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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太丢人了


“皇上留她性命,想来还是为了塞北的事情。”盛怀瑾低头道。

许卿姝坐下:“是啊,我们以往都小看了余星瑶,她可不是普通的和亲郡主。”

“此话何解?”盛怀瑾坐在了许卿姝旁边。

许卿姝把今日听到的话都向盛怀瑾学了一遍。

果然,盛怀瑾时不时露出诧异的神色。

许卿姝因此而越发痛快。

盛怀瑾心中那个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的高门淑女,竟然不堪到令他震惊的程度。

最后,许卿姝说:“余星瑶惯爱利用男人成事,不知道她在塞外有没有其他男人。北幽虽然已经灭了,可北幽人大多投奔了北溟、北狄和西川,难保他们中会有人/生事。另外,当初雇十绝帮刺杀我的周一苇,与余星瑶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皇上估计会把这些事情查清楚。”

盛怀瑾沉默了片刻:“我着实错看余星瑶了。”

“不怪夫君看错,谁能想到她竟然这么豁得出去?当初,她进北镇抚司,都没被审出什么,她心性的狠硬,着实超出常人。夫君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想到人性恶到这一步?”许卿姝叹息。

“你今日疲惫,沐浴之后早些安歇吧。”盛怀瑾道。

“我去向夫人请安,顺带去小佛堂上上香,要不然今夜我怕是难以入眠。”许卿姝显得心有余悸。

“给梅蕊烧些纸钱吧。”盛怀瑾突然说。

许卿姝烧香本就是为了告慰娘亲,此时听到盛怀瑾提起,她温柔地说:“是,是该让娘知道,害她的人已经恶有恶报了。”

许卿姝的这一声娘,使得盛怀瑾突然懊悔——他方才的称呼不太对。

“是,该给娘烧香。我陪你去吧。”盛怀瑾起身。

许卿姝略带惊讶看了看盛怀瑾。

盛怀瑾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地位,今日竟然肯改口唤梅蕊一声娘了。

其实,他们已经是夫妻,按理本就该这样。只是盛怀瑾知道许卿姝与梅蕊实际上是主仆,所以才私下经常直呼其名。

他肯改,总算是比以前懂事了些。

许卿姝并不说破,只劝盛怀瑾留下来休息,盛怀瑾执意要去,许卿姝只得应下。

余沐白也不安排卢令贞停灵,直接命人将卢令贞装殓进棺材,拉到坟地掩埋完事。

回到郡王府,卢兴华头戴抹额,虚弱地躺在床上。

“好些了吗?”余沐白上前,轻声问。

卢兴华别过去头不说话。

“我已经将你姑母安葬了。”余沐白又说。

卢兴华终于忍不住,问:“听说,是你查出来父亲涉及此案?”

余沐白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卢兴华擦了擦眼泪。

“兴华,皇上一直派人盯着我,即便我不告诉皇上,皇上也能知道。今日,皇上亲自审了你姑母,你姑母肯定什么都招供了。我到北镇抚司外面时,正巧遇见皇上,我将审出来的结果交给了皇上。”

“皇上看了,神色才缓和了一些,皇上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了。我若今日不告诉皇上你父亲涉案,皇上定然要治我包庇之罪。”

余沐白有些后怕。

“你倒告诉我,父亲到底犯了什么事?”卢兴华哭着问,“明明父亲已经告诉我,在他心里,女儿女婿更重要,他怎么会又替姑母做枉法的恶事?”

余沐白自然不肯说。

卢兴华突然缩到墙角,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夫君若不告诉我,我就去死。”

她父亲被流放,母亲执意跟着一起去。短短时间,她沦落成了罪臣之女。

姑母死了,她的孩子掉了。

她不想稀里糊涂。

余沐白叹息一声,将下人们都打发出去,低声将卢东岳的罪过简单说了。

卢兴华顿时羞愧不已。

她一向敬重的父亲居然残害幼女!

不知什么,在她的心里轰然倒塌。

姑母是如同蛇蝎一般的毒妇。

父亲是为虎作伥的伪君子。

哐啷

剪刀一下子掉落到了地上。

卢兴华用帕子掩着脸,痛哭起来。

实在太丢人了!

