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话糙理不糙
坊间传闻,丞相嫡长子李凌风忽感恶疾,一时失声,可究其原因,却无人能答。
“这个世界总算是安静了。”艾柠躺在医馆的躺椅上,十分舒畅地伸了个懒腰。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如此喜静。”洛繁书此时的心情看上去也还不错,执笔写着药方,眼神却总是望向阳光下的她。
“你是不知道,那个李凌风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像……公鸭嗓子……不不不,侮辱公鸭了,像是走在路中央忽然踩了一坨狗屎,然后鞋子在沙土地上反复摩擦的声音!”艾柠抬手打了个响指,似乎十分满意自己这个比喻。
“你……你还能再粗俗一些么?”洛繁书手中的笔忽然停滞住,墨滴顺势滴下,洇透了纸背,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嫌弃。
“话糙理不糙!”
“话说你不好好在店里看店,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自己开酒楼还来我这蹭粥吃。”
艾柠躺在躺椅上,十分满足地抚摸着吃撑的小肚子。
“哎~我这不是来跟你汇报生意嘛!还不是怪做的药食粥太好喝了,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挂念。”
“瓦罐里还有,待会儿你带走好了。”洛繁书头都不抬地说道。
“那敢情是好!”艾柠一脸的心满意足,刚发现原来“吃不了兜着走”竟然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洛繁书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望向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复杂。
“嘿嘿,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吧……最近来的好多客人都提出来要聘猫,带回家去养。我这一合计吧,正好最近新下了一窝猫儿……”艾柠的话没来得及说完,眼神直往洛繁书的方向瞟去。
“嗯,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还是要注意甄别买主。”洛繁书不急不慢道。
“这我当然知道,聘书已经找人在拟定了。”艾柠自信满满道。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洛繁书抬眸,望着艾柠那直勾勾的目光,总感觉莫名脊背发凉。
“倒是洛大夫以后大概是会辛苦一些了,养猫的一多,前来寻医的人自然也会慢慢多起来。”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洛繁书无情回怼。
“嘶!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这不是关心你呢么!洛大夫责任重大,怕你累着!”艾柠继续试探着说道,企图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放心,死不了。”洛繁书一声冷哼,没好气儿地说道。
“哦!就算我多心了!先回去了!”艾柠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狠狠踹了一下门槛。
望着那倔强的背影,洛繁书原本轻松的神情慢慢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
“堂主就真的决定了?就这样废掉一把精心磨砺了许多年的利刃?”就在此时,洛繁书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
“随她去吧,是我欠她的,如果不是我,她此时应该也是个父母双全,天真烂漫的女子吧。”提及往事,洛繁书那原本凝重的脸上忽然多了一抹遗憾的神伤。
“可是,这些年你还得还不够多么?”冯七千情绪听起来有些激动。
“不够。”洛繁书语气坚决。
“你!哎!”
“好了冯老,这件事情我早已决定,日后休要再提了。”
“可,她已经入局了不是么?”
“入局我也会护好她的周全。”
冯七千无言,毕竟任谁都会打心眼里同情她那悲惨的身世。
“明白。”
“对了冯老,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洛繁书整理了一下思绪,终于还是将思绪回归到了正事上。
“回禀堂主,贞儿小姐最近想跟您见上一面。”
洛繁书闻言,忽然愣了一下,脑海中猛然间回忆起了不久之前的那个深夜,女子凭借着了得的轻功,越上了医馆的二楼……
“堂主,应贞儿前来求见。”走廊深处的房间外,应贞儿一身夜行装束,跪地叩头行着大礼。
“进来吧。”洛繁书从床上起身,顺手抄起了一侧的外衣披在身上,走到了窗边点燃了一抹微弱的烛火。
烛火来人气息轻轻摇晃,一缕黑烟扶摇直上,又在半空中化为一片轻薄的虚无。
“我让冯老叫你来,可没说这么晚来。”洛繁书面色平淡如水,昏暗烛火映射下,将他半张脸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显得愈发阴晴难测。
“十分抱歉,堂主。是……这夜晚的营生刚刚结束。”应贞儿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
洛繁书愣了一下,低头望向跪在地上的女人,即使是包裹严实,也没能掩盖住她手臂上那深深的伤痕。
“又是……他么?”洛繁书移开了目光,语气极为冷淡。
“……嗯。”应贞儿点了点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双眸子忽然闪过了一抹水光。
“东西我准备好了,就放在一楼,你随时都可以去取。”洛繁书眼皮都不抬一下地说道。
“属下明白。”应贞儿微微欠身,轻轻抬手抚去了脸颊的那滴热泪。
“我洛繁书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如若是实在为难,大可以及时退出,我不会追究什么的,你族中的房子我已经找人帮你修缮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卸甲归田。”骨子里心善之人,总是会替别人留有余地。
“不,蛰伏数载,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个合适的时机,不能就此放弃。请堂主成全贞儿,这件事情,由我来做,于情于理,都再合适不过了。”应贞儿急忙上前了几步,再次叩首。
“知道了。后日,是你的最佳时机,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你要好好把握。”洛繁书继续吩咐道。
“属下明白……可是……宁小姐她知道这些事情么?会不会对她来说太过不公平……”提及艾柠,应贞儿的脸上更加多了几分愁容。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这次的行动只是第一步,之后的路需要你考虑的地方还有许多。”洛繁书斜睨了一眼应贞儿,潜意识中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是。”
“行了,太晚了,你回去吧,出来太久小心让人发现了。”洛繁书终于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是,属下告退。”应贞儿再次行礼,起身走出了房中。
房中再次陷入了一片昏暗与寂静。
高深的轻功使得她来无影去无踪,寂静的房中此时只剩下了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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