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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乱象将起


几个时辰,苏县令在县衙大堂见到了周巡。

  来人身上的衣袍沾满尘土,细细扫视周围身穿皮甲的随从,用力一嗅,周围似乎隐隐有血腥味涌出。

  “周佥事!”

  苏县令接过信件微微一愣。

  “知府大人意思,要我们将城门暂时关闭,防止难民聚集在城中引发骚乱?”

  周巡点头:“来的时候,周围到处都是流民,且已经渐渐朝周边县城流动了,知府大人已经将城门关闭了。

  就算是赈灾,开设粥棚,也要在外面立锅。

  谁也不曾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县令莫名道:“似乎被陈先生说对了。”

  “嗯?”

  苏县令解释道:“在半个月以前,陈先生,就是被上面夸赞的陈闲,已经提前和我说过这方面事情了,我已经采买好药材,粮食,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完全是我杞人忧天了。”

  周巡点头,目露诧异。

  苏县令建议道:“现在,府城聚集大多流民,路上太不安定,周佥事不如就暂时待在城中吧,协助下官做些事,可行?”

  “嗯。”

  “对了,周先生,目前在青霞村,距离此地骑马,不到一个时辰。”

  两人登上城墙,站在高处,果然看到零星的流民不断涌向城墙。

  苏县令手拍城墙。

  “现在就祈祷朝廷的赈灾粮食快点过来吧。”

  周巡沉默着,脑海中时不时响起朱盛冰冷的话。

  ……

  又过了三天。

  陈闲拉着陈家做好的凉皮、炸好的大鸡腿、花生米,准备到城中售卖,看到周围零零散散的流民围起来。

  敲着破碗,面色苍白,手中捏着一根粗糙的棍子,不断杵在地上,来回鼓捣。

  笃!

  “好心人,行行好吧,俺们是从南边过来的,能不能给吃的,一口就成。”

  手边拉着一个几乎瘫在地上小姑娘,嘴唇发白,不断来回颤抖,很明显是饿的,说话力气都没有。

  大柱面色紧张看向陈闲,不自觉拔出来一根支起来  摊子的铁棍。

  二柱目光警惕悄悄从马车里抽出一把菜刀。

  翠花拿出擀面杖。

  丽娘、霜霜两人各自抽出一把扫把。

  陈闲手中拿着马鞭,狠狠在空气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

  越来越多人围过来。

  陈闲停下马车。

  其余流民像是苍蝇看到肉块一样,疯狂顾涌起来。

  驴!

  陈闲原地调转马车,手下的鞭子疯狂抽旁边试图爬上车辕的流民。

  接着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嗯哼!

  小黄马痛苦哀嚎。

  接着奋力开始扬起马蹄,疯狂逃窜。

  陈闲从盆里捞出来一坨凉皮,狠狠甩在其中一个面色最阴狠的汉子脸上。

  糊了他一脸。

  嚷嚷道:“兄弟,就这么多,给他们分点!”

  接着扬长而去。

  那汉子一脸懵逼,什么玩意,软乎乎,抓起来想送嘴里。

  忽然被人一巴掌甩在脸上!

  “给老子吐出来,人家说大家都有!”

  接着人群开始狠狠撕咬起来。

  有人在土地上,捡起来一块小的面皮,顾不得上面的灰尘,赶紧吞咽下去,尽管上面沾上了小石子、土坷垃头也觉得异常美味。

  其余流民想要追赶,两条腿怎么可能能追上四条腿。

  远处一名同样是好心给了杂面馒头的赶路人,被人殴打一顿,抢下包袱。

  陈家人心有余悸。

  陈闲点头,回头看向那些流民,“从今天开始,就在村里休息吧,摆摊的生意不能去做了,危险。”

  大柱点头:“好在爹刚才反应及时,不然咱们家的东西要被抢走了啊。”

  “这些流民已经不算是人了,就是鬣狗。野兽。”

  回到村子,陈闲找到陈青山和他说起这件事。

  陈青山沉静道:“好,我去找我爹,要是动员村民,肯定要开会。”

  不多时,大槐树下。

  陈贵严肃道:“都来了啊,从今天开始,都不能去城中了,镇子也不能去了!村子最好也不要出去!”

