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随月行云相伴侧
怜生并未理会她,自顾自进了屋,听得她依旧在屋顶喋喋不休,“这可是韩相的小女儿,千娇万宠长大的,娶了她前途无量。”
他斟了杯粗茶,轻抿一小口,拿着经书看的认真,“后日去皇宫,你可要一同?”
她切一声,打趣道,“若怜生想让我去,我就去。”
他眼睛依旧盯着经书,淡淡答,“随你。”
她跳进房中,一身红裙,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白晳的脸上不知何时沾上脏污,恶狠狠的盯着他,“再说一次!”
他掩唇,“贫僧的意思就是你若愿意,就跟着。”
看他这嘴硬的样子,她眼里有点点碎碎的流光浮动,委屈道,“为何总是心口不一,若烦我直接说就是,我马上就离开!”眼眶泛红,好不可怜。
虽她这卖惨装可怜的样子已经看了十余年,可怜生依旧败下阵来,语气放缓,半垂头,“我不太会表达,你莫生气。”
她在他面前坐定,染墨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声音微颤,“其实我是不大愿意入那皇宫的,可你明知,只要你去,我就定会去,何苦说这伤人的话。”
怜生眼中流过笑意,轻声道,“我知道的。”
她就乖乖的伏在桌几上,指尖随意在桌面轻敲,长长的睫毛忽闪几下,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怜生小心开口,特意压低了声音,“你生气了?”
她没看他,心中却是生出一处无法抑制的憋闷。
怜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将掉下的一缕发轻轻替她别在耳后,温声细语的哄着,“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像被烫着了似的赶紧缩回手,从怀里掏出根木簪,“送你。”
她这才缓缓抬起头,也不接,只凝视着他,屋外很冷,屋内却突然生出春日暖阳般的和煦,“你新手制的?”
他将受了伤的手往后藏藏,轻嗯一声。
她轻笑,眼底的柔情如醉人的酒酿,四周宁静,钟声悠远,一室花香。
她趴在桌案上睡着了,他轻声翻看着经书,偶尔抬眼望一眼她,眼底的温柔似要化成水滴出来,“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呓语,“无忧。。”
他脸上带着无奈,将她掉下的簪重新插回发间,“我多希望还记得从前的事。”
中途他有事出去了,待他回来的时候,她仍在睡,桌案上她瘦削的肩,让怜生莫名心疼,“阿烬,醒醒,可饿了?”
她轻抬抬眼皮,嗓音里带着刚醒的慵懒,“嗯,饿。”
还是每日里清淡的饭食,她漫不经心的咬着手中杂粮馒头。
“阿烬。”他唤。
“嗯。”她抬头,双眸清浅,沉静剔透,像浸在雪中的琉璃。
“以后你去山下用饭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必,我陪你在这里吃就好。”
瞧着她不足巴掌大的小脸,叹气,“可你吃的也太少了。”
她叼着馒头,唇角弯起,“你忘了我是妖?不吃东西也是可以的。”
怜生眉心微动了动,遮掩住心中翻涌,从袖中掏出个鸡蛋,“吃了。”
她微挑秀眉,接过他手中已经剥好皮的鸡蛋,眸中藏着深深的喜意,“怜生,你每日会觉得无趣吗?”
他轻缓的放下手中的筷,正色道,“不会,况且。。。”觉得不妥,赶忙将即将脱口的话咽回肚中。
她也不在意,歪着头打量他,看的专注,就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似的,“怜生,我会一直在。”
怜生突然觉得这场景好生熟悉,好像许久之前他曾对谁也说过这话,心里隐隐升腾起一股莫名情绪。
他朝她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春风,悠然清浅,“好。”
夜里,他如往常一般翻看经书,不时抄写几句,花无烬不知何时离开了,他摩挲了下胸口处藏着的小玉坠,不自觉扬唇。
花无烬回来的时候怜生斜靠在床边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书如鸦羽,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淡粉薄唇,眉头紧紧皱着,似是睡的很不安稳。
她给他盖上被,将一件新做好的小袄放在他枕边,手指轻轻抚过他有些瘦削的脸颊,在他额上落下清浅一吻,“好梦怜生。”
她攀上墙头,没看到他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
翌日,雪下了一夜也未停,他们一早就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皇宫,宫中派了马车来接,一溜烟等在寺外。
清慈住持知道此次进宫的原因,不想太过招摇过市,吩咐弟子们坐进马车,安静的离开。
花无烬隐身坐在怜生身旁打盹,脑袋在马车壁上不时碰几下。
“师弟,你身边还空着那么大的一块位置,做什么总挤我?”无尘师兄从小就喜欢这个师弟,两人的关系也更亲密些。
怜生闻言只是笑笑,“天冷。”不着痕迹的将手随意垫在花无烬脑袋下,手指还转几下佛珠。
无尘摇头,这师弟长大之后就更让人猜不透心思了,沉默寡言,独来独往,若无重要事,房门都很少踏出。
宫中专门辟了殿宇供他们住宿,一应物品很是齐全,多余的装饰早早搬走,窗边放着清雅盆景,桌上花瓶里插着各色梅花,榻上铺着青色被褥。
花无烬随怜生进了他的屋,一下瘫倒在软榻上,打几个滚儿,“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榻了。”
怜生摇摇头,将自己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摆好,这才道,“来宫里多吃些东西。”指了指外间的榻,“我睡那,你在这好好休息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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