“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放宽心好好养身子。”余沐白安慰卢兴华几句,便去了书房。

他坐在书桌前,思量了片刻。

如今,他可以帮许卿姝恢复身份,然而,郡王府如今衰败,名声也不好,对许卿姝来说,当郡王府的女儿有什么好处呢?

余沐白苦笑一声。

他提起笔,开始写请罪的折子。

不管怎么说,一个是他曾经的嫡母,一个是他的岳父,他们都获罪了,他总是要请罪的。

皇上批了折子,派余沐白去云南提刑按察使司任佥事。

这佥事乃是正五品,比大理寺少卿降了一级不说,云南地处西南边陲,如何比得上在京为官?

所以,实际上,这降的,不仅仅是一个级别。

萧侧妃很是心疼,精心为余沐白准备起行装。

“娘不要担心。皇上对儿子已经格外开恩了。因为兴华小产伤了身子,皇上特意命我一个月以后再启程。”余沐白笑着安慰萧侧妃。

“那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府里陪兴华吧。”萧侧妃道。

反正余沐白这些天也不需要去大理寺当值了。

“好。”余沐白垂首。

“对了,我想着,你这回去了云南,估计要待的时间不短。你们小夫妻,不好长期分居两地。要不你带着兴华一起赴任?”萧侧妃问。

“不必了。”余沐白毫不犹豫。

萧侧妃还想劝,余沐白道:“我意已决。我不能在娘跟前尽孝,若兴华再走了,娘一个人在府里岂不孤独?再说,兴华自幼长在京城,未必能适应云南那边的水土,还是让她留在京城养身子吧。”

“也罢,那就等兴华身子养好以后再说吧。”萧侧妃笑道。

萧侧妃虽恨卢令贞,但对卢兴华,她还是很喜欢的。

毕竟卢兴华性情好,待她也一直很孝顺。

余沐白含糊应下。

因为卢令贞的事情,许洪生不得不在京城多滞留了一些时日。

如今既然卢令贞已死,皇上命许洪生启程前往塞北。

这日清晨,盛怀瑾要随许卿姝一起去为洪生送行。

“洪生去塞北而已,区区小事,夫君何必耽误公事?”许卿姝温柔地规劝盛怀瑾。

“洪生此一去,又要许久不能相见,我还是去送送吧。再说,今日衙门清闲,我也能腾出来功夫。”盛怀瑾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说。

近来,许卿姝待他,虽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但他总感觉两人之间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这隔膜,使得他心里极不得劲。

盛怀瑾便着意化解化解。

许卿姝准备了十来马车东西,要让许洪生帮忙带给国公爷和盛怀臣。

她知道盛怀臣格外惦念宁哥儿,就命人带宁哥儿的几幅画去塞北,分别送给国公爷和盛怀臣。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给他们的父祖写了书信。

国公夫人对许卿姝的贴心安排赞不绝口。

许卿姝和盛怀瑾一直将许洪生送出了城。

众人在十里长亭依依惜别。

虞青黛带了两车药材。

许卿姝看在眼里,明白这两车药材不少耗费银子,虞姑娘着实破费了。

她朝着虞青黛笑了笑:“虞姑娘考虑得很周到。”

“少夫人向来备的药材更多更好。我想着有多大力便出多大力,不过是尽尽自己的心意罢了。”虞青黛笑道。

许卿姝蛮喜欢虞青黛这个姑娘。

自上次寺庙相亲的事情以来,虞青黛都刻意远着许洪生,并没有攀附之意。许卿姝私下照顾虞青黛,跟她来往了几次,虞青黛每次都进退得体。

许洪生整肃手下,带着千余人一起朝着塞北进发。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许卿姝和盛怀瑾才往回走。

上了马车,还没起动,许卿姝听到旁边马车走下一位妇人:“青黛那个小蹄子呢?走了吗?!她怎么这么没良心?!得了银子不说偿报家里,居然都买成药材捐给了军中?!”

