。”明纹花松鼠平静道。

  李荷呆呆的盯着它,片刻后,沿着山道急急的跑回山洞。

  里面一切照旧,唯独少了一个他。青玉案上静静搁着信。

  李荷连忙拿起,展开一看,铜绿的纸笺上写着:莫寻,不日便归。

  “谁能告诉我,师兄去了哪儿?”李荷神情急切,“昨日人还在的,怎的我刚下山,他就走了……”

  “不知。”青玉案几的声音。

  “他剑术高超,术法踔绝,现今无人能出其右。”墨砚冷硬的嗓音,“有那闲功夫,不如多操心你自个儿,练练画符,增进功力,别老拖人后腿,才是正理。”

  白玉螭龙纹毛笔轻咳一声,没有搭腔。

  洞穴内极为静寂,淡淡柔光无声照着。李荷往青玉床上坐了,纤细的手臂环着膝盖,显出娇脆的轮廓。

  “平日里若有什么事,他都愿意与我说。此番定是事情棘手,甚而有些危险,他才会独自前去。”

  “大约五日前,墨仙人收到一封信函,但已被他带走了。”青玉床不情不愿的语气。

  李荷神情有一瞬的冷怔,语气也有些迟钝:“他把山上的结界加固了,又趁我没在的时候,只身前去应约……”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觉一颗心仿似被丝线缠住,牵起微微的疼痛。

  过了许久,一件搭在床沿从未说过话的墨袍开口了:“阜州,天罡堂。不准说是我透露的。”这件袍子时常被程墨穿着,沾染了灵力,音色与他尤为相似,清润耐听。

  “谢,谢谢。”李荷急忙抱起它,贴在脸颊边,眸子染着些微水光。

  墨袍不再出声。

  鲮鲤杵在洞口外,与明纹花松鼠两两相觑。

  少间,李荷拎着一只小巧的青梅色包袱,神情含一丝急色,行疾如飞的踏出洞口,旋即启唇念咒,召唤了一棵碧绿的铜钱草,便要踏叶而去。

  鲮鲤倏然一个纵身,灵活地跃到了叶面上。

  她迫使自己镇定心绪,以灵力催动草叶往阜州的方向而去。

  铜钱草在高空中呼呼的前行,鲮鲤趴伏在叶面上,面色微白,半点不敢往下看。

  不知过了多久,李荷转过脸来,盯了他一会儿,问:“你怕高吗?”

  鲮鲤昏头晕脑,出不了声。

  “那你还能变回去吗?”她又说。

  “能。”鲮鲤轻应一声,很快幻回了原型。

  李荷弯腰把它抱起,细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抚摸它的鳞甲,“怎么不告诉我,早知就不让你跟来了。”

  鲮鲤在她怀中缓了过来,嘴稍弯起,神情犹如偷着腥的猫。

  阜州东临大海,处处吹拂着挟裹咸味的海风。蔚蓝的海面上,隐约有几艘小小渔船,燕鸥鸣叫着在低空滑翔。

  这里的居民大多以捕鱼捕虾为生,街道两侧的铺子林立相对,里头有不少稀罕漂亮的珊瑚、贝类制成的首饰与摆件。

  李荷也曾憧憬过海边的景色,而今身入其境,却没有心思再做游赏。她抱着鲮鲤一路询问,直到夜幕来临,越过阑珊的灯火,才遥遥瞧见天罡堂的轮廓。

  它矗立在一处巨大的海崖之上,周围飞云流雾,仿如飘然悬浮的云中仙阁。

  李荷眸中莹然有光,双足一点,身子轻盈如燕,浮光掠影般朝着前方一片檐角尖尖的九脊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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