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一路的癞蛤蟆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秀英和她的小女儿便早早醒来。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此时外面的雨势已经有所减弱，但昨夜的降雨量着实惊人，整夜未停。放眼望去，门外的小路已然变成一条条湍急的溪流，哗哗作响。

  面对这样的情景，两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究竟该不该冒险冒雨归家呢？若是不离开这里，继续待在山洞也绝非长久之计；然而一旦出发，不仅路途艰难险阻，倘若半路再度遭遇倾盆大雨，恐怕还得四处寻觅避雨之处。就在二人踌躇不前之际，小女儿却毫不迟疑地说道："妈妈，咱们还是走吧！最多不过就是到家后换换衣裳罢了，总好过一直困守在这山洞之中啊。"

  秀英听后，点了点头，迅速整理好行李。于是，母女俩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归途。刚刚翻过一座山头，眼前的景象就让她们惊愕不已——只见山路两旁，密密麻麻地蹲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癞蛤蟆。这些癞蛤蟆或蹲或伏，仿佛正在欣赏山间美景一般，偶尔还会发出"咕呱咕呱"的叫声。

  看到这一幕，两人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她们战战兢兢地试图绕过这些癞蛤蟆前行，然而数量如此众多的癞蛤蟆几乎挤满了道路，使得她们根本无法避让。无奈之下，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从癞蛤蟆中间穿行而过。

  就在这时，年幼的小女儿突然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了那只癞蛤蟆身上。在身体失去平衡倒下的瞬间，出于本能，她急忙伸手去抓住周围可以支撑的物体。然而，由于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楚自己抓到的究竟是什么。

  当她意识到手中所握之物正在蠕动时，顿时惊恐万分，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只听得"啪嗒"一声脆响，定睛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只体型巨大无比的癞蛤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女儿无法承受，恐惧和惊吓交织在一起，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秀英见状，心急如焚，以为女儿摔伤了哪里，赶忙上前查看，但并未发现有任何伤口或血迹。她焦急地问道："小宝，你摔到哪儿了？快告诉阿妈，哪儿疼啊？"

  小女儿依然抽泣不止，手指着身旁的大蛤蟆，带着哭腔说道："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还抓到了一只大蛤蟆，呜呜呜……妈妈，我的手会不会变得跟蛤蟆一样长满疙瘩啊！"说完，哭得越发伤心了。

  秀英见小女儿只是被吓得，不禁松了口气，连忙拉起小女儿，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小宝啊！别哭了，不会的，我们家小宝辣么可爱善良，怎么会变得跟癞蛤蟆一样。”小女儿擦擦眼泪说：“可是小哥哥以前说，玩蛤蟆就会变得跟蛤蟆一样。难道小哥哥骗我的，小哥哥从来不会骗我的。”

  秀英看着满脸委屈的小女儿，心疼极了，连忙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宝贝乖，这只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一个传说而已，并不是说玩蛤蟆真的会变成那样哦。妈妈现在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听完你就明白啦。”小女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江边的一座山寨里住着两个赶马人。其中一个长得一脸黝黑，大家都叫他阿黑；另一个则生得白净面皮，唤作阿白。阿黑身材魁梧、体格健壮，而阿白却相对矮小瘦弱些。有趣的是，这两人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自幼便结拜为兄弟，成年后也一同继承了家族的事业——赶马。

  每次出远门时，阿黑总是驱赶他那五匹毛色纯白如雪的骏马走在前面，阿白则驾驭着他的五匹乌黑油亮的烈马紧随其后。远远望去，只见前方白花花一片，后面乌漆嘛黑一排，山寨中的人们只要一看到这种黑白交错的马队，就知道一定是他们俩的马帮到了。阿黑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那重达两百多斤的货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只见他双手轻轻一抓便将其拎起，并稳稳当当地放置于马背之上。相比之下，阿白则显得弱小许多，即便是与他人一同搬运一个驮子，他都会感到十分费力。

  这两位好友一同赶着马匹前行，所有繁重的劳作几乎全靠阿黑承担。而阿白则习惯于依赖阿黑完成这些艰巨任务。阿黑为人忠实憨厚，从不计较得失，甘愿默默付出，无论何事都对阿白关怀备至，宛如亲兄长般守护着他。

  尽管阿白身材矮小且略显瘦弱，但他手脚麻利、动作迅速。日常生活中的琐碎杂务如做饭、喂马、烧水以及泡茶等轻便活儿皆由他负责打理。两人结伴远行，风里来雨里去，居无定所，风餐露宿。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草履，踩坏了多少副马掌，更数不清究竟走了多少里程。时光荏苒，转眼已过去十余载光阴。

  在这个清新宁静的早晨，山峦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仿佛给整个山谷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此时此刻，两位老友已经站在门口准备出发了。

  只见他们熟练地拿起链锣和锤，轻轻敲响那熟悉的马鞍。声音清脆悦耳，回荡在山间。那些原本自由驰骋于山野之间的十匹黑白骏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召唤，纷纷迈着矫健的步伐，乖乖地返回主人身旁。

  老友俩微笑着抚摸着这些马儿，然后细心地给它们喂食草料，再让它们畅饮清凉的泉水。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们将沉重的驮子稳稳地安放在马背上。紧接着，伴随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和悠扬的马铃声响彻山谷，老友俩踏上了漫长的赶马路途。

  一路前行，时光悄然流逝，但他们始终未能走出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山谷。夜幕渐渐降临，疲惫不堪的老友俩决定在箐口稍作停歇。阿白身手敏捷地在林间的草坪上支起三块石头，搭起炉灶生火烧饭。而阿黑则迅速从马背上卸下驮子，整齐地摆放在草坪上。随后，他从鞍座上取下遮挡风雨露水的油布，仔细覆盖在马鞍之上，并铺上柔软的毡条——这便是赶马人夜晚休息的床铺。

