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秦晋远虽然对她有所警告但是也不会干涉她的行为,因为秦晋远明白、秦雪初更加明白今时今日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既然联姻势在必行,那么即便是秦雪初想做些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也改变不了大局。
来到后门处,秦雪初很轻易的就独自离开了别院。虽然她不曾到过帝都但是想找到字条上所说的地方并不难。
探春河是帝都的护城河,之所以有这么一个诗意的名字是因为河的两岸栽满了杨柳。
碧玉成妆,万条垂绦。长长的柳条纷纷垂向水面如同绿萝素手,轻探福春。探春河,由此得名。
至于字条中所说的海棠树下更是容易找到了,探春河沿岸有一处果园,盛产各类蔬果鲜花,最为闻名的便是那一大片海棠花林,每年四五月花开时节,惊艳帝都。
许苍桦的别院距离那果林并不算太远,步行过去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沁香扑鼻、艳入双目,看着眼前的美景秦雪初却丝毫不觉得舒适宜人。
此时她心中更多的是疑惑和感慨,她知道约她见面的是何人,但不确定那人究竟想要和她说什么事。
她以为,他们此生不会再见面;
她以为,他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海棠树下,临风之人。遥遥相望,昨日今夕。
“既然约我相见,何必以背示人?还是说你也知道自己今日不该约我相见,明知此举与你当日此生不复相见的决定自相矛盾,故而不知以何姿态面对我?是吗,萧落情。”
秦雪初看着萧落情缓缓转身,眼前这男子一如当初模样,不见憔悴,不见沧桑。看来这几个月他果真如他当日所说远离是非方能安然自若。
海棠花落,满地落英让此时此景更加令人唏嘘。
萧落情感觉到来自眼前人的嘲讽和不以为意,他知道今日本不该出现在此地,更不应该邀她相见。但他不能,他不能袖手旁观任由她不计后果的任意妄为。
“可你来了,多谢你还愿见我。”自他们大漠一别已有数月,当时情景历历在目,所留书信言辞用句字字在心。
萧落情知道秦雪初定然是心中怨他的,并非为了他的离开和选择,而是因为为了离别而所说的那些言语和那一封信。
她也该是怨他的,那样一个要强自尊的女子,那样一个和自己宿命相缠的女子,却被自己那样一封书信决绝不复相见。
愿?她是愿意来见他的。
“为何不愿?”秦雪初唇角泛起一丝冷然笑意,虽不是嘲讽却也是无谓之意尽显,又道,“我倒是愿意前来赴约,看看萧公子究竟有何要事需要如此谨慎相邀?”
心中虽然也大概猜到了萧落情找她所为何事,只不过依然想听听他究竟更重要的是为了哪一桩。
萧落情知道她的性格,也不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耽误时间。这是在帝都,不比洛阳,秦雪初如今更是许乘月的准郡马,想必过不了多久许苍桦的眼线便会跟了上来。
“你不该如此鲁莽任性!”萧落情虽然有些斥责语气,但更多的是怜惜之意。
鲁莽?任性?
“你果真还真是只会说两个词语。”她想嘲讽一笑,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因为她面对的不是旁人,而是萧落情。
萧落情见她这般不以为意,虽然心中再有对她此举的不满也只当是她太过固执而故作冷静。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不仅仅关联到她自身的性命,更会牵连整个秦府的安危。
秦雪初并不答话,因为他想说的话她都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她都理解。心中明了,并不代表能够听从,否则今日她便不会出现在这帝都。
“你何必赌气?你明知此事会让你丢了性命,你还——”
萧落情言到此处顿了一下,谨慎观察着秦雪初的脸色,见她并无异样才又接着道,“我知道他的死让你心中悲痛,但既然事已至此,此时难道不应该是你借此机会重新开始生活的好时机吗?为何,为何还要卷入其中?你明知道这场婚事必定是许苍桦有心设计秦府的圈套!”
