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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交换


衍元三十二年。

  皇帝禅位,太子楚怀容登基。新帝笃近举远,励精图治。据闻三宫六院之中,无妃无嫔,唯有一位仪态万方的蔡皇后。

  因裴太傅致辞,新帝下旨,擢翰林院编修裴砚为太子少师,官居从二品。

  “今儿太皇太后探了一趟天牢,接着就请皇上移驾仁寿宫,狠狠哭诉一番,说廑康王被关了这么久,已经枯憔得不成人样了,理应放他回府,好生调养。”宫婢目光低垂,小心翼翼的禀报,“皇上吩咐太医去天牢为王爷看诊,惹得她大发雷霆,骂,骂皇上不念兄弟情份……”

  “简直是痴人说梦。”她冷冷的嗤笑一声,“这次又砸了什么东西?”

  “一对洒蓝釉描金撇口尊……”

  她手里的花梨柄玳瑁宫扇在桌案慢慢敲了几下,道:“宣英武将军来见哀家。”

  日影渐渐偏斜,耀在她发髻的鎏金嵌宝石玉蝠寿纹簪,平添几分至高无上的雍容华贵。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一袭铁锈红圆领袍的男人立在殿中,身姿极为英挺。

  “哀家记得,令荆向来畏暑。”她面含微笑,语气悠然,“待到入了夏,就由你来护送太皇太后以及哀家去往行宫,把她也捎带着。”

  英武俯首听命,道:“微臣谨遵懿旨,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她望着殿外的天光,指尖慢慢摩挲着扇柄,眸中忽而晃过一抹冷色。

  “然后,哀家会对外宣称,太皇太后染恙,需得留在行宫静养。从此英武军就驻扎在行宫,把人看住,直到她葬入皇陵的那日为止。”

  他微垂眸光,语调异常平静:“是。”

  暖风吹绿了柳枝,大大小小的洁白杨花穿街过巷,有的落在屋脊月梁,有的缀在往来行人的衣角。

  朱雀大街的街尾,有一间名为“藤斋”的书肆。店家别出心裁,用一扇厚实屏风隔出了里外间。外边除了几排诗书经籍,其余尽是各类时新的话本子,里头则摆放了几套桌椅,只要点上一壶清茶,就可以在这儿随意的阅览书册。

  空气中弥漫着袅袅茶香,好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窝在椅子,双手捧书,如醉如痴。

  楼上的雅室更加宁静。

  镂空轩窗敞开着,暖融融的日光泼进来,把室内浸染得明亮而温馨。

  靠墙的罗汉榻铺设了艾青色厚绸坐褥,旁侧的书箧里密密堆满了册子。

  “潇哥哥,这些字念作甚么?”

  榻上的孩童五岁左右年纪,生得脸颊白润,双眉修长,长长的浓睫之下,两只灵气逼人的大眼睛正看向地板上,靠榻而坐的绫衫少年。

  少年模样也不过比他略长一两岁,闻声凑过去,仔细一瞧,继而读道:“黍稷非馨,明德惟馨。”

  “是何意啊?”

  “意谓能够感动神明的芬芳香气不在祭神的黍子和谷子,而在君王的仁德。”

  “噢,多谢。”

  两人复又低头,各自看起书来。

  傍晚,天边云舒霞卷,光线也变得斑斓。

  轻而稳的脚步声渐近,少焉,布帘被掀起,露出男子的清矍面容。

  “卓儿,潇儿,该回家了。”

  孩童眸光豁地晶亮,就地把书一搁,爬下罗汉榻,蹬蹬蹬的奔至他面前,端正了神色:“姨父,大理寺今日有何悬案?我们来商讨一二吧。”

  他不妨一笑,温声应了:“好,用膳之后。”

  马蹄远去,搁下一批新到的话本子,沈浩正在书架前忙忙碌碌。须臾,旁边斜伸过来一只细白小手,替他把书册归类整理。

  “用不着你帮忙,边儿歇着去。”沈浩把他往外推了推,“几年了,还是这么矮,回府叫厨子多炖几只鸡鸭。”

  白潇无语。

  “别忙太晚。”楼梯传来温润的声音。

  “唔。”沈浩弯腰,又抱起一摞册子。

  街道朗朗,碧柳翩翩,绯袍青年一手牵着一个小小身影,伴着晚霞往宅子行去。

  “裴府的流觞曲水宴好像就在后日,据说还有斗诗、投壶……”

  “啊,差点忘了!”嫩稚的嗓音透着懊恼,“今夜定要挑灯夜战,好让裴松与裴竹甘拜下风!”

  “卓儿,你娘亲说,夜里不许读书,容易伤了眼睛。”他温和的提醒着,“不然与佑儿每年交换一月的约定,怕是做不得数了。”

  “……”

  另一片天空下,苍海横流,碧涛不绝。

  稍浅的海域中,一名黑衣劲装的少年迎着浪花持桨荡舟。挽着裤腿的孩童坐在舟头,用脚丫踢踏起碎金般的海水,乐此不疲。

  不远处,一艘小渔舟兀自飘在水面。

  “他真可怜。”浅紫绸衣的人儿倚在他怀中,嗓音软糯,似含一丝忧郁,“那么喜欢读书,将来却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科举入仕。”

  天性使然,文曲星君的后人竟不愿从文,只爱习武和四处游历,而修仙人之子偏偏嗜书如命,恨不得日日与册籍同榻而卧……

  程墨嘴角一弯,溢出轻笑。

  “你还笑,哪有这么当爹的嘛。”她娇嗔着。

  “规矩是姑丈以前定下的,他既不做皇帝了,自然可以改一改。”悠悠然的语调,透着不羁。

  李荷杏眼儿晶晶作亮,忙伸出嫩藕似的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说:“当真?你可不能信口开河。”

  程墨眸光深了一瞬,低下头,缓缓靠近她香润的面颊。

  “姨母,有鱼在咬我!”

  李荷一惊,倏然松开了他,凌空而去。

  “没咬。我们只是途经,不小心碰到他的脚了。”几条扁长的银鳗摇摆身子,搅动水流,往更浅的一处海域游去。

  她神情松了松,把韩佑拉到舟里,软语着:“以前啊,海里出现过妖兽,它们非常凶狠,危险无比,好不容易才被程墨灭掉,所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游览吧。”

  “可是,我很喜欢海……”

  玄袍猎猎,从浩瀚的淡金色余晖下晃过,带起一线流光。程墨深幽的眼神停落在他脸上,一声不语。

  他缓缓扭头,声音变得乖巧:“睿哥哥,时候不早,该靠岸了哟。”

  夜晚,柔和的银辉铺满整片沙滩。

  透明结界中燃着一朵猩红炭火,宛如月光下盛开的妖冶朱砂。

  两人握着竹签子串好的鱼虾,在火上翻烤着,若明若暗的火星随着海风四下飘散。

  “不觉已经大半月了,时光真是稍纵即逝。”韩佑对着烤鱼慨叹。

  “吃完早些睡。”常睿掏出一只小瓷瓶,往食材上撒了少许盐末,“我得炼功。”

  小小的身子瞬时靠近,悄咪咪道:“我可以跟你学仙术么?”

  他手里的小瓷瓶滑了下,漏出一撮白洁的盐。

  “为甚不跟师父学?他修为早已出神入化,据说堪比羽化登仙的师祖。”

  “哎,我也想过。可惜他眼里压根儿没有我,约莫也没有你,只有美若天仙的小荷姨母。”韩佑望着海上升起的皎皎明月,摊了摊手,“即便拜他为师,还不是交由你来传授,何必走这弯路呢。”

  常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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