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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无珠


筮州。

  淡蓝色广袤的天空中,轻絮一样的白云缓缓游走着。绂云山间的小木屋前,晨风吹拂,兰草摇曳,几只花色斑斓的蜻蛉相邀飞过。

  佝偻的老者从里头推开木门,缓慢迈入这片静谧的晨色之中。

  “您把这座山治理的很好。”年轻男子倚靠在枇杷树干,长长的黑发漫过玉颜,神色含笑,有如谪仙。

  老者步子一顿,眼皮略垂,暗哑道:“仙人谬奖。不过在其位,尽其责罢了。”

  程墨倏尔扬袖,沉睡的灰黄色小狐狸慢慢飘出,落到他的脚边。

  “它被凡人所伤,内丹尚还完整,不过气息甚弱。”

  “终究还是应了劫。”他弯腰曲背着,如枯树皮的两手抱起狐狸,放入衣襟内的心口处,“交给老朽罢。”

  他既为山神,理所当然的该来承受这个名字的重量,守护山里的每一条生命,即使他已至耄耋。

  一只羊乳色的琉璃瓶子飞入半空,缓缓倒悬,落出一滴晶亮的琼浆玉露。程墨指尖照着它轻轻一弹,那滴晶莹倏地化作蕴含仙气的水雾,往老者周身覆去。

  受这一股仙气滋养,他神色微振,觉到胸腔里一颗迟暮的心变得鲜活了些。

  眨眼的功夫,四野豁然百花齐放,皓首苍颜的山神,化作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

  程墨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枝叶间摘下几颗成熟的澄黄色枇杷,少刻,行至另一株枇杷树前,又摘了几颗。不多时,怀里就揣了一大捧。

  “师妹总是叨念筮州的食物,这回且让她吃个够。”他神态悠然闲适,继续采摘着果子。

  山神:“……”

  村里的洋槐花开得繁茂,宛如白葡萄,一大串一大串的缀挂在枝头,风一吹就起起伏伏,连成一片片云雪。

  穿着鹑灰色麻布衫子的男人靠在树干底下,懒洋洋嚼着掉落的槐花。

  “爹爹,有神仙!”女娃儿惊喜的嗓音。

  他一霎睁了眼,唯见一袭墨衣的俊美男子似从天边飘来,转瞬即至。

  “请问,李荷家住何处?”神仙缓缓落地,一双墨玉般的凤眸透过纷扬的花瓣,朝他看了过来。

  李榕被槐花噎了一下。

  李家门前的桃树结了些淡青绿色的小果,在柔风中微晃。院子里架着好几只竹簸箕,分别盛了些野山菇、笋干和槐花。

  沈茹兮一身浅玫红绣折技玉兰长裙,走到簸箕前,把将近晒干的菌子翻了翻。

  “婶婶,有人找。”李榕憨憨的声音。

  她侧过头来,倏忽望见立在桃树下的颀长身影,神情一愣。

  李昀山从藕田挖了几根莲藕,就着溪水洗净了,再一一装入背篓,沿着小径往家里去。

  “荷儿还好么?听说霖安也起了战事……”她眸中含忧。

  “您放心,内乱已被平定。这些时日,她与我爹娘在一处,还有不少仙友作伴。”程墨唇畔浅浅掀起,自袖囊取了一颗枇杷,放入她手中,“请用。”

  沈茹兮心头微松,也没多想,以指尖撕开果皮,轻轻咬了一口。

  “姑丈给韩绍清加官进禄,又赐了一间宅子,貌似与苍州的那个差不多大小……”

  她仔细听着,没一会儿就吃完了整颗果子。

  李昀山背着莲藕进了院,乍然一见程墨,有些愣眼。

  “他是荷儿的师兄。”沈茹兮从鹿角椅起身,轻步过去,帮他取下竹篓,竟觉得自己精神好了许多,手脚也有了力气。

  程墨望着他俩,静了半晌,嗓音如暖玉一样柔和:“倒是有件事,烦请二位允许。”

  霖安。

  沈焱与鲮鲤、洛垣领着三千士卒,对着虞变这一支残兵败将穷追猛打了几日,颇为过瘾。

  百里仙人见插不上手,带了弟子们去街上的朱砂铺子,香烛铺子逛游。

  苗氏说打仗是男人们的事,压根不再让李荷与百里芸出府。

  阳光肆意的倾泻而下,连漂浮的云彩也被晒得发亮。

  数年不见天日的老虎也不嫌热,就那么卧在庭院的草丛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尾巴微摇,像一只慵懒的大猫。

  昑涵怯怯的摸向它橙黄色带黑斑纹的身子,刚触及到,又缩回指尖,再次鼓起勇气,抚了一下它厚实暖和的皮毛。

  穿着各色薄纱衣裙的婢女们在一旁排着队。

  “昑涵姐姐,你摸完了吗?该轮到我了!”站在队伍前头的翠衫婢女嚷道。

  昑涵有些不舍,又趁机摸了一把,这才磨磨蹭蹭的起身,让到了一边。

  翠衫婢女双眼冒光的上前,撸起两只袖子,几乎快要把它给摸遍了。此举惹得老虎“喵呜”一声,表面上似乎在表达不满,身体却很诚实的趴在原地不动。接着,又一名婢女动作温柔的给它耳朵别了一朵花。

  路过的一众小厮纷纷投去妒忌的目光,内心巴不得自个儿就是那只老虎。

  兰墨轩里冷冷清清。洒扫院子的程小兜不时露出两颗骈齿,发着满腹的牢骚:“只让女人摸,必然是只公虎,还是只好色的公虎……”

  怡春居。

  程旭川眼见府里容纳的人越来越多,噢,不仅有人,还有妖。他看得眼花缭乱,索性去找史知府下棋喝茶,图个清净。

  “荷儿,芸儿,都来试试衣裳。”苗氏抬起眼梢瞟向她俩,生得一个赛一个的花颜月貌,千娇百媚,却丝毫不懂珍惜,甚至视如敝履。衫子半旧的不说,有的地方还磨破了,周身更是一件饰物也无。

  少间,婢女给李荷换上了一件淡烟罗紫轻绡长裙,上面绣了小朵的金丝木香菊,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百里芸则是一身淡玉蓝色绣绿梅洒银丝的绫裙。

  苗氏打量了半晌,仍嫌素淡,取出一瓷盒掺入白茉莉花的珍珠粉,让婢女给二人傅面,又回身拉开一个乌木小屉子,挑选着钗环发饰。

  李荷一副习惯成自然的神情,靠在花梨木椅上任由她们摆弄,不时还与婢女聊上几句。百里芸却有些坐不住了,余光偷窥了苗氏一眼,小声对婢女说:“简单点儿行吗,不要弄得太过招摇。”

  李荷忽然想到了什么,杏眸里滑过一丝狡黠,声气儿甜润的道:“那可不行。定要给芸姐姐妆扮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好叫他瞧了后悔万分,反省自己之前的有眼无珠。”

  百里芸神色一惊,连忙去捂她的嘴,“你,你这是说的甚么话!”

  婢女们抿嘴偷笑。苗氏听出了点端倪,想着姑娘家到底脸皮子薄,挥手让她们到碧纱橱外回避,才蔼声问:“芸儿有意中人了?”

  李荷点头:“有,就在府里。”

  苗氏双眼豁亮。

  百里芸脸色逐渐绯红,指尖绞着衣料,低头说:“那是我以前不明事理,现在却不喜欢他了。”

  李荷摇头:“我不信。”

  百里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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