“圈套?”她不由嗤笑,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个丰神俊逸的男子。
她欠他一条性命、一个名字、一世身份,欠下的太多太多,无力偿还。而他曾经给过她关心、给过她帮助,许下过承诺要救她于水火,如今却千帆过尽、物是人非。
心中万般念想,尤其是听到萧落情提起沈延庭心中更加觉得此情此景是如此可笑之极。
过了半响,秦雪初才冷笑着看着萧落情。
“萧落情,不如今日你给我一个答案吧。”
“答案?”萧落情莫名,一时不明白她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
“要么做下半辈子的秦雪初,要么从今以后做一辈子的萧落情。这个难题,不如今日你便给我一个答案吧。”这个难题,能够有资格回答的只有他。
萧落情默然,心中顿然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深意。
她在怪他,怪他的决绝离别,怪他的言而无信,怪他的事后诸葛。
“这并不算是难题,答案我在大漠的时候已经回答了。我的出现并不是为了拿回我的身份和姓名,你只管安心做秦雪初,我永远只会是萧落情。”萧落情轻声言语,只得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听到萧落情如此回答,秦雪初笑的更加嫣然,“很好,既然你并没有忘记你当日的话,你今日就不该出现在此处!萧落情,今时今日我是秦雪初,是许乘月的郡马,这是已经既成的事实。这个决定不会改变,也无法改变。”
见萧落情似乎还有话要说,秦雪初紧接着又道:“你要逍遥山水,要云游四方,要种菊南山,要写意田园,所以你走了。既然走了,何必再出现?如果我说当初我去找过你,不为强求你留下来帮我,而是想和你一起离开,你是否会觉得心中稍有成就一些?是不是觉得自己当初费了那么多口舌的劝说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算让我这个固执之人回心转意?”
她确实心中有责怪,但更多的是对于自己的嘲讽。嘲讽自己被人利用至今、嘲讽自己身世可笑,远远超过责怪萧落情的决绝。
“你......”萧落情心中一震,他未曾想过她真的去找过自己。
当初留下那一封书信,一来是做给秦炼雪让她断了怀疑的念头,让她确信自己离开的决心,这样便不会再因为自己而牵连秦雪初。二来也时他心中抱有一丝期望觉得或许秦雪初可能会追上来。
他还没有自信到认为秦雪初是因为改变心意想和自己一起离开而追上来,而是想着或许她还会追上来与自己道别,所以才留下那一封信,为的也是断了她的杂念,能够全力以赴去做她自己所选择的事情。
生死攸关之事,既然做了抉择,那便只有倾尽全力应对,方是最为明智之举。
“怎么,不相信我当真去找过你,还是不相信我曾经想过要和你一起离开?”那一夜所见所闻,让她备受打击,心中所遭受的震惊和动摇非常人能够接受,所以她才会那般失常失态。
心中想了一遭如何回应,最终萧落情却还是这能低下头盯着满地落英。海棠很美,可落英满地,已经是落花时节了。就如同他们如今的情形,曾经他们都有机会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是他,是他太心急,走得太早,未能在对的时刻携她离开。
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子,秦雪初忽然想起了沈延庭。沈延庭从不会在自己面前低头,正如同她从不会仰望他人一样。可只有在沈延庭面前,她才会不由自主的依赖他,仰望他,将自己所有的戾气和戒心都全然抛开。
每一年,每一年在郦氏夫妇的忌日那一天,他总会陪在她身边。不言语,不安慰,不劝说,只是静静的任她伏在他的膝上小憩一觉。
因为他知道任何言语都不能抹去灭门血仇,任何安慰都不能稀释手刃仇人的满腔热血,任何劝说都不能化解满腹仇恨。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要么去解决,要么去忘记。既然忘不掉,只能拼尽全力去完成它。
沈延庭知道她的决心,更懂得她的决定,所以他是这世上最为让她信任和心境释然之人。他不像眼前这个男子,只会在无言以对的时候低头不语,只会在进退两难之境选择其身。
沈延庭爱她胜过自己,而萧落情的爱掺杂了太多同情、怜悯,或者可以说与其说萧落情爱她,不如说是萧落情在爱自己能力有余的情况下,尽力去爱她。
“一念罢了,我很快就后悔了,否则也不会走到今时今日。是我自己当时一时冲动而已,并非你无心之失。”她始终是欠他在先。
有些事,不管是做了还是错了,都已经是过了。有些人不管是过错还是错过,一样也是过了。做过的事无法回头,错过的人她也一样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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