“算了,算了。咱们来晚了,她已经跟着许将军走了,就这么算了吧。”旁边一个男人劝道。

“算什么算?能算了吗?!她弟弟娶媳妇,她妹妹嫁人,哪样不需要银子?!她也太野了!蝌儿哪里不好了?  她不愿意嫁不说,还让人打了蝌儿一顿!”妇人显然气极。

“我打听了,打蝌儿的人是许将军,咱们敢惹吗?好了,好了。反正青黛买药材的银子是她自己挣的,就随她去吧。”男人劝道。

“许将军?”妇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莫非青黛攀上了许将军?她要是攀上许将军,哪怕当个妾呢,她弟弟妹妹的前程就都有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回家回家。”男人无奈。

“她要能当正室当然更好。哎呀,咱们赶紧追上青黛,在许将军面前替青黛说说好话,说不定这事儿就成了。快点!”妇人催促。

许卿姝不由得冷笑。

“你们是虞青黛的什么人?”许卿姝掀开车帘问。

两个人这才有心思看向许卿姝。

他们见许卿姝容貌不俗,对视一眼。妇人赔笑道:“我们是虞青黛的父母。请问您是?”

“我是许洪生的姐姐。”许卿姝淡淡道。

一旁男人脸上不自在,合着他媳妇的话被许洪生的姐姐听到了?

妇人却很是高兴:“盛少夫人是吧?我们青黛在家经常提起你,说你待她极亲和,许将军平日里也非常照顾她。她跟许将军很是投缘。”

“是吗?你是虞青黛的继母吧?你们就这样在背后算计虞青黛吗?”许卿姝冷了脸。

“这……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从不曾薄待她……”虞青黛的继母讪讪道。

“没有薄待?那你惦记着让青黛给我弟弟做妾?青黛是个上进又有骨气的姑娘,你们这样想,实在辱没了她。另外,我弟弟正在说亲的关键时候,你们若是再说这种不着调的话,影响我弟弟的名声,且莫怪我不讲情面!”许卿姝说话掷地有声。

虞青黛的继母红了脸,不敢跟许卿姝辩驳。

盛怀瑾探出头,看向虞青黛的父亲:“你是益和堂的虞东家吧?”

虞天瑞揣测,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安国公世子盛尚书了。

他们怎么这么低调?这马车并不奢华,上面也没有挂安国公府的灯笼。

“是,在下是虞天瑞。”

“益和堂也算是老字号了,你父亲颇有风骨。当初京城大疫,药材紧缺,你父亲将益和堂储存的药材全数按成本出售,分文不涨,益和堂的大夫们更是不畏艰险,在京中各处坐诊。怎么到了你这一代,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算计上了?”盛怀瑾叹息。

这话着实使得虞天瑞汗颜。

“两车药材虽不便宜,对你们益和堂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何况,所用银两是虞姑娘自己挣的,你何止于追出城讨要?益和堂在你执掌下,是不如以前了,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道你已经娶不起儿媳,嫁不起女儿了?这些竟然全指着原配所生的长女?”盛怀瑾问。

“并不是。实在是……实在是内人的妇人之见。”虞天瑞额头冒出了汗。

“我与你父亲打过些交道。过两日,我会派人给你父亲送些节礼问候问候,顺便将今日的见闻讲给他老人家听听。唉,你可是全无乃父之风啊!”盛怀瑾叹息。

“你……你以后要好好对青黛,要把她当成亲生的一般。”虞天瑞见状,低声斥责他的妻子。

“罢了,你不必在此装腔作势。你若有父亲的担当,你的继室必不敢这般对待虞青黛。祸根在你。”许卿姝说话毫不客气。

“我知错了,我今后一定改。”虞天瑞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最好说的是真心话。”盛怀瑾抛下这么一句,便吩咐车夫起动。

马车上,盛怀瑾轻轻揽了揽许卿姝,温声安抚道:“虞老先生如今回了老家养身子。我会请虞老先生敲打敲打他儿子。这样一来,虞青黛今后的日子会好过几分。”

“原来益和堂是虞家的产业,益和堂也算是有名的医馆了,虞青黛是他们家的嫡长女,医术也很好,原该很受器重的,没想到居然被逼得远走塞北。”许卿姝很是感慨。

“是啊。不过,祸福相依,虞青黛没人庇护,自己越发争气,倒有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志气。”盛怀瑾道。

许卿姝颔首。今后能帮虞青黛的地方,她肯定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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