  晚饭后，按照惯例，老友俩分工合作：阿白负责放前半夜的哨，保持警觉；阿黑则可以安心入睡，养精蓄锐以备后半夜接班。通常情况下，阿黑会在前半夜尽情享受甜美的梦乡，而阿白则会坚守岗位，守护大家的安全。到了后半夜，两人再互换角色，如此循环往复。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劳碌后，阿黑疲惫不堪，他刚刚钻进马驮子下面，躺在毡条上准备入睡。没过多久，他便开始打起鼾来，声音震耳欲聋。而阿白则静静地坐在火塘旁边，警惕地守望着货物以及在沟边吃草的马匹们。

  大约在前半夜的时候，阿白突然听到箐沟对面的山坡密林中传出一阵狼嚎声。声音越来越近，没过多久，五只野狼就从山林里冲出来，径直跳到箐沟边上，并迅速越过水沟朝着十匹马猛扑过去。眼看着狼群即将袭击马匹，阿白心急如焚，正准备唤醒沉睡中的阿黑。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发生了——在朦胧的月色之下，那五匹原本安静站立的黑马竟然整齐划一地排列开来，挡在了五匹白马身前！与此同时，这五匹黑马身上的毛发如同闪电一般闪耀着金色光芒！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那五只恶狼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它们齐刷刷地跪伏在地，身体颤抖得像是筛糠一样。阿白惊愕不已，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甚至忘记了如何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当对面山上再次传来豹子的吼叫声时，阿白的内心越发慌乱起来。虽然这些黑马能够克制住狼群，但他们是否也能够抵御得了凶猛的豹子呢？

  正当阿白心慌意乱之时，一只体型巨大、浑身布满金钱花纹的豹子已经越过水沟，张牙舞爪地朝马帮扑来……只见到那五匹黑色骏马身上的毛发再次闪烁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而那只原本凶猛无比的金钱豹竟然也十分乖巧地跪倒在草地上。这一幕让阿白惊讶不已，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对面山林中突然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虎啸声。

  阿白心中顿时又慌乱起来，想着这些黑马虽然能够克制野狼、降服豹子，但面对凶猛的老虎是否还能奏效呢？正当他提心吊胆的时候，一公一母两只体型巨大的猛虎已经飞跃至马帮前方不远处。然而就在这时，那些黑马身上再度闪耀起明亮的光芒，紧接着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两只猛虎竟也像之前的金钱豹那样，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第二天的行程必须经过一段险峻异常的岩箐岭冈道路。黎明时分，马帮便踏上征程，不出一个时辰他们便抵达了这条险道。只见道路一旁便是陡峭的悬崖峭壁，而所谓的马路其实是硬生生从悬崖峭壁上开凿而出的一条通道，其下方则是波涛汹涌的大江。

  由于昨夜刚刚下过一场瓢泼大雨，江面上升腾起浓密的水雾，使得三尺之外的路面都难以看清。当阿白小心翼翼地行走到一处弯道时，突然发出"哎哟"一声惊叫，并迅速蹲下身子捂住自己的脚踝。走在队伍前方驱赶白马的阿黑听到好友的呼喊声后，急忙掉头赶回，关切地问道："怎么啦，老朋友？"

  阿白满脸狰狞，皱紧眉头，嘴巴张大，露出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并高声喊道：“哎呀呀！这下可不好啦，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踝给崴脱臼了，真是疼死我了啊！”  阿黑见状连忙安慰道：“老朋友，你再忍耐一下，我马上过来帮你把脚踝正位。”说完便迅速蹲下身去，紧紧捏住阿白受伤的脚准备替他复位。

  此时此刻，阿白继续装出痛苦不堪、难以忍受的样子，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然后身体猛地向后倾倒，同时巧妙地用脚跟狠狠地踹向阿黑的胸口。由于事发突然且毫无防备，阿黑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招，直接被阿白一脚踢得四脚朝天，仰面摔倒在地，紧接着顺着陡峭的悬崖滚落下去。

  自那以后，阿白成功独霸了整个黑白马帮。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无论是黑马还是白马都不再像以前那样神奇显灵了。尽管如此，阿白颇具商业头脑，善于经营之道。经过短短一两年时间的努力拼搏，他竟然积累起巨额财富。于是乎，他雇佣了两名马夫代替自己驱赶马匹，而他则摇身一变成为一名马锅头。此后，他频繁往返于盐井和偏远地区之间做买卖，生意日益兴隆昌盛，财源广进，将大把钞票纳入囊中。

  只可惜世事难料，阿白万万没有料到，他手下的那两名马夫对他的财富心生嫉妒与贪婪之念。有一天，当他们身处深山之中时，这两个心怀叵测之人竟狠心地将阿白推搡进专门捕捉野猪的陷阱里，不仅抢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财物，还前往骡马市场变卖了他所拥有的全部白马和黑马，随后逃之夭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里先暂且不说阿白被害一事，且说那阿黑当日掉进大江之后，瞬间便被汹涌澎湃的浪涛所吞噬。然而，幸运的是，阿黑自小就在江边生活，久经风浪磨砺，练就了非凡的水性。哪怕遭遇再凶猛、再狂暴的洪水巨浪，他也能安然无恙。当他从江面浮现出来时，成功地抓住了一根由上游冲刷而下的木头，并紧紧依附其上。随着木头的起伏飘荡，历经三日三夜的风风雨雨，最终抵达了一处宽阔的江湾。此时，江水逐渐变得平缓，阿黑这才松开木头，奋力朝着东边的沙滩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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