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你到底是谁?
就像是寻常话家常,娘俩只要是凑到了一起,便是聊不完的天。
因为只有在肖梦霜的身边,洛繁书才能勉强找到几分昔日母亲身上的影子。
“对了,皇上他的身体……”肖梦霜欲言又止。
“前些日子,太医来报……应该是……”后半句“时日无多”终究还是被洛繁书咽了回去。
也许,当年血洗东宫的时候,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落得一个孤身短命的下场。
“也好,他是该早些下去面见你的父母了。没了他,你也能轻松一些。”纵使是多年夫妻,肖梦霜依旧对这个人没有半点情分。
倘若不是世俗所迫,当年她也不会匆忙嫁给这样一个无耻混蛋。
“姨母,自始至终,我们的敌人就不只是他。”洛繁书目光清冷道。
“说来也是,纵使这个狗皇帝殒命,如今朝中还有李家权倾朝野,勾结番邦……倒是话说回来,也真是天意弄人,那丫头拼了命也要杀了李家那混蛋,到最后却还是仅仅废了他一双腿,白白让他捡回一条命来,继续兴风作浪。”
肖梦霜声音犹如淬了寒冰一般,冰冷到无以复加。
原以为洛繁书会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可此时,他却神色如常,仅是握着茶杯的指节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茶杯一把捏碎。
“他会付出代价的。”洛繁书双眸紧盯着窗外某一处入神,口中的话不知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肖梦霜抬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瞬,眼神中说不出来的心疼,唇齿张了又合,想来是应该在内心认真思索着如何开口。
“这么多年了,孩子,姨母明白你心里苦得很。你就像你的爹娘,心思深,既然认定了一个人,就矢志不渝,哪怕海枯石烂……可为君之道,注定了你此生断然不会一生一世一双人,日后你需要接受的不喜欢的人和事还有很多,这是天家人的命……”
肖梦霜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被洛繁书打断了。
他的执拗,相信周围的人都有目共睹。
“姨母,有些悲剧,到我这里就可以了。”洛繁书哑着声线道,弄得肖梦霜哑口无言。
气氛瞬间犹如冰霜一般凝结,仿佛此时院子里的雨滴都悬浮在半空中了一般。
肖梦霜识事宜转移话题。
“咳……你看我也来这儿这么长时间了,烦闷得很,不然……你将那丫头的几只猫给我养吧,就是当年你救出来的那几只,应该也到了老年了吧,交给我照顾吧。”
“也好,寿终正寝了几只,剩的应该不多了。”洛繁书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她的痕迹……剩的也不多了。
“皇城中的酒楼,你一直没有租出去,对么?”
“嗯。”洛繁书继续点头。
而此时,墙后的艾柠眼眶已经红了。
原来,这些年来他都一直在试图保留着她存在过的痕迹,包括那些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猫,他也照顾得很好。
艾柠这边还伤感着呢,忽然脚背上传来一阵酸痛,低头一看,此时脚下正有一只毛茸茸的大家伙正在抬头望着她,似乎是在眼巴巴盯着她手中的吃食。
“我的老天奶!”艾柠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盘子啪地一声跌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而那毛茸茸的家伙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看上去怂得很,一溜烟跑去了前屋,一下子钻进了洛繁书的怀中。
“没事吧?”肖梦霜高喊了一声。
“没事!就是被吓了一跳!”艾柠摸着胸口高声回应道。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踏雪还是这么怂包。
肖梦霜应了一声,回眸望向洛繁书:“这孩子从小就是毛手毛脚的,你记不记得小时候让她给你送弓箭,结果她只带了箭。”
“有印象……倒是,总感觉她的变化还蛮大的。”洛繁书似乎是在试探着什么。
“有什么变化?还是虎头虎脑的。”
“我说的是长相上的变化。”
“长相上的……跟小时候没有区别啊,小眼睛小鼻子大嘴巴的。”肖梦霜不以为意道。
殊不知,此时洛繁书的脸色明显变得奇怪了起来。
“你说的她,长这个样子?”
“是啊,你刚才离得那么近看,还没记起来?”
洛繁书当下彻底茫然了,因为,他分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艾柠的脸。
纵使过了多年,那张脸却全然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
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先他顾及肖梦霜,才没有声张,只当自己是思念过甚看花了眼,可再仔细回忆一番,他的后背还是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莫非,除了易容术,这世间还有障眼法?
“怎么了?你这孩子?”肖梦霜继续追问道。
“没什么……我,去看看她。”洛繁书似乎是有些慌张,随即连忙起身。
“也好,你帮帮忙,可不许再掐架了啊。”
洛繁书匆忙离席,只留下肖梦霜坐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
一地的碎瓷片。
阴天下雨,光线本来就昏暗,刚一蹲下,地上的一切便啥都看不清了,只能摸索。
“嘶——”是瓷片划过指尖的痛感。
艾柠抬手,身后却亮起了一束光,照在那晶莹的鲜红血滴上,闪烁着些许危险的光芒。
艾柠转身,却发现洛繁书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根蜡烛,就那么定定地盯着她。
她垂眸,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知道小心一些么?”洛繁书冷冷道,眼神却从未从她的脸上离开过,仿佛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幻象,仿佛蜡烛熄灭这一切都会消失。
“我没看见它嘛,走路没有声,那么大个子,吓我一跳!”艾柠撅着嘴,一脸委屈。
谁知,踏雪再一次赖皮一般地蹭了过来,竟然翻起肚皮朝她撒娇,就像是……
就像是从前那般。
可这一次,它没有等来她的回应。
在他的面前,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它看起来很喜欢你。”洛繁书垂眸,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也许,我刚做完饭,身上有香味吧。”艾柠连忙否认。
洛繁书无言,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她。
此时,外面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关门声,很显然,肖梦霜去院子里了。
似乎是再也没了顾及,还没等艾柠有所反应,只感觉喉咙一阵收紧,脖颈像是被铁链锁住一般,快要窒息。
再抬眸,原是他正死死地攥着她的脖子。
她说不出话,只能胡乱挣扎。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陌生的神情,那种从眼神中散发出来的阴鸷毒辣,像是浑然天成一般。
她甚至不敢想,这些年来在他的身上都发生过些什么……
“说,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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