  有人议论。

  虎子娘疑惑道:“贵叔,总要有个理由吧?”

  陈闲站起来,平静道:“我刚从那边回来,差点被一帮流民抢了我的马车,差点把我拽在地上,殴打一顿!

  我不过是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就被这些人惦记上了。

  非要扒掉我的衣裳。

  你看看,我现在胳膊上还要被他们用到喇开的口子呢?”

  随意扒拉一下,袖子。

  村民离得太远,只看到一道红印子。

  见陈闲越说越认真,心有余悸,点头道:“是啊,还好你跑得快,从南边流窜出来的流民,凡是能活着撑着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哪有一个善茬子。”

  陈贵低头抿嘴一笑。

  这么说也好,就该好好吓吓他们。

  不然不好管理。

  陈贵严肃道:“从现在开始,每家每户出一名壮劳动力,十人为一小队,六个时辰轮换、夜里也不能缺人;

  吃过中午饭之后,村子里全部人到这集合,拿着铁锹、咱们要在村子挖壕沟,防止出现意外;

  另外,还要抽调一些剩余的壮劳力,秘密任务。”

  村里的懒汉赵大有道:“贵叔,守夜我能理解,挖壕沟没事吧,费劲不讨好,咱们这边是村子,真有傻不拉叽的流民抢村子嘛,随便找个镇子富商抢不行嘛?”

  陈青山呵斥道:“就你聪明,镇子上的富商难道不会做准备嘛?

  虽然富,手下的护院、仆役都是吃闲饭的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赵大有讪讪一笑。

  有几名董家汉子干干笑道:“俺们能不能不去,还要在家里打铁、镰刀、回头去镇上卖呢?”

  陈贵扫了一眼,就是当初要吃绝户的董家汉子,轻轻点头:“可以,村里的守夜巡逻队,到时候会绕过你们家附近的,反正董家也住的远,去你们那里绕一圈,还要多走好多路。”

  人群中一阵嗤笑。

  事情就怕比。

  大家都不做准备,也不会心慌。

  可是,一旦人家都开始在夜里巡逻,你不做准备,总觉得自己就是黑夜里散发肉香的小绵羊,谁也不知道大灰狼下一刻会不会将你叼走?

  董老大讪讪一笑,“行了,当我说傻话,贵叔,听你的。”

  陈贵忽然又想起什么,“行,等会儿,先别走,找你有点事。”

  “行。”

  会议完毕,每家留下一个壮劳动力等待陈贵的指示。

  陈贵悄悄对董老大道:“这段时间,你抽时间多打一些铁蒺藜、长矛头、铁丝缠绕一圈疙瘩。”

  董老大讪讪一笑,“没什么问题,就是烧铁丝这玩意也是第一次这样做这样细的,没什么经验,可能不会太光滑、粗糙。

  陈贵笑眯眯道:“太好了。”

  嗯?

  似乎看出董老大的疑惑,他就解释道:“你放心,嘴巴严点,到时候度过村子危机,村里会好好奖励给你一笔钱的。”

  “什么话!”

  董老大佯装生气的模样,要说真挚有多真挚。

  陈贵又压低声音对那些汉子说道:“你们接下来嘴巴严实点,接下来,咱们要准备村子的秘密武器,毕竟照着接下来的情况,谁也不知道那些饿极了流民,会不会冲到咱们村子抢劫!”

  “是!”

  陈贵点头笑道:“很有精气神,凡是能好好工作的,保守秘密的,等度过危机,每个人奖励五十文;当然我们都希望最好那帮人不要过来,老老实实井水不犯河水。”

  希望我想多了。

  陈青山看看隔壁村子,炊烟袅袅。

  低声道:“爹,通知隔壁郑居中嘛?”

