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客栈
李荷霎时如一只灵兔跃了过去,钻入帘子,惹得程墨有点想笑。
婆子用热棉巾给李桃擦拭身子,再为她换上一件烘烤过的棉绫寝衣。
“恭喜韩夫人,得了个粉装玉琢的小公子。”年纪稍长的稳婆抱着襁褓给李桃看了一眼,接着,塞给了李荷。
李荷只觉怀里软绵绵的一团,哎呀一声,顿时手脚无措,“他这般小,怎么抱啊?”
另一个婆子抿了嘴笑,晓得她是没生养过的,遂上前去,耐心教了一番。
李桃侧躺在素洁的被衾里,目光柔柔的望着妹妹以及她怀中的浅豆绿色襁褓,不觉缓缓入眠了。
婴孩一天一个样儿,没几日他就长开了不少,依稀能看出眉目清秀,皮肤白白嫩嫩的,像剥壳的鸡蛋。
小丫鬟掀起青布帘子,端来了一碗红糖粟米粥,服侍李桃喝着。
帘子微动,李荷摸了进来,轻轻趴在摇篮床边,眼睛粘在他熟睡的小脸上,丝毫不愿挪开。
她清雅白皙的面容漾起一缕笑意,柔声道:“你刚出生的时候呀,也是这么个模样。”
李荷露出狐疑神色,愈发凑近了去瞧。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眸光乌溜乌溜的,仿似打量。
“叫我姨母。”她用柔软细腻的指腹去触碰他的脸蛋。
李桃扑哧笑了:“哪有这么快的,满岁才会说话呢。”
“唔。”半晌过后,她眸子灵动的转了转,把发髻上的金蔓枝攒心碧玺珠花摘下来,使了点灵力托起,珠花便在他面前凌空缓缓旋转着,光泽缤纷。
他果然被吸引了目光,眼神光润,看得专注极了。
李荷满意的道:“你需得尽快长大,姨母还有更多本事呢!改明儿抱你乘坐金龙去……”
李桃喝了一口红糖粟米粥,险些噎住。
韩绍清拎着一些卤煮菜肴,身后少年则抱着好几袋油纸裹住的烤鸭,统统放在厅堂的大桌上,给他们配酒。
接着,他慢慢走过小门,在垂花柱下停留了一瞬,想起身上沾染了寒气,遂到书房褪下鹤氅,待到身子暖和些了,才往卧房行去。
步步锦纹样的窗棂掩得严实,仅有淡淡微光透入,融在室内的人与物里,平白添了一种温馨的况味。
李桃怀抱着孩子正在喂奶。没一会儿,像是喂饱了,她适才掩上衣襟,软绵的小人儿就被他抱起,放回到一旁的摇篮床中。
“就他一个,往后再也不生了。”他神色肃然无比。
气氛凝了片刻。
“依你便是,这么凶做甚。”她垂眸,声音细细的。
“……”
瑶城。
恰逢上元节,家家宝灯高挂,处处明灯璀璨,人人提灯漫游,盏盏争奇斗艳,街面还有散乐百戏与舞龙舞狮,热闹至极。
东街,银月客栈的木漆大门紧闭着,仅垂挂了两盏水晶灯笼,乍看像圆圆的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泛着诡艳的橘光。
李荷等人行装甫卸,在小楼里吃着厨子刚做出的黑芝麻馅糯米汤团。
外头深邃的夜空中,倏然炸开了几朵绚丽的烟火,震得人耳膜微微发颤。
沈钊抬起视线,透过半敞的窗子,望向遥远天际的某处,面上神色空前的肃冷。
“钊舅舅,都快凉了!”一勺乳糖圆子不由分说往他嘴里塞去。沈钊稍稍一顿,嚼也没嚼,淡定的吞下了。
李荷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又舀起了一大勺,似有所觉的偏过头,忽而撞入一双墨色幽幽的眼瞳。
“你不是嫌甜么?”她抽出指尖,在他面前的一只白釉碗壁点了点,“这碗没加蔗浆。”
程墨顺着她纤长的指,静静看了会儿沉在碗底的几只糯白色汤团,暂未说话。
“手脚麻利些。”走廊传来陶淮催促的声音。
少刻,小椿儿端来一条香气扑鼻的烤鲶鱼,并几只小碟子,“嘿嘿,鱼来啰!“
李荷刚刚特意嘱咐过,因而这鱼烤制的时候只放了少许盐,一点葱姜末。
程墨提起细长的竹筷,拨下来一块鲜嫩鱼肉,放入细釉小碟里。然后,也没见他如何动作,碟子兀自缓缓浮起,飘向她莹润的面颊。
陶淮在门口瞪直了眼,小椿儿挤在旁边笑嘻嘻道:“瞧咱这两位小姑爷,个个儿上得朝堂,入得厅堂,您老就安心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只空掉的海碗:“还有吗?这点子哪够,再来个七八碗呗,不然用盆子也成。”
陶淮:“……”
“好嘞!”小椿儿麻溜儿接过那只碗,“这位哥哥如何称呼啊?”
鲮鲤想了想,挪动几步,蹲在李荷衣摆旁侧,说:“你得给我取个正经名儿,威风些的。”
她捧着盛了鱼肉的碟子沉吟,忽地眼眸一亮,语调清甜极了:“凌晖,你觉得好听吗?”
见他似乎微懵,李荷索性抓过他的手心,以指作笔,写下这两个字。
鲮鲤内心隐隐欢腾,反身一把抱住旁边的沈焱,“我终于有名字了!”
沈焱哽了半晌,侧头咳出一根鱼刺。
次日,沈楠与菱姑二人赶来客栈。
他们一人穿着暗蓝色绸面蝠纹劲装,另一人则是茜红色窄根袄与绣忍冬花缠枝综裙,走在一处时,袖底十指相交,与她先前在古琴山庄陷入幻境时所看见的画面奇妙般重叠在了一起。
李荷还在愣神,突然被她紧紧搂住了身子。
“荷儿长这么大了。”菱姑眼眸漾着泪花,“你娘魂牵梦绕的,日夜都想着你们……”
李荷目光澄净,含着点儿粼粼水光,柔软到极致的手臂绕了去,慢慢拍着她的后背,正如儿时她对自己不倦的温存那般。
“我也念着娘亲。”她语调有些软糯,也有些倔强,“但是,我得把这件事情做完,再去见她。”
菱姑越发搂紧了她。
那厢沈楠直奔正题,道:“据打探来的消息,近几年闻豫不单招揽了一批奇人异士,悉数豢养在宫里,边塞戍卫的官兵也增加了不少。”反观他们这边,沈浩与四名年纪最小的少年被留在了京城,战力实是寥寥可数。
“以血肉之躯硬拼,那是下下之策。”程墨嘴角掀起一抹清淡的笑意,扬袖抛出一只冰蓝色的琉璃瓶子。
沈钊几人蓦地一看,那瓶壁中像是覆着一层绵密的网膜,窥不清里头的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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