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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问我做甚


玉山舒舒服服在公主府住下来。

  柳厨娘不是个娇气的,时不时给她做些好吃的。

  从宫里带回来的陆厨子,手艺是没的说。

  玉山对穿住行,都马虎得很,树叉子上都能睡着的人,唯独喜欢一口吃的。

  “人生在世,乐趣不多。佛祖也不是什么都不吃。《大涅盘经》里面说了,譬如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苏,从生苏出熟苏,从熟苏出醍醐。醍醐是最上,若有服者,众病皆除。”

  醍醐灌顶的醍醐,也是很美味的。

  玉山躲在家里里面大嚼,偶尔也有客人来拜访。

  那就是锦环。

  “你这么快搬出来,真好,要不你在皇宫里,我不耐烦进宫。”

  锦环对玉山说。

  玉山理解她。

  锦环不想看到宋福金那张脸。

  景迁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昪不肯追究。

  锦环也没有办法。

  可是,锦环放不下。

  景迁,自己在这世界上最骨肉相连的哥哥,郎艳独绝的哥哥,就这么化作了白骨。

  “玉山,我现在经常想,如果我有本事,应该身怀利刃,冲进宫里面,手刃宋福金。”

  锦环捧着茶杯,声音冷淡地说着。

  玉山给锦环递了一碟桂花酥。

  这是新做法,陆厨子使劲琢磨出来。

  锦环尝了尝,香甜酥脆。

  “玉山,你教我功夫好不好,教会我,我要去复仇。”

  “不好。”

  玉山淡淡地拒绝了她。

  锦环笑了起来。

  “真是,你都不肯敷衍我。”

  玉山懒懒躺在那里。

  “首先,你学不会,你没有习武天赋。手太软,不适合。其次,杀尽宫去不容易,你就算学了功夫,也恐怕不擅长刺杀。最后……”

  玉山想了想,最后应该是什么呢?

  “最后,你这么做,结果就是你自己也活不成。当然,你如果对生死不在乎了,也无所谓。”

  锦环却沉默。

  她刚生了孩子。

  “我,有孩子了……”

  “那就糟糕了,你恐怕舍不得孩子。”

  玉山毫不留情地说。

  “我很羡慕你,无牵无挂。”

  锦环说着。

  “你还身手了得,如果是你,一定能手刃宋福金。”

  “如果是我,恐怕会劝阻景迁,不要去争夺。”

  玉山静静地说。

  锦环冷笑:

  “不去争夺?凭什么?她宋福金的儿子,多了什么?”

  “那景迁多了什么?走了这条路,有些事,回不了头。”

  玉山的声音很无情。

  锦环无话可说。

  玉山说的有道理。

  夺嫡这条路,走上去了,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有什么办法?景迁非嫡非长,一定要争,争赢了固然好,争输了,只能说技不如人。”

  玉山的评价不留情,冰凉凉,冰得锦环一哆嗦。

  “可是,玉山,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玉山看了她一眼。

  “你不甘心,那也没办法。跟我说也没什么用。我和景迁的感情不好不坏,但是无论如何,也没到给他报仇的程度。”

  玉山实话实说。

  锦环苦笑。

  “你呀,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

  玉山也笑了。

  “因为我从来就什么也没有。”

  生而无母,父亲不喜。

  王夫人教自己看透这个世间。

  无所欲就无所失。

  无心无痛。

  “玉山,我羡慕你。”

  锦环说着。

  玉山摇摇头。

  “像我这样有什么好的,若是人人都像我这样,人间早就完了。”

  玉山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活法是对的。

  锦环叹息:

  “活成我这个样子,又有什么意思?”

  玉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锦环。

  总不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可是现在要你去死,恐怕你也是不愿意的。”

  玉山只能指出这个事实。

  锦环放声大笑。

  玉山只说实话。

  不好听,却叫人恼恨不得。

  锦环笑过之后,继续吃吃喝喝。

  玉山闲散。

  朝廷那头有些变动。

  周彦上书,说了关于他爹镇南节度使的事情。

  节度使和刺史分立,非常不便。

  可是朝廷又想要削弱节度使的权力。

  周彦主动说起,他父亲周宗认为,可以削减节度使管辖的支郡,尽量做到一个节度使只镇守一州。

  所以,周宗让周彦转呈李昪的上书中,提出把江州从镇南节度使的管辖范围内抽出去。

  李昪看了周宗的上书,良久不语。

  他确实想削弱节度使的权力,可问题是现在南唐处于群敌环伺的阶段。

  如果军事力量太薄弱,对于南唐的防御来讲,是不利的。

  所以,节度使的存在依然必要。

  他左思右想,竟然派人把玉山叫来。

  “你路过洪州,觉得节度使和刺史分立,如何?”

  玉山心想,父皇是疯了,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该怎么回答?这是我应该回答的?”

  玉山直接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李昪也觉得不妥当。

  可是他问过景遂了。

  景遂的回答是并无不妥。

  李昪对景遂的回答不满意。

  “景遂跟我说过,路过义安的时候,你说县令一定会求见景遂。”

  李昪同玉山说起这件事。

  “义安有铜山,正在铸钱,路过那一处,正好把样钱带回西都,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李昪很严肃地对玉山说:

  “可是,景遂和景达没有想到这一点,你却想到。”

  玉山冷笑。

  “这又怎样,说明我懂得国家大事吗?我懂不懂的,我就是个公主,问我这些做什么?”

  玉山不想管,不想掺和,不想建言。

  “你就说一两句,就当是父女聊天。”

  玉山很不耐烦。

  “好吧,那我瞎说了,这后宫若是有两个皇后,你觉得后宫里面的人能消停吗?”

  朝廷想节制节度使的权力,但是没有一定的章程。

  按理节度使应该军政一起抓的,又设立一个刺史,互相掣肘,下面的大小官吏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烦都烦死。

  “当然了,杨琏的康化军节度使不同,他就是个摆设,池州的刺史掌管一切。”

  玉山实话实说,不留面子。

  李昪听了,不停叹气。

  “你说的很有道理,父皇明白了,只是,你一定要和父皇这么说话吗?”

  “那么,父皇一定要问儿臣这些问题吗?回答得好了,儿臣还是护国公主。一个回答不好,儿臣就是误国的妖女。儿臣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

  玉山没好气。

  李昪也只能挥挥手,让她离开。

  玉山走了之后,李昪思考一下,决定把江州从镇南节度使的管辖范围内独立出去。

  把江州升为奉化军节度使。

  然后升徐玠的刺史为镇南节度使,接替周宗。

  然后让周宗去江州当奉化军节度使。

  “想不到事情如此顺利,这样父亲不必在洪州处处被掣肘,江州也毕竟离西都更近一些。”

  周彦听到消息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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