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我也欠你的吗
佛罗里达州东南部,热带雨林。
晚上十点,到处一片漆黑,周围都是潮湿的雾气和虫鸣野兽嘶叫的声音。
脚下泥土湿润,藤蔓缠人。
唯一的光源便是男人手里的手电筒。
漫天的繁星被浓密的植被遮了个遍,偶尔遇到一片空地,才能判断一下经纬度和方向。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前面是一条幽深的小路,地上有不明物种的脚印和滑过的痕迹。
浓密的植被被光照得发绿发暗,耳边有风瑟瑟吹过的声音,拂起一片高大的树林,不一会便会摇摇晃晃落下许多树叶。
靠!
盛云澹暗骂了一句,江拂悠走后,他被莫名其妙地丢到了这个地方,身上只有一个装有物资的背包。
背包里有一张纸条。
「小考核,计入最终考核总成绩,三天之内从雨林中走出来即为过关,中途主动放弃可燃放信号烟花。」
背包里除了纸条和信号烟花以外,贴心地准备了手电筒和一块计时表。
除此之外就没了……
盛云澹差点把包翻烂了也没见到其他东西。
草!
让他饿三天?
并且就只有他一个人?
盛云澹骂了几句之后背上背包在偌大的林子里转了一天,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白天歇歇停停地走了十个小时,饿得前胸贴后背,晚上他更是不敢合眼,谁知道这雨林里都有些什么怪物。
想到江拂悠是从这些地方出来的,他就恨这个组织恨得要死。
尽是做一些不当人的事情!
他又走了一小段路,靠着大树枝干休息了一会儿,地上的腐烂物发出腥臭的味道,让人胃里翻涌。
他抬头借着树枝的空隙看了一眼天空,凭着已有的知识判断方向。
得在江拂悠回基地以前走出去……
……
上东别墅区。
“所以呢?为什么这么恨我?”
安静了好一会儿,梁笙月才慢慢开口。
她不相信,一个人的恨意会来得这么莫名其妙。
顾九斯看着一脸复杂的梁笙月,喉咙里仿佛有千百根针一样,张不了口。
说出去了,他跟梁笙月之间隔了天的血海深仇今生再也跨不过去了。
他一个人竭力揽下所有,这些仇恨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哪怕是报完仇以后,顾母的念叨还在耳边响起。
不停地提醒他,他跟梁笙月之间没有可能。
从小时候看见这个阳光灿烂的小女孩开始,一直到现在,对她的感情既复杂又无奈。
两根不同的情感藤蔓把他缠得死死的,看见梁笙月的时候,他想不顾一切带着她走。
看见自己母亲的时候,愧疚又排山倒海袭来。
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切是不是误会,可无论查了多少遍,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都是无法改变的。
梁生害了他全家,他卧薪尝胆全部还回去了。
顾九斯狼狈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被绳子捆得紧紧的,他贪婪地看着梁笙月。
从搬进梁家开始,梁笙月几乎都在他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亦或是他从来没有让她离开过。
梁笙月逃走的这一年,他跟疯了一样到处找人,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一边是父母的仇恨,一边是梁笙月有可能遭遇不测的消息。
找不到人,他只能想办法逼梁笙月出来,这天下,除了江拂悠,就没有梁笙月在乎的人了。
他对江拂悠下手,梁笙月总该乖乖回来了吧?
可是,没有,一切并没有如他所料那一般,而他终究也干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他似乎变成了第二个梁生……
“为什么?不回答吗?”梁笙月轻笑一声,“如果你不说,能不能放过我?”
顾九斯猛地抬起眼眸,瞳孔微缩。
放过她,那谁又来放过他?
“为什么?你明明只是恨我啊。”梁笙月语气很轻柔,就像八岁那年第一天踏进梁家。
她以为来了两个玩伴,热情又欢快地给她和梁栀雪拿了两条毛巾,“外面下雨,衣服都湿了,先擦擦呀。”
她明明比他小两岁,却努力扮演着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大朋友。
顾九斯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轻笑一声,“是啊,我该恨你的,我又为什么要来找你呢?”
他现在就是只潦倒落败的野狗,又为什么要巴巴地来见她呢?
为什么呢?
这件事为什么,顾九斯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承认。
他不敢。
相顾无言,梁笙月盯着他恍惚的神情,突然一下子释怀了,“算了,我或许曾经喜欢过你,但现在对你没有半点感觉了,我母亲死前跟我说过,她和梁生欠你的。”
“所以,我也欠你的吗?”她嗓子有点干哑,在和顾九斯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永远都是这样,不会特别失态,在他的记忆中,梁笙月失态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都是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有歇斯底里的反抗。
可现在,她又回归于平静了。
她不再受他的影响。
顾九斯意识到这一点,心里突然一阵恐慌,梁笙月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哪怕是连害怕都没有了。
他张了张嘴,“梁笙月……”
“我不想听了。”梁笙月突然起身打断了他,听完他的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
谁不是受害者?
谁没有承受支离破碎的家庭带来的伤害?
就因为受过伤害,所以要肆无忌惮地报复她吗?
她难道不是无辜承担这一切的吗?
倘若她有罪可以让法律制裁她,而不是容忍顾九斯的折磨。
走廊上响起她轻缓的步履。
今天过后,就不要再相见了,顾九斯……
顾九斯看着梁笙月转身离去的背影,一颗心越发地掉到万丈深渊,被拉扯着往下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口。
语气里满是慌张,“不!等一下,梁笙月!你别走!”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要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巨大的惊恐将他吞噬。
顾九斯努力撑起上半身,一步步跪着爬到楼梯口,几乎是连滚带爬,狼狈至极。
“梁笙月!你不能走的!梁笙月!”
他嘶吼着,半个身子倾倒在地,肩膀磕到生硬的地面上,牙关都在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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