  陈青山点头,“早通知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准备,算了,咱们只管好咱们自己村子就行了。”

  ……

  隔壁红叶村。

  郑里正在村口槐树下开着会。

  下面聊天、吹牛的人,吵闹不休。

  郑里正呵斥道:“大家伙安静些。我让你们采买的粮食、药材都准备吗?”

  下面的人懒洋洋道:“买了药材,一斤多,太贵了,一直在涨价,粮食也悄悄在涨价,一文一文涨起来了……买了几斤。”

  老头气呼呼道:“你们为什么不听话,隔壁陈贵早就派人通知咱们已经快半月了,为什么不提前行动?”

  有人不以为意道:“怕什么,不就是一帮叫花子嘛,放着城镇不抢,来咱们村,傻了吧唧,真要是来,那群吃不饱的汉子来,老子一锤干死他。”

  有人讥笑。

  “牛逼。”

  嬉笑声吵闹声。

  郑里正无力呵斥道:“算了,  昨天我从镇上回来,发现已经有不少流民开始聚集了,咱们要开始村子周围挖壕沟、开设巡逻队,防备他们了,不然让他们摸进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灾难?”

  村民开始笑着打岔:“累得半死,谁要去谁去,我是不打算挖,让他们抢,敢抢,老子打死他!”

  郑里正从石头上跳下来,一脚踹在那汉子屁股上:“就你牛逼,凡是不愿意去的,直接开除村子,撵走,以后遇到麻烦事,别来找我!”

  此言一出,村民骂骂咧咧,不情不愿。

  ……

  县城城墙外围,聚集不少流民。

  分了好几伙。

  领头的是胸口长满护心毛的汉子,叫狗熊。

  身边已经围绕不少同伙,百十号人。

  苏县令这两天忙活得焦头烂额,开设粥棚、联络周围商户募捐善款……

  外面的三十多名衙役、富贵人家的护院、县城的三十多名巡检司兵丁,全部都是一身的皮甲、腰间悬挂佩刀。

  来回走动。

  苏县令越发觉得局势糜烂。

  似乎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起来。

  而开设的粥棚从一开始的三处,渐渐扩充五处。

  门外。

  熊哥排队站在前面,看着手中如茶水一般的米汤,愤怒道:“俺们都是老实的农村汉子,跋涉千里,好不容易来到颍州府,又被告知粮食不够,又跑到县城,你们就拿这汤水糊弄俺们?”

  福伯也在帮忙处理秩序,开设一个粥棚,听到这话,赶紧解释道:“这些都是商户自发组织的,大兄弟,坚持几天,上面的救济粮很快就能运过来。”

  汉子推搡一番,“什么救济粮食,老子要吃饭!”

  手中木棍开始杵在地上。

  笃!

  福平安平静将老爹护在后面,“爹,我来试试安抚。”

  福伯点头,傻儿子长大了。

  “好好说话,客气点。”

  “我知道,我会好好的温柔说话。”

  福平安手中拎着一个破碗,目光肃然,啪叽甩在那汉子脚边:“他娘的,给你脸了是不是?

  彭!

  瓷片碎裂。

  这些都是老子出的钱,血汗钱,老子做好事还被你刁难,是不是想死?”

  目光冰冷,周围的随从也悄悄抽出佩刀,围上来。

  熊哥忽然面色僵硬谄媚道:“小的该死,说错话了。”

  悄悄将碗里的汤水咽下来。

  福平安淡然道:“看吧,老爹,这些人就是不识好歹,好好说话不行,这些从外面逃难过来的,好人已经死干净了。

  都是一帮烂人!”

  福伯点头,静静看着那些不断咳嗽的众人。

  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

  低声和福家伙计说了一声。

  此时,城中的商户也聚集起来,呜呼哀哉!

  “大家伙,出出主意吧,县令大人非要咱们捐钱,捐物,楚家已经出了五百多两了,短短一个多月,太狠了吧?”

  “我估摸着,明天大人看看灾民的粮食消耗情况又要钱了,怎么办,要不要继续出血?”

  “出血!出个屁,老子不愿意!谁爱出谁出。”

  有人拍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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